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对错
“张小姐，你是说你不接受庭审的结果么？事到如今你还要负隅顽抗么？你持械使人重伤是是事实！”说话的显然是主张惩罚派的人，大家听到此话又纷纷停下来等着张恩虞的回答。
张恩虞感觉心寒尤胜天寒，她抹去自己脸上的雨水，却任凭大雨瓢泼浇在自己身上，“我，没，错。”张恩虞一字一顿。
“就因为我持刀防卫我就有罪么？我确实找不到证据，因为强子和他背后的‘保护伞’已经把证据处理的一干二净，就连目击证人也被恐吓不敢发声。”张恩虞的声音大到有些回音，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送到众人耳朵里。
“我张恩虞没有人脉，没有钱，没有只手遮天的能力，我就活该死么？我几乎每天都做噩梦，我梦见那天晚上他们对我拳打脚踢，我数不清有多少啤酒瓶在我头上爆开，我记不清我受了多少拳，挨了多少脚！但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强子一边殴打我，一边说不仅要杀了我，还要杀了我爸妈，还有我的亲戚朋友，说他不怕警察，说他能通天！”
张恩虞全身都湿透了，刚刚恢复的腿因为受寒久站开始有些颤抖。“我张恩虞如果刚才说了一句谎话，我全家不得好死！”
众人都愣住了，一时忘了反应。“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可以抱头等死，可我不能在知道有人会威胁到我父母的生命安全之后还无动于衷！我没有错，我没有穿着暴露，我没有去人少的地方，我没有勾三搭四，我穿着短袖长裤，坐在人声鼎沸明亮的餐厅，我和朋友吃饭，我错了么！”
“我只是想活着！我拒绝陌生男人不怀好意的搭讪，我做错了么？我代表的不是我自己！我代表的是全体女性！今天死我一个不怕，那明天呢？下一个会是谁？会不会是你的孩子会不会是你的亲人朋友！”
“我曾经和一个人说过，我说我也有父母，将来也会有儿女，我不想他们每天生活在惶恐之中，我不想他们惴惴不安，我不想将来没一个女孩子都不敢出门，生怕一出门就遭遇不测。我巴不得全天下女人我是最后一个遭遇这种事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口诛笔伐讨伐我的时候，有没有换位思考过，你们想要我怎么做？想要我先眼睁睁看着为我出头的女孩子被人糟蹋殴打致死还是要我坐着等死？”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公道！没有天理！打人者逍遥法外，我反抗了就是十恶不赦么？我不服！就因为他强子多在床上装了十几天，就因为我没死，我就是罪人了么？太荒谬了。”张恩虞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一样的咸涩。她浑身颤抖，指甲几乎划破掌心，她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乌云蔽日，她要的公道在哪？
“可是他们重伤是事实……”前排记者离张恩虞最近，他感受着她浑身散发的绝望，小心翼翼地开口。
“重伤，呵！”张恩虞冷笑，“我恨不得他们全都死了！我恨不得那些施暴者全都死了！我恨不得那些帮凶全都死了！我恨不得那些‘保护伞’全都死了！我恨不得那些□□全都死了！还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一片朗朗晴天！”
张恩虞发泄式的说完，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再张口，已经恢复了理智，“我会保留我上诉的权利，对于这种不公平不公正的官官相护的行为，我永不妥协！我相信法律！我相信国家！我相信人民！我相信王法！我相信天理！”
张恩虞的陈情在在场的每个人心间炸响，他们看着那么瘦弱的身影，就孤零零站在雨幕中，浑身狼狈却浇不灭一丝一毫的气势。所有人都在扪心自问，面对暴行，反抗真的有罪么？
张恩虞说完，对着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她正前方的记者几乎是下意识跳开，人群里造成了一阵波动。张恩虞站直身体，腿几乎支撑不住，她不得不伸手扶住身旁的律师，律师立刻握住她的手臂，给她支持。
“我要谢谢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为我发声的网友，我很感谢你们，谢谢。”道谢之后张恩虞再也坚持不住，她几乎是把全身的力量都依靠在律师的身上，二人转身，往远处停着的车辆走去。
看着远远站在车前同样淋着雨的秦朗，张恩虞用尽全身的力气奔向他。秦朗赶紧上前，接住快要跌倒的张恩虞，紧紧地抱住。
“你受苦了。”秦朗好像哭了，张恩虞看不真切，只是觉得他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哽咽。
张恩虞想回话却没力气，她只能抱着眼前的秦朗。秦朗感受着自己怀里张恩虞滚烫的身子，突然惊觉，她发烧了。
秦朗打横抱起昏迷的张恩虞就要上车，那个律师急忙跟上，坐到驾驶室，主动当起了司机。
他们没有回头看那些人群一眼，自然也没有看见人群中那个胖胖的身影……
“王律，麻烦开快点。”秦朗的声音难得的带了一丝慌张。
王律师开出了最快的速度，等红灯的间隙，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秦朗黑沉的脸。“老大，我是不是做的不够好啊？所以才败诉。”王律师开口，他总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才让她判得那么重。
“小王，不怪你。是他们太过猖獗。”秦朗咬了咬后槽牙，只怪自己不能在这件事里出一份力。
“老大，你为了准备这份资料都多久没合眼了，你睡会吧，到了我叫你。”王律师看着秦朗眼底的乌青，也有些气愤。“我还就不信了，这帮人真能通天！”
说完又看了看秦朗，“老大，你睡会吧，还得一会呢。我帮你看着……嫂子。”
“不用，”秦朗没有反驳王律师的话，他一直盯着张恩虞的侧脸，盯着她眼角那道疤，眼神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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