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阑珊玉佩罢霓裳 3

　　火长老刚要张口辩解，秦织云的天梭已打了过来，一众少女布了剑阵，将火长老困在中央，火长老此时百口莫辩，唯有全力迎战。

　　沈宛和卢雨蝉追了不久，便在通往落月峡谷的广寒门前遇到了正在打斗的顾贞观和风长老。

　　沈宛大声喊道：“大哥，他身上有一半的秘籍，千万不能让他逃了。”

　　顾贞观闻言打起精神，出招愈发勇猛，沈宛和卢雨蝉要上前相救，不想被突然到来的九幽鬼母和仙芝老人拦住了去路。

　　九幽鬼母冷冷地道：“圣女怎么帮着外人打自己人呢，真是越来也不像话了，看来今日得由我老婆子好好教育圣女一番。”

　　沈宛道：“原来你们合谋，只为了盗取乾坤圣法。你们就不怕大祭司知道，怪罪你们吗？”

　　仙芝老人冷哼一声：“大祭司全力培养掌门人，岂不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今又来了你这么一个小妖女来担任圣女，灵山派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是时候好好整顿一番，今日姑且先拿你开刀。”

　　他口中骂骂咧咧，手里的蛇头杖已狠狠地砸向沈宛的天灵盖，沈宛侧身闪过，借势一纵，莲足反弹蛇头杖，仙芝老人后退几步，沈宛在半空回环转身，横剑一扫，便削去了仙芝老人一缕头发。

　　“臭丫头！”仙芝老人一张老脸难看地抽搐了两下，蛇头杖疾风骤雨一般打向沈宛，沈宛悠闲以对，玉龙宝剑碧光承影，吞吐开合，与杖影交织在一起，难分虚实。

　　九幽鬼母见仙芝老人不是沈宛的对手，飘身而上，与仙芝老人联手，想要将沈宛拿下，沈宛自身功力不弱，对付这两个老鬼仍然游刃有余，只是她不想耗费力气，是以只是满场游走，但见一个雪白的身影轻灵曼妙，好似一个随风飘舞的幽灵，仙芝老人和九幽鬼母却连沈宛的一片衣角也碰不到。

　　卢雨蝉方要仗剑相助，沈宛对喊道：“卢姐姐，你去帮大哥对付风长老，这两个老怪物我还应付得了，风长老手中有另外半部秘籍，千万不能让他逃了。”卢雨蝉道：“沈姑娘，你小心一些。”说罢赶去相助顾贞观。

　　九幽鬼母冷笑道：“原来圣女也是为了秘籍而来，与我们的目的一样。”她脸上笑容恻恻，出手却极为狠辣，一招一式专攻沈宛要害。

　　沈宛笑而不答，仗着一套“花间游”的身法飘忽不定，宛如蝴蝶穿花，蜻蜓点水，巧妙地避过了九幽鬼母的阴风七绝掌，又将仙芝老人耍的团团转。

　　此处的打斗声已惊动了整个月宫，不一会，武氏夫妇率先赶到，见卢雨蝉和顾贞观围着风长老狠斗，急忙纵上前去相助二人。

　　武毅夫的北空劫手漫天挥霍，从掌心里腾出一条雷音电龙，在他内力牵引之下缠向风长老腰身，风长老被电龙缠住，登时动弹不得，顾贞观见此时机，急忙收剑出掌，以一手诛天掌法拿向他的腰际，然而风长老却早已料到他会来这一手，单手一扬，将那半部秘籍掷了出去。

　　“带着秘籍快走！”风长老大喝一声，运足真气硬接下顾贞观这一掌，他喝声方歇，众人蓦见地底忽然窜出一个人影，接了那秘籍便向着落月峡谷外逃窜。

　　顾贞观道：“看身法该是土长老的土遁术，我们追。”说罢丢下风长老，向土长老遁逃的方向追去。

　　“小子，休走！”风长老狂笑一声，风袖舒卷而来，缠住顾贞观双臂，顾贞观未防他暗施偷袭，此刻骤然受制，无法可施，好在骆绮芳的一柄鸳鸯刀来得及时，唰唰两下便削断了风长老的衣袖。

　　然而只这片刻功夫，便失去了捉住土长老的最佳时机，他的土遁术出神入化，可潜形藏迹，片刻功夫，土长老已带着秘籍逃得无影无踪。

　　沈宛好不容易挣脱了仙芝老人和九幽鬼母的纠缠，来到顾贞观身边，四下张望，只见夜色无边，却哪里还看得到土长老的身影，不由得沉沉叹息一声。

　　风长老负伤收手，得意地道：“我劝你们快把另一半秘籍交出来，否则是自讨苦吃。”

　　九幽鬼母与仙芝老人双双围过来，武毅夫见状，目中陡然射出寒光，道：“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

　　顾贞观道：“武大哥，我们不宜和他们多做纠缠，抢回秘籍才是上策。”

　　沈宛忽然叫道：“卢姐姐呢，怎么不见她？”

　　骆绮芳道：“方才土长老奔逃之时，我瞧卢姑娘追了过去，卢姑娘施展的是峨眉派踏莎行的轻功，应该追得上土长老。”

　　沈宛道：“那半部秘籍还在卢姐姐的身上，我们快去找她吧。”

　　火长老等人一听秘籍在卢雨蝉身上，各人对望一番，便一齐发足向落月峡谷外奔去。

　　沈宛道：“骆姐姐，你快回去通知容若和我爹爹，让他们过来增援，我与大哥这就去找卢姐姐，卢姐姐孤身一人，恐非那群魔人的对手。”

　　顾贞观道：“我们这就去找。”于是几人也急速向着落月峡谷外行去，此处地势错综复杂，好在沈宛熟识道路，顾贞观耳聪目明，攻聚双耳，聆听四周动静，忽然闻得西北方隐隐传来呼喝之声，忽远忽近，众人心头登时一亮，但又见前方荆棘拦路，好在有武毅夫在，他展开北空劫手，双掌间风云错乱，劲气开合，转眼间方圆数丈的荆棘已被他的掌力连根拔起，北空劫手力量狂放，卷带起无数沙石泥土扬到半空，然后又纷纷落下，正好盖住了荆棘，于是众人觅路而行，扰攘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西北处的一方断崖前。

　　此时又听到前面有人纵声长笑，声音尖利，有若枭鸣，只见对面悬崖上站着一人仰天发笑，却不是土长老是谁？那悬崖下临深谷，上面山峰笔立，峰顶深入云雾之中，不知尽头。

　　而悬崖对面，卢雨蝉立在云雾之中，风吹衣袂，望之有如姑射仙子。沈宛见卢雨蝉安然无恙，总算放心，跑过去道：“卢姐姐，终于找到你了。”

　　卢雨蝉却一脸担忧，道：“对面地势险要，然而土长老却擅长土遁之术，我们若要过去太过冒险，该怎生引他过来才好。”

　　沈宛瞧了一眼周遭情势，但见有道宽不逾尺的石梁通向土长老站立之处，石梁和山崖上都生满了青苔，便是一人转折也有所不便，除非他自愿出来，否则绝难过去动手。

　　土长老也知道自己据了地势之险，此刻再有恃无恐，放声大笑：“你们有本事便过来，否则老子我可要走了。”他四下张望一番，显然在寻找逃生的出路。

　　顾贞观道：“你倒张狂得很，可别以为我会惧了这天险。”说罢身形一动，便踩着那道石梁向着对面奔去。土长老见他拼命，眼珠一转，双掌按在地面之上，一股内息透地而来，打在了顾贞观足底的涌泉穴上。

　　顾贞观足底一痛，身子失了平衡，忽而倾斜，向着那深不见底的谷中坠去。

　　沈宛和卢雨蝉双双惊呼一声，便在此刻，忽见一道白影闪过，迅速拽住一根青藤，将长长的藤条抛出，准确地卷住了顾贞观，将他拉了上来。

　　“顾兄，你太冒险了。”来人正是容若，他见众人为自己拼命，心中大为感动，眼见顾贞观遇险，心头一凉，拼尽全力将他救下。

　　顾贞观却全部在乎地笑了笑，道：“士为知己者死，何惧之有。”二人目光灼灼，彼此相视一笑。

　　这时，沈剑轩、张天师、骆绮芳、卫子墨、白璎珞也纷纷赶了过来，眼见土长老已开始运起土行神术，移山搬石，马上便要逃了，无不心中着急。

　　卢雨蝉望着容若那明亮的笑容，忽觉心中一痛，悲酸苦涩之情涌了上来——这样的笑容，她以后恐怕再也无法看到了吧。他本是一个那样高尚洁白的人，命运却为何要如此残忍，让他从云端跌入了泥淖，遍体鳞伤？

　　她心里一急，忽然将那半部秘籍塞给沈宛，道：“沈姑娘，秘籍交给你了。”说罢又来到白璎珞身边，道：“借青索一使。”劈手之间，已将白璎珞的青索夺了过来。这一下手法当真是快如闪电，众人错愕之下，已见卢雨蝉施展踏莎行，轻飘飘地奔上了石梁。

　　那边土长老见状，暗笑卢雨蝉自不量力，敢来送死，双掌一送，发出狠招，那石梁在他的掌力震动下寸寸断裂，转瞬坍塌。

　　容若目光炯炯，大声喊道：“卢姑娘，小心！”变起顷刻，众人均为卢雨蝉捏了一把冷汗，但卢雨蝉却早有准备，将白璎珞的青索缠在宝剑上，然后以内力将青索打出，宝剑的一头牢牢地钉在了对面的石壁上，是以卢雨蝉脚下的石梁虽断，但她却如雨燕滑翔一般，拉着青索荡到了对面的山崖上。

　　土长老身处绝地，见过来的是卢雨蝉这样一个年轻少女，也没将她放在心上，狞笑道：“小丫头，你当真不要性命了吗？”

　　卢雨蝉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帮纳兰公子夺回那半部秘籍。”

　　容若在彼端观望，突然大声喊道：“卢姑娘，你快回来，不必为我冒险，你的情谊我心中感念，可你若有何意外，我必当愧疚一生。”

　　卢雨蝉回望他一眼，见他俊颜微沉，眼中却包含了关切之情，一颗芳心如此如醉，觉得如果就此为他而死，也是一种莫大的福气。

　　她无端升起一股勇气，目光冰冷地看着土长老，道：“你出手吧。”说罢拉回青索，将长剑握在手中。

　　土长老瞪了她一眼，一掌发出，力呈空疏之状，随之后力赶上，裹挟着漫天沙土，生出道道气涡，疾旋不止。漫漫沙尘在他的催逼之下，竟形成一道旋风，汹涌着要将卢雨蝉吞噬。

　　悬崖边缘，方寸之地，土长老掀起如此庞大的攻势，显然要将卢雨蝉逼到绝境，这力道狂放霸烈，卢雨蝉功力不如土长老深厚，决计不敢轻易接招。

　　无奈之下，卢雨蝉只好贴着悬崖边缘游走，身形回转，宛如轻云敝月，流风回雪，她的脚下却是万丈悬崖，云雾凄迷，望之都令人胆寒。

　　他二人在崖上斗得惊险，彼方各人仰头观战，眼见山崖之险，两人斗得如此之凶，无不骇然。

　　漫天沙尘裹挟着沉沉夜色，掀起了一波死亡的浪潮，眼看便要将卢雨蝉柔弱的身躯淹没，突然，众人眼前一亮，一道青光横贯夜空，穿透滚滚沙尘，直刺向土长老眉心。

　　土长老始料未及，向后退去，卢雨蝉纤手一抖，青索漫空飞舞，带动宝剑趋退若电，迅疾难测。她竟用青索缠着宝剑，化作剑器，从远处进攻，将土长老攻得手足无措。

　　土长老以周身泥土沙石为兵器，结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卢雨蝉想要欺身直进并不容易，是以她选择了最聪明的法子——剑器。

　　所谓剑器，其实是将宝剑系在丝绦上，舞动者不持剑柄，而是持着丝绦的另一端。这武功介于武术与舞蹈之间，一招一式都犹如花团锦簇。剑器始于唐代，由唐宫歌舞教坊的公孙大娘所创，昔日杜甫层做过一首诗，赞到公孙大娘剑器之妙，今日卢雨蝉竟将剑器使得出神入化，端的叫人大开眼界。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月光自云端倾洒而下，照着她的渺渺青衣，恍若一朵袅娜的芙蕖出于渌波，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长则，若危若安。一柄青剑含光，便似飞天流星，冲波逆折，往来无常，绕着冲天泥沙来回飞旋，不多时便将那层厚厚的土墙击得土崩瓦解。

　　眼看土长老苦心布置的屏障破于一夕，卢雨蝉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她看准时机，长剑斜出，剑尖颤抖，啄向土长老手腕，土长老把捏不定，只得屈指在剑神上弹了一下，这弹指之力本也十分厉害，若是近距离攻击，难免要被土长老的内力震伤，然而卢雨蝉离他尚有几丈的距离，指力被青索抵消掉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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