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达米安个人向短篇
事实自证
有些真理不言自明：比如信仰，希望，与爱。
那时候的达米安年幼，桀骜不驯，难以管教，满脑子足够令蝙蝠侠警惕的极端念头。
布鲁斯也还年轻，很年轻，远不像现在被一窝的小鸟磨平了耐心并且多少找到了一些和孩子相处的窍门。
有时候他想可能倒过来让他不做第一个场面会好上许多——但没有如果。他敬重他的父亲但又在太多观点上无法达成一致，无法恨他，也同样难以自我退让，就只能加倍地把那点攻击性投到相关的其他人和事上去——接近于某种恶性循环。
而提姆德雷克的到来只能说雪上加霜。
“你的名字来源于希腊单词，意思是驯服。”他的母亲在幼时这样告诉他，将他半揽在怀中。
“驯服这个混乱的世界，当将其驯服之后，就能控制它——占有它。齐心协力建立一个永世不倒的王朝。在这个新时代之中，我们生来肩负着神圣的使命。”
他接受的是那样的教育，也被说服了这些目的即是真理，过程都有其价值。五岁那年他被送去爬雪山，视野中一路从遍布松林的陡峭岩壁变成只有刺痛人的积雪，狂风吹着砂石雪花迎面而来，直让与空气接触的皮肤从发僵到发烫。
但他还是成功了。他必须且总能成功。塔利亚以满意的视线迎接他，同时打量自己的儿子，和端详一件合格的武器同珍宝。
“去找他吧。”后来她说。“你会需要父亲的引导。”
“——他将教会你如何成为帝国完美的继承人。”
布鲁斯严苛、强硬、且独断。而他们有些相似的个性和过度内化的情感只能让接近彼此变得无比艰难。
其实平心而论布鲁斯不是没尝试过做一个好父亲，或许称得上尽了力。布鲁斯抽空陪伴他，给他讲素未谋面的祖父母的故事，尽力担任起父亲的职责，引导与教育他：如何克制杀性，如何付出和取得信任，如何接受偶尔的失控，又如何在此基础上坚守住原则而和自我斗争。
但布鲁斯毕竟太生涩，或许部分出于“童年”这个词对他而言也早早地被按下了终止键，太过于遥远，又部分由于当时他自身也依旧正同那些如影随形的愤怒做斗争。布鲁斯同样尝试过和他一起做些常见的家庭活动，看电影，讲故事，坐在床头谈心，但两个心理都紧绷着的人碰到一起只会是一加一大于二的灾难，很多次都不欢而散。
而达米安同样不能理解。
“悲痛与懊悔是弱者的疾病。”他在一次看着布鲁斯清理伤口时说，将心里那些沉重的部分全部归因于对此的不满——男人的制服上沾满灰尘和血迹，而他低下头盯着色泽鲜明却堪称洁净的罗宾制服，源于毫无必要的周密保护。
“您本该在敌人有条件毁灭您之前先发制人，毁灭对方。”
“你需要学着理解一些东西，达米安。”而布鲁斯只这么说，堪称温和地。“我知道你不是真心这么想。”
“我希望我的教化能够战胜你的本性，无论你的母亲对你做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对我做，父亲。”他说。“不理解的是您。这正是您这样的强者…正是我们该做的事。”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会是布鲁斯最出色的子女、副手、武器和继承人，他如此诞生，如此成型，以一种再苛责的人都理应无法挑剔的完美姿态。至于感情，他早已献上了最大限度的尊重和敬仰——所以他究竟还能再给出些什么？
布鲁斯那些似失望的眼神下到底是还指望着什么？
“原则是没有例外的，达米安。你无法杀死犯罪。以暴制暴的方式延续暴力的循环只会腐坏你的灵魂，以及整个社会。”
“我也想相信，父亲。”青年固执地说。“但世界不是这么运转的，你明明比我更加清楚。”
“你必须去相信，达米安。至少得尽力尝试。”
“……我会的。”
——然而那些反复的教诲没有哪怕一句在此时还能出现在脑海。达米安狂奔着越过爆炸后的废墟扑上前去，一旁的罗宾六神无主地偏头看向他，令不详的预感进一步扩大。
“nodon’t”
他盯着掌心里的血迹，一度以为自己再没什么能够畏惧，却不知道为何如此平和的场景下竟错觉般地五脏剧痛。
你该对他宽容一些。阿尔弗雷德第不知道多少次担起从中调停的重任时曾这么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你该相信他爱你。
我们不谈论爱。当时他硬邦邦地回答。我也不认为他真的喜欢我。但我只需要他认可我。
在老人看透一切般的目光下他没说出更多更伤人的话。
然而此时那些下意识升腾起的仇恨与杀意、以及甚至盖过了这些东西的担忧与惶恐，大概确实无关骨子里那点慕强的天性，无关幼时爬过的雪山和这无休止争斗的世间，无关那神像般永不倒塌的黑色蝙蝠。
他是我的父亲。他想，意外于自己之前为什么竟忽略了这点。一个人类，付出一半的dna，分享相同的基因，成为另一个人的血亲与监护人，朝夕相处，荣辱与共。多么简单的事。
“……pleasedon’tgo”
感谢他的及时到场和蝙蝠洞的医疗设备水平，布鲁斯不至于有生命危险，至少不是这次。情况勉强稳定下来一些后已是深夜，达米安沉默地走上楼梯，只见已经换下了制服的杰森仍然坐在原地发愣。
达米安知道自己该迁怒。该在布鲁斯苏醒后指责他所挑选的现任罗宾的无能，告诉他他还是需要自己。强大且不可摧毁如父亲本该更谨慎而严苛地决定他的合格的搭档。弱者没有存在的价值，因疏忽导致的后果是该自担的风险，懊悔更是无用的情绪——这些是毋庸置疑的铁律。
然而他只是走上前去叹了口气。
“他会没事的。”他说，看着男孩因震惊与自责而依旧崩溃空白着的神色，犹豫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就像那些久远的回忆中小时候布鲁斯对他做过的那样。
“……不是你的错。”
新一年的圣诞如期到来。达米安送了布鲁斯一对新袖扣作为圣诞礼物——照着某张老照片里托马斯韦恩的款式找到同一位工匠定做，两块高工艺的蓝宝石直接从斯里兰卡的矿区购得。
“一封信？”而看到礼物盒下压着的另一样东西时提姆好奇地凑过去端详。“看起来好厚。对你来说太难得了，达米安。里面都写了什么？”
“没什么。”达米安神情冷漠地推开他的脸。“离远点，德雷克。不许碰。”
而杰森送了他一块手表——先前没能修理完的那块，表面与皮革带保存得堪称完好，指针滴答作响着重新开始向前走动。
“怎么样！怎么样布鲁斯！”
“我很喜欢。”黑暗骑士收敛了惊讶的神色微笑起来，张开双臂迎接走过去拥抱他的孩子——孩子们。
“谢谢。”
当晚最开心的无疑是迪克——布鲁斯最终还是在多方说服下做了让步，令他在拆开礼物盒后看见一套全新的罗宾制服时欢呼一声，捧着盒子向餐桌跑去。
“最新改良版。”阿尔弗雷德在旁边解说道，“新的面料，新的暗袋和武器扣，新的防护设计——虽然我宁愿您用不上它们，格雷森少爷。请好好使用它。”
“我一定会的！”迪克爱不释手地抱着制服端详，“这太酷了——我是说，我一定会做得和他们一样好的，布鲁斯！相信我！”
“是啊，新制服，时间过得真快。”而提姆故作怀念地说。“我还记得当时我刚来的时候的第一代版本。达米安非常喜欢，对不对，达米安？那身绿麟短裤——唔！唔唔唔，唔——”
“……闭嘴。”达米安按紧了捂着不省心的兄弟的嘴的手，坦然地迎上男孩投来的不解目光，决心假装曾经为了炫耀罗宾身份故意穿着那套衣服在提姆眼前晃悠的人不是自己。
吃完早餐他们决定出发去游乐园。虽然早餐的馅饼看着很诱人，但没人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鉴于总觉得昨晚的烤鸡还在胃里，而迪克和杰森则心不甘情不愿地在阿尔弗雷德的监督下至少喝干净了杯子里的牛奶。
外面积了厚厚一层雪。达米安看着白茫茫的地表与天际，恍惚间又想起那座永远高耸的山巅，寒冷中匍匐着前行时阵痛发麻的皮肤血管，视野中似望不到尽头的终点。
刺客联盟要求他学会格斗，学会杀戮，学会取得胜利，学会抢夺和忍耐。由此他过早地理解了力量和死亡的意义，又极具天赋地习得如何利用和夺取它们——那些山谷，他的母亲，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与一半的血脉带给了他这些。
至于另一半的血脉……青年思索着，抬起头来。
街道上的积雪被暖色的灯光照得泛起橙黄色，路边的店铺里放着老套圣诞歌，挂满一串串花花绿绿的塑料彩球。旁边的杰森和提姆正在讨论是先去过山车还是4d影院，而迪克正拉着布鲁斯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笑起来的时候呼出一点白雾，鼻尖冻得通红，让阿尔弗雷德很快半强制性地把他裹进了围巾里。
“您总在说到了这个年纪我不再需要、您不再应该指导和束缚我——但不管到哪个年纪，我始终会是您最好的助手和士兵，父亲。而我同时也希望让您知道，母亲教会我如何生存，而您教会我如何生活。
圣诞快乐。
致以爱与敬意
您永远的儿子
达米安韦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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