第十八章 患难
不知道是怎么回宾馆的.金一万觉得很累,在最不能输的比赛里,输了;在胜利的曙光已经来临的时刻,输了.
他带点愤怒的看了zerg一眼.后者低着头,佝偻着背,表情木讷,毫无生气。
金一万欲言又止，长长的叹了口气。
TTE推辞了驻印大使馆的宴请，当天晚上就坐飞机回国了，他们不想再呆一秒钟，那是个让他们终身伤心的地方。
Zerg的那次误杀,成了TTE心头永远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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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E回国后，才发现真正的灾难刚刚来临。
亚洲杯还没结束，铺天盖地的报纸杂志已经汹涌的席卷了人们的视野。《TTE遭遇划铁卢,兵败新德里》，《日本,新一届亚洲霸主》，《国耻，亚洲杯！》，《这就是我们的冠军队伍吗?》…………..所有的报刊都长篇累犊的播报着这次出人意料的失利，抨击之强烈，言辞之锋利，金一万突然发现，原来TTE输不起，一点都输不起！特别当对手是日本人的时候。根深蒂固的民族仇恨让一场普通的cs比赛演变成了两国人民内心的对抗，这时候失利无疑成了一场灾难，足以让这个战队粉身碎骨的灾难。联想也在同一时间发表声明，中止双方合同。金一万苦笑着签了字，他根本想不起理由去反对！
祸不单行，就在这天,因为中日钓鱼岛问题再起争端，中国各大城市纷纷爆发了反日游行,杭州大学生在热血青年的组织下,也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游行。游行队伍高呼着“抵制日货”、”打倒日本人”、“血债血偿”的口号,一路游行,路上砸了30多辆丰田、尼桑等日本车,还砸了五六家日本料理,数十万杭州市民在围观,为大学生的英雄行经喝彩。
游行队伍到了文教区,已经是下午1点,炎热的天气和澎湃的情绪让人群完全失控,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TTE是卖国贼！”
于是游行队伍转了方向,一涌而入雪地网吧,把原本就寥寥无几的客人赶开,一群人拿了椅子,把对战区、情侣区、混战区的所有电脑哄砸一空,又在墙上画满了”汉奸””卖国贼”等语句,把所有的玻璃窗都砸的粉碎.雪地网吧顷刻间面目全非。
金一万他们闻讯过来的时候,警察已经控制了局势,逮捕了为首的十余人,看到TTE,还围在雪地门口的游行队伍又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愤怒的骂着这五个人.
“汉奸!”
“卖国贼!”
“国耻!”
一系列的称谓让TTE瞠目结舌,他们无力辩驳,愤怒的人群是听不进辩驳的,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宣泄的出口.人们漫骂着毫无道理输给日本人的TTE,褒扬着他们砸毁雪地网吧的英雄.金一万看着眼前的一片嘈杂,只觉得全身一阵无力.他缓缓坐倒,脸上是真正的万念俱灰.pier等人也都低下了头,zerg脸无表情,立着发呆.
人群冲不过来,警察组成了人墙,奋力抗衡着汹涌的人流.不知是谁开始检起小石头扔了过来,一时天空全是小石子,铺天盖地的落到那五个人头上,身上.警察们保护着TTE进入网吧.
这时TTE的专职黄律师赶到了,他看了看情况,和警察交涉了一会,走过来.
“起诉他们吧.”黄律师指着面前的那群砸毁雪地的人，“这已经是刑事犯罪了！”
金一万抬抬头,又转过身去,他慢慢的走到网吧门口,检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块”雪地网吧”匾额,这是北京一个老书法家写的,现在已经断为了两截.劫后的雪地一片狼藉.遍地的玻璃渣子,一台台电脑倒在地上,小元器件滚了一地.风生水起的模型被打破了，水流了一地，风车落在地上，已经被踩碎了。金一万长长的叹了口气,这里包含了他们多少心血啊.金一万痛苦的闭上眼睛,良久,他慢慢走过去，一张张的扶起倒地的椅子和桌子。
“算了,他们都是年青人,还是学生!几百万,他们赔不出,我也不想让他们赔。我们在最不恰当的时候输了最不该输的比赛，这个责任，原就该我们负！这次，当是我们给民众的一个交代吧。”
黄律师张张嘴，还想说什么，金一万挥挥手阻止了他。他慢慢的走到pier他们身边,疲倦的说,”我们回去吧!”
“就算你不起诉,他们也仍然要被追究刑事责任.”黄律师在他后面说。
金一万摆摆手,不发一言,带着众人走了。他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管。
Zerg走在最后。他回头看了眼遍地狼籍的雪地，眼神里掠过一丝愧疚和痛苦。
TTE5个人低着头上了车.车开了,从路边飞来的小石头砸的玻璃啪啪做响.汉奸的叫声远远还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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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刚刚平复情绪的金一万被叫到了天正.接待他的是天正那个陈副总和小苗.他们把金一万领到会议室里,正式的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开除zerg?!做梦.”素来沉稳的金一万啪的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满脸通红.他愤怒道,“你们在干什么?一次比赛的失利而已,因为一次失利而葬送一个优秀cser?误杀在cs比赛里再平常不过了,就算是欧洲强队,误杀也经常出现.我就没见过哪个队伍因为这个开除过人.而且比赛是全队的比赛,这次失败我们全队都有错,我这个队长该负的责任最大.你干脆开除我好了!”
“你这说的是气话了.怎么也不会开除你啊!”陈副总宽容的笑笑,“只是现在公司的压力很大.现在是对日关系紧张期,民众的反日情绪高涨.你们这次输给日本队,实在让公司很意外.现在公司的形象受损很大,上个礼拜的销售额降了11个百分点,这个礼拜可能还要下降.为了挽救公司,当然,也是为了挽救TTE,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开除zerg,息事宁人.”
金一万冷冷的道,“你不用说了,总之一句话,开除zerg,就直接把我们全队开除好了.”
“你千万别意气用事,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我们不会丢下zerg的.”
陈总叹了口气,“如果你坚持的话,天正要重新考虑跟你们的合作关系了.”
“悉听尊便.”
“我想提醒你一下.如果公司和你们解除和约.由于是你们不服从公司规定,一切责任要你们负.”
“??”
“换句话说,你们要赔很多钱.”
“陪多少?”
“历年来的投入.”陈副总翻开合同,看了看,抬头,“还有违约金80万!”
金一万顿了顿，前段时间,联想中断了广告合同，原来的广告收入泡汤了。后来雪地又被砸,TTE的所有投入都化为乌有。如果现在再支付这一大笔钱，TTE顷刻间就要不名一文,宣告破产了。
陈总和苗小姐耐心的等待着金一万做出决断。他们很有信心,享受了锦衣荣华后,再重新回到一穷二白的低下阶层,这样巨大的落差是很少有人能承受的。
金一万犹豫了片刻,抬头,“折中一下.所有的责任我来负.我退出TTE,退出cs!好吗?”
陈总微笑着摇头,“这次事件和你没多大关系.而且你是整个TTE的灵魂所在,也是我们大力宣传的主力明星,你退出对公司损失更大。”
金一万楞了楞,“除了开除他,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了.我们需要给民众一个交代,以挽回公司形象.”
金一万颓然的道,“你让我想想!”
时间慢慢的过去,金一万的脑海里纷杂繁复。
金钱,荣耀,地位,名誉,这些都是常人毕生的追求啊.我们好不容易拿到了,就这样放弃?
还有二队,我们召集了他们,不到半年又宣告解散?这些队员可都是好苗子啊,他们要承接的是中国cs的未来!
TTE不是我一个人的,它是所有人的.我为了zerg而一手葬送了TTE,其他人能同意吗?我可以舍弃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他们呢?
金一万的脸上阴晴不定,他陷入了极大的犹豫中，“我要征求他们的意见，3天后给你答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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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有个屋。
趁zerg到去去那里的空暇,金一万召集众人开会.
讨论的结果惊人的一致,或者可以说没有讨论.众人先是破口大骂了一通天正的落井下石,跟着就是大骂了一通金一万的犹豫。他们仿佛要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责骂一起发泄出来。
“我们的意见?你猪啊.这还用问?当然是对他们说:去你妈的!”
“就是.搞笑嘛!因为这个开除zerg.白痴啊.”
“钱财身外之物.了不起我们从头再来,再恶劣能恶劣过我们那会3个人一起吃一碗泡面的处境?”
金一万等他们平静了，才叹气,“你们忘了奥运会吗?”
众人都呆了呆.是啊,奥运会!无数英雄竞折腰的奥运会.举世瞩目的舞台,数千万中国cser的梦想!与一支支顶尖的站队比赛,跟一个个绝顶高手交手!奥运会.8月,转眼就要来临了.如果TTE这时候出了问题,那么什么梦想、什么努力、什么报仇雪恨的雄心壮志都灰飞烟灭了。奥运会已经是他们最后一条防线，或者说是最后一根木头，让他们不再下沉的木头。
看到众人都沉默,金一万叹了口气,“算了,我们举手表决吧.同意开除zerg的举手。”
没有人举手.金一万自己也没有。
“那么,愿意放弃奥运会的举手。”
还是没有人举手。
金一万苦笑,“我们总要答复人家的.再表决一次吧!”
“各位!”一直不发一言的阿K突然开口了.“我刚才在想一个问题.”他环顾了一眼众人,“我们,究竟是为什么而战?”
“我想我们一直以来都有误区,我们都认为我们打cs的终极意义就是为国争光
拿个奥运冠军,我们要用这个冠军来证明中国人的能力,用这种行为来报效祖国，我想这是几乎所有cser的大方向。可是我刚才突然想明白了，国家的概念其实很微小。如果有一天,国家的界限消失了,而cs还存在,那么我们的这些争执会显得多么可笑?为了一个日后的消亡而奋斗?”
窗外已是霓虹一片，夏日的暖风温柔的吹入，窗帘被吹起，随风飘舞。
阿K看了看若有所思的众人,接道,“我们,其实是为了一种感情而战!”
“想想吧,cs里,最让你们刻骨铭心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一次次上领奖台接受万众瞩目,举国朝拜?”
“不是的,最让我们难忘的,真正深藏在我们心里的,往往只是那些淡淡的片段：夜训完一群人喝酒划拳的热闹；大醉后在长街上高歌的疯狂；比赛时对视一笑无须多言的默契；把背后放心交给队友的那种坚定不移的信任。当有一天,繁华煺尽,我们卸下所有荣耀的时候,我们记忆里最宝贵的,永远是那些征战天下的生死豪情,那些相依相伴不离不弃的战友,那些纠缠于成功失败间的泪水和鼓励。友爱,才是我们打cs的最终方向！”
阿K看了看金一万，看了看pier，看了看andy，众人脸上,都泛起了微笑,那是一种终于摆脱了困惑而显得坚定的微笑。
金一万站起来.“阿K说的很对!如果我们连自己的战友也要抛弃,那么就算我们拿下了所有的冠军又怎么样?我们可以赢得荣耀,可是我们失去了友爱!”金一万顿了顿,“我会拒绝天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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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回来取东西无意中听到的zerg和去去.
女孩泪流满面,她小声的在zerg耳边说,“这是一种幸福,有这些队友!”
zerg静静的通过窗子看里面的那些脸庞,那些朝夕相处共患难同富贵的战友.那些自始至终没有对他抱怨一句的同伴，良久，zerg点点头，他脸上的感激之色突然变成了一种决绝,他慢慢的说,仿佛是对自己下了个艰难痛苦的决定，“为了这种幸福,我要,为他们,做点事！”
去去看着他,zerg脸上,有一丝悲壮隐隐的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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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去去看了一个晚上的月亮.zerg话很多,不断的叮嘱去去该注意什么该小心什么。去去奇怪的看着他,zerg笑了笑,“我该回去了.”
去去亲了亲他,“恩.回去吧.明天晚上陪我逛街.”
Zerg点头,走出几步,突然回身,紧紧搂住去去,他搂的很紧很紧,仿佛一松手去去就会不见.
去去微笑着抱了抱他,“怎么啦?”
zerg没有说话,良久,“你能不能答应我,换一个职业?”
去去把他推开,“你怎么啦?我们不是说好不谈这件事了吗?”
zerg长长的叹了口气,笑,“是啊.我们说好的.”他凝视着去去秀丽的脸,“以后别太晚回家.关好窗户.少喝点酒,恩,还有少抽点烟.身体最重要,知道吗?”
“你今天怎么啦?婆婆妈妈,烦死了!”去去娇嗔的说。
Zerg笑了,他抱紧去去,“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
“什么时候?”去去微笑着仰头看他.
“你把半湿的身体塞进我伞下的时候.”
“西西，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
“什么时候？”
“你喝我给你的漱口水,傻傻点评的时候!”
两人都笑了。Zerg长长的吻住去去，他吻的很深很深,仿佛要把这辈子的热情和爱恋通过这个吻来传送给他心爱的女孩。
路灯昏暗。夜风冷冷的吹拂着。时间仿佛停驻了，任这对年轻男女的热情在夏夜的长街尽情释放。路边的小音响店里放着一支无名的粤语歌曲，把午夜的街头衬的越发伤感。
良久,唇分。Zerg仔仔细细的看了去去最后一眼,他要把这张梨涡浅笑，轻嗔薄怒的脸刻入他深黑的双眸,永藏在他复杂难言的心田。他眼神里那股浓浓的眷恋和热爱让去去的心忍不住疼了一下，一种难言的酸楚开始弥漫。这眼神，即使在很多年后，依然会不时的出现在去去梦里。
“我走了!”zerg转身,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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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andy还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zerg这贱人,大伙为他操心,他倒好,跑去开房了.日!”又叹了口气,“可恶的杨小仪.都这么久了还是不让我越轨.真是的!!”
一阵钥匙响.zerg走了进来.
Andy骂,“猪啊!这么晚.”扔给他一听可乐。zerg打开,慢慢喝了一口.坐下看了会电视。突然漫不经心的对andy说,“andy!以后多帮我照顾去去。”
“呸.神经病啊.我那头母老虎还侍侯不过来呢.”andy嗤之以鼻,又警觉的问,“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Zerg落寞的笑笑,“没什么.”
Andy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还不睡?”
“马上.”
“哦.”andy站起身来,“我先睡觉去了.”
“晚安!”
zerg看着andy进房.慢慢站起身来.他饱含眷恋的看着有个窝,看那个因为没有了黄色书刊而空出来的书橱.看那些落满了脚印的地板,看散落在四周的脏衣被单.他把目光凝在窗边随风飘扬的风铃上,那是去去杨小仪冰雪儿她们三个做的,做工并不佳,不过声音很清脆.TTE众人都想要,结果谁也没要成,只好挂在客厅里.zerg听着风铃清脆的响声,又看了看各个关上的房门.突然静静的笑了,“很高兴认识你们!”zerg轻轻的说,“保重啊,我的兄弟们!”
他站起,离开,不再回头.
（PS：第十七章发上去之后，读者朋友们的反应让我很吃惊，一直以来我的小说应该说是满讨好人的，：），这次被骂的狗血淋头，实在无言。不过想想又满开心的，毕竟身边还有这么多热血青年。
读者是要尊重的，但自己的东西也要尊重。这里我想特别指出的是：作为一种竞技比赛，输赢是很正常的。输给小日本当然让人不开心，毕竟中日世仇，但我觉得如果连小说里虚构的失败我们都看不下去的话，现实生活中我们会很难客观的对待日本。我想，我们该首先有“输的起”的大气！
至于Zerg的误杀，我在幻剑的外篇里谈过：我借它来表示一下我对无意间犯下大错者的看法。我看过很多站队比赛，经常有赛后队员互相指责的现象发生，我觉得这是有悖于cs精神或者说是体育精神的。我觉得一个战队之间，负责、信任和宽容是同等重要的。比赛是一种享受，不是负担。
对各位言辞比较激烈的朋友，我丝毫没有怪责的意思。我想，正应了一句老话，“爱之深，责之切。”他们不经意间对我的涂鸦之作有了超出平常的期望，这本身就让我感动。
最后补充一点：本人从出生至今，从没买过一件日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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