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新朋友 六

　　见到艾莉西亚的惨状，娜塔莉卷起羊皮纸：“我的天！你把别人揍成什么样了？出了几条人命？”

　　“胡说！”红发少女生气地叫嚷，“挨揍的是我，是我啊！”

　　“你被弄断了一条胳膊，”泰伦特的女秘书长不安地说，“那对方的代价至少是此十倍。”

　　“那个家伙只掉了几颗牙，”艾莉西亚觉得手臂痛得难以忍受，“拜托！待会再讨论也不迟！我好痛的！”

　　“好吧好吧，”娜塔莉点点头，幸灾乐祸地坏笑起来，“还有心思生气，说明你还可以坚持一下，我先读完这张卷轴也不迟吧？”

　　说归说，娜塔莉还是替艾莉西亚剪去衣袖，清洗手臂上被枝条擦出的、深浅不一的伤口，又给了她一种透明的绿色胶冻敷在骨头断裂处，用木棍和绷带固定住手臂，最后喂她服下一小瓶深色的药剂。

　　红发少女原本以为今晚肯定无法入睡，但是她低估了药物的有效程度，步行回到二楼的房间时手臂已经不痛了。躺下没多久，她比往常更加安稳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她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大约是药效已过，断骨隐隐作痛。她下床，蹒跚地去开门。敲门者是泰伦特的一名守卫，他面无表情，但是艾莉西亚从他眼睛里窥见了再明显不过的好奇。

　　“艾莉西亚骑士，”守卫低头行礼，“有客人来访。”

　　“客人？”她不记得在彩虹领境内有任何朋友，“是怎样的客人？”该不会是那个精灵泰里恩吧，她感到不妙，手臂好像也更痛了。

　　“可否允许我进来向您解释？”守卫面色古怪。

　　红发少女愈发不解，有什么话是非进来说不可的？这家伙该不会见我断了条手臂就动歪脑筋吧。她让守卫进了房间，娜塔莉的部下们忠实可靠，此外，她自信只靠一只左手也足以对付。

　　守卫径直走到窗户边，拉起窗帘，推开木制的百叶窗：“请向外看。”

　　她挪到窗边，窗外景象令她大吃一惊，连手臂疼都忘了。松果客栈前的空地上，她见到了上百名披坚执锐的战士。那些不是普通的战士，他们身穿雕有精美花纹的金色铠甲，上覆红色披风，左手持金红二色相间的狭长盾牌，右手握细而短的矛，腰间配有三尺长的弯刀。几乎每一名战士都是同样的体形，他们排成整齐的方阵，一言不发地肃立着，人数虽少，气势逼人。

　　这些战士镂空的金盔两侧露着长耳，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居然都是精灵，看着还像是精灵战士中的精锐。艾莉西亚转过头，在桌上瞥见泰里恩华丽精致的匕首，顿时恍然大悟。没错，一定是那家伙，那个名字叫泰里恩·华金的、又脏又臭的精灵……

　　排场很大，艾莉西亚觉得还是不要让泰里恩等太久。她拒绝了守卫的搀扶，吊着胳膊脚步匆匆地走下楼梯。楼下的前厅里，客栈老板面对这么大的阵仗诚惶诚恐，紧张得浑身发抖。娜塔莉则一如既往展示着她标准的外交式微笑，不卑不亢地站在楼梯旁。泰里恩大剌剌地躺在一排铺着彩色织锦垫子的沙发上，正和一个侍卫模样的精灵说话。他依然很难看，但是从头到脚彻底清洗过了，寥寥几根头发也梳理了一番；他披了一身绿林特产的长袍和斗篷，别针是亮银制作的，胸前的盾形纹章上绘着长弓与尖矛，以一轮新月为背景。

　　她立刻认出，那是伊弗里加领领主、绿林守护者、金塔城的执政官沃伦斯·华金的家族纹章。难怪老板会紧张，松果客栈朴素的陈设在精灵华丽的衣饰前寒酸不已。该死，红发少女暗骂自己迟钝，泰里恩的姓氏明明就是华金，早该想到的。

　　见艾莉西亚出现，泰里恩从沙发上起身，忽略相貌的话举止倒也优雅。娜塔莉送来一个只有她看清的眼色，向精灵介绍：“大人，这位就是塞蕾娜小姐。”

　　泰里恩略一躬身：“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没错，”红发少女用力点头，天真地说，“第三次了。第一次，你没有获胜，第二次，我也没有失败；在第三次开始之前，我首先想知道你是何方神圣。”

　　噗通一声，客栈老板过于紧张，昏倒在地。

　　“泰里恩大人是沃伦斯执政的——”精灵侍从说。

　　“你该知道我的名字，”泰里恩微笑着制止了手下，鼓胀的下巴更显畸形，“家父为帝国把守南部的广阔土地，管理彩虹领全境的森林、草原、城市、村镇与河湖，仅此而以。我们还是不要太多讨论关于我的事情吧。”他挥了挥手，他的侍从捧出一个木盒，木盒上绘着与他胸前一样的纹章。

　　“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对于昨晚的事我很抱歉，也希望能有所补偿，”泰里恩说，他接过木盒，递给艾莉西亚，“另外，也要对你表示感谢，你为我上了宝贵的一课。”

　　红发少女没有伸手去接：“你今天不如昨天坦率。盒子里是什么？我给你上了什么课？你想做什么？”相比之下，还是昨天那个散发着恶臭的他来得更好打交道，只需要用剑和拳头就够了。

　　精灵打开木盒：“经你指点我才发现，我原来像个娘们……不过现在不重要了。你到过绿林吗？覆盖四分之三个伊弗里加半岛的广袤森林，精灵的发源地，传说里与你们人类缔结盟约的所在。绿林很美，因为绿林里有参天的古树，有如茵的绿地，起伏的丘陵，奔腾的溪流，数不清的动物藏身其中——即便没有我们精灵存在，绿林也是一样美丽。你到过金塔城吗？那儿曾经是精灵王国的首都，现在则是彩虹领的首府。金塔城没有城墙，各个种族团结的心才是我们真正的城墙。城里除了那座著名的金塔，还有誓约门、空中花园、彩虹桥、群星圣殿，其实就连一座普普通通的民居也美轮美奂——瞧，就算没有金塔，金塔城依旧很美。对了，还有希望角，精灵祖先们登陆之地，在伊弗里加半岛最南端，被几座沙丘拱卫着的小小海滩，海滩边是椰林、榕树和红树林。波涛阵阵，大海一望无垠，再加上朵朵白云——不管有没有人登陆，希望角都很美。下来要说到我自己了，我的考虑只有半个晚上，很短，但是我非常认真。我和整个彩虹领的格调完全不一样，因为我很丑，从小到大每个人都这样说我，我早就习惯了的。所以，我身边有没有你，区别很大……现在问题就是，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泰里恩一气说完，大小、高低不一的双眼迎向艾莉西亚的视线。盒子里是一枚式样华丽、花纹繁复的戒指，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一枚婚戒。

　　艾莉西亚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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