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少女情痴
媛媛一边继续在校园里寻找成家的芳踪,一边一如既往地在我这里打听成家的消息,包括他每天有没有来上课,上课有没有听讲,课间有没有和女生讲话,下课后去哪儿等世纪悬疑。我没有很多心情回答她问不完的老问题。只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为何不直接说“no”?
这天下午上完课,和往常一样,去菜场买菜。刚到楼下,就看到媛媛站在那。头发乱糟糟,右边裤子上一片泥,似乎在地上滚过。她这是跟人干架了吗?一看到我,媛媛抬起右手遮了一下额头,就开始抽泣。
“怎么啦?”媛媛从未在我面前哭。
“三娣,我的手机掉了。”媛媛用两只手不停地擦眼睛,不想让眼泪掉下来,或者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的眼泪。旁边经过的人,都看着我们,“先跟我上楼,”我把媛媛往里推。
“你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人,连手机都守不住。”我把东西放到房间,开始做晚饭。
“今天,我出去做兼职,帮人家发传单。发完后,一摸上衣口袋,发现手机不见了。”
“怎么突然去做兼职?”
“我想在放假之前,送一份礼物给成家哥哥。”
“你送什么礼物,要做兼职去赚钱?”
“不能告诉你。”
“你现在手机都丢了,还不告诉我。”
“不能告诉。”
“好吧。那你手机掉了,打算怎么办?”
“我就是来问你怎么办。我好怕家里知道。我爸会把我骂死,骂我是败家子。读大学交了这么多钱,刚买个手机又掉了。”
“不告诉家里,不就行了。”
“不行,我爸每周都给我打电话。他打不通,肯定会着急。”
“那怎么办?”
“你看。”媛媛说着,把她的两个手掌伸到我面前。我一看,两个手掌都擦破了皮。媛媛把她的右腿裤脚提起来,小腿胫骨这一段,血肉模糊。
“你这是怎么搞的?”我停下手里的菜刀。
“发完传单,天快黑了,我很少上街,看到周围那些人,一个都不认识,觉得很可怕。手机又掉了,着急回学校,就跑了起来。结果绊住别人的脚,飞出了一米多远。人就直接摔在地上,小腿磕在路边一块很大的石头上。”
“你几岁了?你没出过门吗?”看着她把自己弄得这么惨,一边给她拿药膏纱布,一边又忍不住要说她。
“我是农村来的。”
“我也是农村来的。”
“我是山里出来的。”
“毛主席也是山里出来的。”
“毛主席是男人。”
“你是大学生啊。”
媛媛被我说得不做声了,低头默默看着自己还在慢慢渗血的小腿。
“你记得家里的号码吗?我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让他先把电话打到我这里。”
“可是,我爸爸不会说普通话。”
“你不是在这里吗?你现在就给他打。”
“好。谢谢三娣。”
“等下。”
“嗯?”
“你准备送什么礼物给你的成家哥哥?”
“哎呀。只是一点小心意啦。”
“不说算了。看你瞒到几时。哦,还有,跟你爸说,手机坏了,别说被人偷了。记住啊。”
“哦哦。”
看在媛媛受伤的份上,我请她在这里和我们(室友)一起吃了饭,菜钱就算在我身上(跟室友一起买菜记账)。吃完饭,我又用热水帮媛媛擦了一下伤口。受伤的媛媛终于没有平时那么聒噪动来动去。细看五官,还是个挺秀气的女生。
“媛媛,如果成家哥哥有了喜欢的女生,你怎么办?”
“谁啊?”
“你就说,你怎么办?”
“他又没说喜欢我。他当然可以喜欢别人。”
“如果他喜欢的那个女生是你认识的人呢?”
“谁啊?我们班同学?”
“他认识你们班同学?”
“应该不认识。”
“比如说,保安。”
保安是我室友,她安全意识很高。每次出门之前一定检查门窗。走出去两里路了,因为担心门没锁好,还会倒回来确认。逛街的时候,别人想顺走她一根头发丝都难。周围的人稍微靠近,她便立即避开。如果钱包里有一块钱不对数了,一定会好好研究一番。每晚睡觉之前,一定要把家里的门窗煤气电源全部检查一遍,确认一遍,把自己房间的房门关好反锁,才能安心睡觉。一开始,每晚听到她反锁房门的声音,都很不爽。真惋惜她没去安全局工作。后来一想,跟她一起,我也安全许多,不过就私底下送了她“保安”的外号。当然,她从不知道。
“他喜欢莫老师?”
“比如。”
“他喜欢莫老师,不如喜欢你。”媛媛摸着自己的伤口边缘。
“为什么?”我的心跳不均匀了。
“你比莫老师好看多了。跟成家哥哥走在一起也相配多了。”
我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保安就在客厅看书。这小妮子说话真是不过脑子。得罪了莫老师,以后,她不要想进我们的门了。
“本来就是啊。”媛媛还继续强调。
“是也不用这么大声。”我走到房间通往阳台的门口,看着外面,不敢转过来面对媛媛。
“媛媛,你喜欢成家哥哥什么?”
“他会玩双节棍,长得又斯文帅气,声音好有男性魅力,普通话说得标准。而且,你也说,他的字写得很好看。还有,他很细心,思想很成熟。”
"要是他以后很穷呢?”
“那就跟他一起穷。反正,我从小穷到大。现在不是好好的,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会的。肯定会的。”停了很久,我才回媛媛的话。当时的我不知道,我的人生就是从这一刻步上了另一个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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