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梦的相会 四

　　她试探着问：“请问，梦……之主，为何选中野樱桃村呢？”

　　“为了梦之主宏伟的计划——构筑艾提纳自诞生起的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巨大法阵，即便创世纪上纳雷德皇帝的法阵相比之下也不值一提，”塞尔吉奥越说越兴奋，“构筑法阵的材料亥伯隆石在现世极为稀有，艾提纳本来没有出产，现在大陆各地残存的都是当年‘红帝’纳雷德从特雷戈迪亚运回来的，恰好我们村边有一大块。梦之主需要我们的服务，作为回报则开放领域供我们永享美妙生活。当梦之主为我们展示了领域后，所有人都心甘情愿效忠。”

　　他说的东西我绝对不知道，我不是在梦中。可，可不对呀，这，这不可能是现实啊，如果是梦的话，让我快些醒来吧。

　　短暂的慌乱过后，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我是舞剑士，任何时候都不可失去冷静。

　　“啊，我有好为人师之嫌，”管理者中止了讲解，微笑着致歉，“请问你呢？你是因何原因为梦之主效力的？来分享下你的故事吧。”

　　帕梅拉看着塞尔吉奥，又朝四周望去。酒店的伙计和客人们一同投来关注的目光，等她开口。要是他们知道我就是那位医生的老婆，又该有何反应？“我的故事很简单，”她说，“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没问题，问吧。”

　　“你说的那个……是叫亥伯隆石吧，是不是黑色的，发一点点光的石头？”

　　“是啊，你也见过？”

　　不会有错的，手艺人广场上那尊雕像就是用的塞尔吉奥所说的亥伯隆石。雕像是黑太子普洛特·泰利斯请人雕刻的，她隐隐觉得黑太子与塞尔吉奥说那个梦之主存在某种联系。她忽然“啊”的叫出了声，记忆浮现，在雕像上忙碌的雕刻工是泰伦特商会的人，威尔塔上校怀疑商会在密谋着什么，果然没错。

　　“谢谢您的招待，”不能再待下去了，她推开杯盘，“我很饱，可以出去走走吗？”

　　“梦之主的领域中人人平等，无论生前是公爵、领主，还是乞丐、农夫，现在都互为兄弟姐妹。你不需要征得我同意，自由自在的去吧。”

　　生前……我可还没死，而且也不想死哪。意识到自己在和死人说话，帕梅拉毛骨悚然。而且不止一个死人，酒店里的客人们和伙计们全部都是。她再也不敢去看他们，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向管理者道别，拼命不露出害怕的神情。

　　出了酒店，她发现根本无处可去。她漫无目的，见到人就躲，专挑冷清僻静的道路。这并不困难，整座城市居民稀少，她经过的大多数房子、城堡、塔楼和花园都空着。她离开广场越来越远，建筑的密度在降低，未完工的建筑也越来越多。她没有见到任何建筑材料和工人，就好像所有的房屋都是从地里竹子般生出来的。

　　恐惧的驱赶下她脚步凌乱，平坦的路面也走得跌跌撞撞。不知何时起，人工的建筑物为刚抽芽的绿树和丛生的野花取代。铺有石板的路早已被抛在了身后，现在脚下是生长着嫩绿小草的黑色土壤，分辨不出路径，一步踏下，有半只脚会陷进柔软的土中。她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不敢放慢速度。

　　始终没有人追出来，体力与心都已到了极限，她双膝一软，跌坐在一棵橡树下。倚靠着两人合抱的树干，帕梅拉胸脯剧烈地起伏，背上裸露的肌肤与粗糙的树皮摩擦，又疼又痒的触感令她稍稍转移了注意力。休息片刻，她扶着树干站起来，借太阳来辨别方向。只是，认清了方向又有什么用？下来要怎么办她全无头绪，对于如何来到这个梦与现实交织的世界她一无所知，遑论离开。

　　要继续朝前走吗？想迈步，脚却不听使唤。低头望去，帕梅拉顿时脸色煞白，惊声尖叫。

　　两只手从土壤里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踝，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小姑娘惊恐万分，拼命挣扎，土中的手坚固如铁，不管她怎样用力都纹丝不动。

　　“放松，”有个声音说，“只是个玩笑。”

　　那双手蓦地缩回土中，帕梅拉倏地跳起来，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快，不等身姿站稳就踉跄着迈开腿要跑，结果一头撞上了什么人。她又是哇的一声尖叫，那人搂住她，轻拍脊背，臂膀的感觉温柔而熟悉。肌肤相触的瞬间，安心的感觉像蔓延的湖水流遍全身，视野有短暂的混乱，最后定在那个人的脸上。

　　是纳特。

　　身体不听使唤地颤抖。朝思暮想的人正抱着自己，她有无数话语想要脱口而出，微微张开口，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一个最简单的词也说不出来。

　　“怎么啦？”纳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仿若直接触及她的心。

　　“我……”她只说了一个字，泪水就从眼角淌下，她急忙伸手去擦，“风，风太大了，有沙子……”

　　他将她搂紧，让她的头贴上他的胸膛，她感觉得到自己的长发在他指间流过。“对不起，”纳特亲吻着她的额，细声低语，“离开你那么久。”

　　“不，是我自己不好，和老大没关系……我……我是说……”

　　词穷得太快，帕梅拉突然醒悟，现在这个时刻，要语言还有什么用呢？她抬起头，踮起脚尖，环抱住他的脖子，迫不及待吻上纳特的双唇。她倾注了全部的渴求与想念，可是纳特身子摇晃，她察觉他有一丝抗拒。是什么缘故？什么缘故都不行！她发起狠来，加倍用力，双臂紧紧挟住纳特的颈脖，倔强地索取着回应。

　　过了好久好久，她阵阵眩晕，几乎就要窒息，才依依不舍松开了纳特。她急促地喘息，脸颊发烧般绯红。好热，帕梅拉望向纳特的眼睛咬了咬嘴唇，背靠草地仰望蓝天一定很浪漫。很好，那就试试。她的双手灵巧，转眼间，石人简单的衣物一一落到了地上。

　　“不！”纳特按住她双肩，不让她接近，“现在不行！”

　　他竟然在畏缩。究竟怎么了？帕梅拉大失所望，满腔的喜悦与激动顷刻间消失无踪。

　　“对不起，”纳特低头，“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实际上，我有事想要拜托你。我知道你很想……我向你保证，我们真正见面的时候，而不是在这个世界里，我一定会为你做任何事情，让你高兴的。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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