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屠龙
路明非抱着诺诺，对着小天鹅，“然后呢，怎么干掉它。”
路鸣泽笑了，像是魔术师拉开帷幕时的笑，“现在先把这个女人送走吧。”
她摇了摇手指，诺诺从路明非怀里慢慢浮了起来，被水撑着移到了船上，像一座拱桥。
凯撒和零看见了那座拱桥，也看见了桥上昏迷的诺诺。
凯撒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然后想着路明非去哪了？
零冲向诺诺，摇着她的肩膀，希望把她叫醒，大喊“路明非呢！”
可是诺诺没有醒，她不能醒，因为路明非正面对着他人生中第一个Boss，大Boss。
路明非以直立的姿态漂浮在水中，这不符合物理原理，但是他想，所以他做到了。
他看着那片阴影，诺诺活过来了，他也失去了对抗的勇气。
他能切身体会到对方的恐怖，利用镰鼬，他发现以这里为中心周围附近10公里内的生物像疯了一般从这边逃跑。
对方很强！
相比之下他很弱！
他打不过它！
但是他还是要打它，他需要力量！
他看向小天鹅，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付出了自己四分之一的灵魂，他却觉得没什么变化，反而对这个女孩感到异常地亲切。
“教我怎么做？”
“哥哥只要拔出剑去砍就行了。”小天鹅笑着搂住他的胳膊。
“剑？”
“没错……剑！”
路明非突然想起那个箱子，他从背上扯下它，等等……
“你是怎么从背后抱住我的……”
“嘛，秘密嘛。”
路明非没有多想，小天鹅的出现本来就不合常理，最重要的是每次她的出现，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看见她。
他看了看对面的那片阴影，包括那只龙王。
路明非抚摸着箱子的外壳，“怎么打开？”
小天鹅咂了砸嘴，也过来摸了摸“盒子上方应该有隐藏可扳动的地方。”
盒子上方有一条凹槽。
“咔”的一声，随着路明非抠着凹槽扳开那块隐藏的金属板，里面的机件但着清越的鸣声滑出，呈扇面散开。
“一套……超大号的瑞士军刀？”路明非无语了。
七柄刀剑，从斩马刀形制的重刀、曲刃的亚特坎长刀、古雅的直刃剑，一直到只有小臂长度的短刀，一应俱全，路明非所知的世界上每一柄名刀，在这一套刀剑中都能找到对应，这套东西根本不像是两千年以前铸造的，除去那些繁复深奥的花纹，看刃口暗金色的光芒，以及刀身剑身凝练的线条，还有那套完全容纳这七柄刀剑的机件，精致得就像机械腕表的机芯。
一套超大号瑞士军刀，专门为屠龙而设计！
路明非没有去拔那些体形庞大厚重的刀，在海洋中，过于霸气的重量反而施展不开。
他拔起最短的那一柄。
一尺多长，微曲的刀身，弧度极佳的刃口上一点寒星流动……握起来很称手，像是自己曾经用过一样，不过……
“怎幺……像一把肋差？”
这柄刀神似日本武士用来切腹的肋差，七柄刀中唯一一柄看起来比较适合用的却是这晦气的东西。
刀开始了心跳。
不是错觉，刀身上传来的震动不是金属蜂鸣，却像是有一颗心脏在里面跳动。
刀上金色的光芒流动，越来越快，震动也越来越有力，路明非简直要怀疑自己手里握的并不是刀了，而是一个生命！
这样的刀切在任何生物的身上，都会因为刀上的震动而撕裂。
“哥哥……砍过去吧。”路鸣泽抱住他的胳膊上，出乎意料的他没感觉到一点重量。
路明非再次释放了镰鼬，这次他连时零都用上了。
周围庞大的领域内，每一丝一毫的声音都进入他的脑海，反复回荡。水流的摩擦、鱼的心跳、气泡幽幽地浮起，寂静如死的水中忽然热闹得像是一个锣鼓喧嚣的舞台。
集中精神……他要从那无数镰鼬带回的声音中找出诺顿。
时零产生的压力让他的脸开始扭曲。
路明非双手握刀，往自己的小腹一顶！
他被正面撞击了，像被一颗炮弹击中，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他在水中高速后煺，好像倒煺着坐过山车。
“啊！”路明非用尽力气尖叫。
不是因为那可怕的加速度，而是他正抱着一个浑身青灰色的人。抱着个人并不算什幺，更糟糕的是这人的下面还长了一条龙……
他正抱住了龙王诺顿。
龙王诺顿也紧紧地抱着他。
如果是以那条龙的巨爪，只要轻轻一抱，路明非的全部骨骼就碎成倍数了。但在冲撞的瞬间，最后一只“镰鼬”带回了准确的消息。路明非蜷缩身体，在最完美的位置以最精巧的角度和龙王相撞，抱住了龙王的本体，将那把刀捅向前方。
龙王唯一的弱点，就是他本身。
毕竟只是融合，而不是直接孕育，人类身体还是人类身体，骨骼和肌肉都没有变得更强大。他们好像老朋友那样紧紧相拥，却没法造成任何伤害。而那条危险的长尾忌惮龙王本身，只是在周围摇摆，不敢逼近。
确实是老朋友，路明非认得那张脸。
“老唐？”路明非呆住了。
这是在开玩笑吗？
这不是在开玩笑。
七个月前，还在跟路明非solo星际的熊猫，还打算教教他做人。
四个月，还在跟路名非视频的胖子，还打算带他周游美国。
三个月前，还在跟路明非炫耀的老唐，现在变成了龙王。
现在，龙王双手掐住他的喉咙，几乎要捏碎他的喉骨。
路明非说不出话来了，脸色渐渐泛起苍白。
他们在江水中翻滚，不知将去向哪里。路明非想起他们本该在美国州际高速公路上坐着灰狗一路前进，高唱着难听的歌，也不知将去向哪里。看到好看的地方他们就下车转转，买当地的热狗蹲在汽车的尾气里吃，等下一辆灰狗来，带他们去更远的地方。老唐说过灰狗和热狗是他可以保证的。
怎么会这样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悬浮在江水中，龙王那双无神的铅灰色眼睛和路明非默默地对视。他缓缓松开了手，松开了路明非。
“对不起……我是说……不是故意的。”路明非声音发涩，“真不是故意的……”
他把腰带解开，腰带带着铅坠下沉，他却缓缓地上浮，距离龙王越来越远。
墨色的血在水中弥漫开来，沉重的龙躯慢慢地下沉，龙王的小腹里，插着一柄暗金色的短刀。
路明非忽然觉得难过得想哭。
“路明非！路明非！”他听到水面上有人一遍又一遍大喊着他的名字，他回头看了一眼沉入水中的老唐，不，龙王，浮上了水面。
“我在这！”他招着手，阳光刺的他眼睛睁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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