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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打包一份流沙包


凌晨四点,程酌榆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他已经许久没有再做这个梦了。

        睡衣被汗水浸透,他张着嘴大口喘气,脸上的惶恐还未淡去。无论过去多久,做了多少次同样的梦,还是会害怕。

        他脱掉睡衣,起床洗个澡,给姥姥留了纸条后轻轻关上院门。

        与其躺在床上回味纠缠多年的梦,不如直接起床办正事。

        孙昊这个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到证据把人开除,但昨天太匆忙了,他忘记那附近有没有摄像头。

        那是学校后门外的小巷,因为地理位置足够隐蔽,再加上后门的保安是个聋哑人,所以常有人在这儿打架。

        程酌榆匆匆赶到时,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哪里有摄像头。

        现在他手里只有一份昨天丁琢的就诊记录,这还远远不够。

        打算离开时正好看见丁琢磕破脑袋的那块砖头。

        猛然间想起,昨天他和魏澄烨赶到时,有个男生正拿着一块石头犹豫着想要扔过去,可能是畏惧孙昊的拳头,看到程酌榆他们来帮丁琢时,立刻扔下石头跑了。

        那个男生是隔壁班的,好像也是画室的美术生。

        算是目击人,必须说服他作证,程酌榆暗自思忖。

        此时,日色半明半昧,微凉的海风拂过皮肤,带着云城特有的气息,学校门口的包子铺已经腾起热乎乎的白雾,整座城市都在逐渐苏醒。

        程酌榆坐在包子铺的板凳上,点了早餐后,还有一份流沙包被仔细地打包好放在旁边。

        他盯着流沙包看了半天,最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当清晨的微风开始夹杂着热气丝丝缕缕地钻进衣角袖口时,学校大门终于打开。远远瞧见丁琢捏紧书包的调节带,低着头,慢吞吞地走过来。

        “丁琢!”

        丁琢被他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一双大眼睛瞪得滴溜圆。看见是程酌榆,紧绷的肩膀稍稍松下来,咧着嘴朝他挥手。

        “过来。”程酌榆被他这幅模样逗得忍俊不禁,随后右手握拳抵在嘴边,低头干咳一声。

        “吃早饭了吗?”

        丁琢摇摇头,站在旁边傻笑,还有些紧张地抠着手。

        “过来陪我吃点吧。”程酌榆把那袋流沙包拆开,放在盘子里,又给他盛了一杯豆浆。

        丁琢双手搓搓裤缝,纠结得眉毛都皱成一团。

        “怎么了?”程酌榆不解,挑眉问道。

        “我……我在算带的钱够不够还给你的。”丁琢带的钱只够昨晚的医药费和饭钱,没有多余的预算了。

        程酌榆这次忍不住了,勾起嘴角,左边露出一个梨涡,瑞凤眼微微弯起,声音都带着笑意:“没事,不用你还,我请你吃。”

        丁琢第一次见程酌榆笑,原来他还有一个小梨涡,真好看,这要是当人体模特应该能挣很多钱吧。

        见他还傻愣愣地站着,程酌榆在他面前挥挥手,一双深黑如墨的眼眸撞进丁琢的视线中,丁琢立刻后退一步,夹紧双臂,僵硬地点点头。

        程酌榆发现丁琢每次吃东西都会很开心,昨晚脑袋都流血了,吃饭时幸福得像个小猪。刚刚明明很拘谨,现在咬着流沙包又很开心的样子。

        所以他有点喜欢和丁琢吃饭,刚才点餐时想到丁琢应该会很喜欢流沙包,便想给他打包带着。

        “你今天配合我做件事,医药费就不用你付了,还能得到一大笔钱。”程酌榆吃饱喝足,托腮打量丁琢快乐喝豆浆的模样,在哗啦哗啦的吸管声中提出一个想法。

        丁琢暂停自己的快乐时光,想了一下,昨天程酌榆救了自己,他不能忘恩负义,于是痛快地点点头,但很快又小声补充一句,“我不想干坏事。”

        程酌榆别开脸忍住笑意:“嗯,不干坏事。”

        丁琢被教导主任叫出去时,正在英语课上画画,是一个人物速写,刚刚出个轮廓,还看不出是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藏起速写本,闷着头跟在主任身后,后脑勺上的白色绷带就明晃晃地露出来。

        “这个,丁琢啊,我们学校附中,这个,最看重学生之间的友好团结,你放心,这件事情啊,一定会给你一个妥善处理的。”主任是个地中海,说话本地口音很重,“就是嘛,还需要叫家长吗?”

        丁琢没有听出他的话外音,一听叫家长忙不迭地摇摇头,恳请主任不要。昨晚回家妈妈加班不在,今早他又早早出门才没被发现,要是叫家长就全露馅了,她肯定会因此难过很久。

        校长办公室里站了一堆人,孙昊他们几个人,昨天下午救他的程酌榆、魏澄烨,还有被程酌榆叫去的班长何冉,他们三个人是好朋友,最外围还站着一个拿相机的陌生人。

        丁琢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竟然闹得这么严重。

        他在门口怔住,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程酌榆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站在何冉身后,在丁琢耳边小声叮嘱:“等会儿问你什么你就说实话,剩下的交给我,别怕。”

        他的气息喷在丁琢耳边,丁琢不好意思地缩缩脖子,在肩上蹭蹭耳朵,耳垂红了一片。他低头看向脚尖,点点头,低声回应:“嗯。”

        程酌榆大大方方地走到校长面前,一件件摆出自己的证据。

        他先交上去一份病历单:“校长您好,这是丁琢同学昨天的就诊记录。”

        再是一份录音:“这是昨天下午一位路过同学的证言。”

        “如果这位同学愿意,或许他手机中还存有视频。”程酌榆指的正是昨天录像的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此刻戴着一副眼睛,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胆怯地低着头,小声嘀咕着,简直与昨天变了个人:“老师,我没有。”

        “同学,没关系,警察可以技术恢复。”程酌榆早已料到他会删除。

        随后他诚恳地做着自我检讨:“作为学生,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打群架都是不对的,既伤害了同学,又给老师们添麻烦,给学校抹黑,对此,我们做出深刻的检讨。”

        “但是丁琢同学自转入我校以来,长期受到孙昊同学的校园暴力,还希望老师们能加以重视。”

        拿相机的年轻男子此时也开始做自我介绍:“各位老师、同学好,我是云城市报社的记者周承白,这是我的记者证,也是咱们附中的校友。接到同学的匿名爆料,今天专门来采访各位。”周承白向众人展示了他的证件。

        主任一听是记者,立刻要赶出去,被校长阻止。

        校长已经年过五十,挺着啤酒肚坐在办公桌前。他扫过程酌榆放在桌子上的证据,一双眼睛锐利地打量着人群。

        这个叫程酌榆的他知道,高二的年级第一,拿高考状元的预备苗子。

        今早就带人把他堵在办公室门口,说要自我检讨打群架,把人都叫过来了又说是校园暴力,恐怕后者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那个叫丁琢的他也记得,新挖来的美术生。

        前后整合他就大致明白了,丁琢被欺负是真,但证据不足,不足以得到程酌榆想要的结果,所以他叫来了周承白。

        周承白,记者是真是假尚且不知,但铁定是程酌榆叫来帮忙的朋友。

        偌大的校长办公室中挤满了人,校长在安静的环境中嗤笑一声,睿智的眼睛盯着程酌榆:“小同学,你很聪明。”

        程酌榆挺直脊背,直视校长的目光,毫不露怯。

        “说吧,你想怎么处理?”校长靠在椅背上,以上位者的姿态抛出问题。

        “丁琢外双方记大过写检讨,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如果再发生予以开除。”

        程酌榆这一招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他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有点过分了,所以他必须给校方足够的面子。

        “好,就按你说的办。”校长依旧面无表情,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谢谢老师,我们先回教室了。”程酌榆拉着丁琢的衣服,把已经呆住的丁琢带走。

        但校长室里依然腥风血雨,教导主任抹了把额头的汗珠,不知校长究竟是何用意。

        校长望着程酌榆离去的身影,似乎只是单纯地感叹一句,又或许是对主任说:“那小子,将来必然有一番大作为。”

        主任跟着点点头,连声附和:“是,是。”

        回到教室的丁琢还一脸的懵,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才孙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被程酌榆挡住,孙昊赶紧扭头就走。

        魏澄烨在教室里上蹿下跳,兴奋得不得了,一点儿也不像被记大过的人。

        “酌哥你刚才太帅了!”他本来想蹿上去抱程酌榆,被嫌弃地推开,又跑过去抱丁琢。

        丁琢第一次被家人之外的人拥抱,脸倏地通红。

        程酌榆坐在椅子上晃悠,看魏澄烨傻子一样地大笑,看丁琢低头抿嘴偷笑。

        魏澄烨何冉他们或许是出于少年人的英雄情结和仗义,但他不仅仅如此,还有一部分的私心。

        要是若干年前的那个小孩也能有人出手相助就好了,或许他也能像丁琢那样开心。

        “今天咱们几个出去吃一顿庆祝吧。”魏澄烨提议。

        “改天吧,我今天下午有事。”程酌榆已经拿出练习册准备刷题,干脆地拒绝。

        等人都走完,丁琢又趴回座位上画画,还是英语课上的那幅,但擦了又画,画了又擦,他挡得严严实实,谁也不知道在画什么。

        少顷,程酌榆的桌子上多了一张纸。

        他看向转过来的丁琢,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丁琢红着脸小声回答:“这是我送你的漫画。”

        程酌榆打开一看,漫画中间一个小人正向他鞠躬,旁边是个q版头像,像是在摇头晃脑地傻笑,仔细看的话可以认出来很像程酌榆,最上面是幼体的“谢谢”两个字。

        丁琢什么都不会,只会画画,他思来想去只有通过画画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他紧张地观察程酌榆的表情,直到后者露出笑意才松弛下来。

        “程同学,谢谢你帮我这么多。”

        丁琢的眼睛很大,小鹿般清澈干净,道谢都显得更为虔诚真挚。

        程酌榆觉得,或许还可以再帮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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