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胸部问题
“宝贝，你还没有吃饭呢？”
“没关系。再抱一会。”
“等下太晚了，没东西吃了。”
“没关系，可以吃夜宵。”
“你想吃什么？”
成家把我从怀里松开，两只大手抓住我的肩膀，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想吃你。”如此直白，如此毫不掩饰，我不知如何接话，只好僵硬地笑了一下。
“去吃吧。我陪你。”我推了一下成家的手。
“好。”成家自然地牵起我的手。他的手好温暖。这段原本令人害怕的路，好像突然变成了专为我和成家铺设的情侣路。我希望它可以再长一点，再长一点，一直长到他手心的温暖传到我的心里，一直长到我们俩可以心心相映心心相惜。
“我们去吃鱼吧。”成家说。
“你吃，你决定。”
“宝贝，你真乖。”
我们走进饭店。饭店老板娘热情地迎上来，“两位要吃点什么？”
“给我来份招牌鱼。”成家一只手挽着我的肩，另外一只手往空中一扬，十分潇洒。“外加一个海带排骨汤，一碗米饭。”我们找了一张靠里的桌子坐下。成家要我坐在他旁边的椅子，我怕影响他吃饭，坐在了对面。
菜还没来，成家要我把手拿出来。我说，“你想干嘛？”他说，“想握住你。”我感觉他今晚说话的语气不太对劲，但又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劲。“旁边还有人在呢，你握着我的手，也不好吃饭啊。”“我握着我女朋友，旁人能说什么？拿过来吧。”成家说完，居然嘟起了嘴巴。
我拗不过他，把左手伸给他。“两个手都要。”我看他小孩子气的样子，心里偷笑着，又把右手伸给他。“这还差不多。”他把我的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停地揉搓着。“宝贝，冷不冷？我给你搓。”
“不冷。你力气好大。”
“痛啊？”他瞪着眼睛问我。
“嗯。”
“那我给你吹一吹，吹了就不痛了。我吹的是仙气。”说完，就把嘴凑过来，对着我的手哈气。这时，老板娘端汤过来了，我忙把手抽回来。成家倒是很淡定，顺势将手分开，搁在饭桌两旁，像个即将发言的领导人。
“宝贝，你要不要再吃一点？”
“不了。今晚已经吃了很多。”
“陪我吃一点吧。”
“不了。我吃多了，晚上会睡不着。而且，晚上吃多了容易发胖。”
“没关系啦。我不嫌弃你的身材。”
“我身材不好吗？”
成家停下手里的勺子，坐直身子，装模作样在桌上桌下打量了我一番。而后说道，“身材比例有点失调。”
“哪里失调？人家都羡慕我的身材。”
“胸部太大了。个子不算高，腰也不粗，腿也细细的，有点突兀。”
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没想到他什么都说得出口。
“那，那你还不是喜欢？”我硬着脖子回嘴。
“是啊。你全身的营养都用来长胸部了。”
“别说这个了。”我有点生气，侧过身子忽略他。
“这样可就更明显了。”成家继续无耻地说。我发现自己虽然是学语言的，但在他面前，只有张口结舌的份。
“你再说，我走了。”
“别走了，今晚别走了。”
“什么意思？”
“今晚咱们好好聊聊。”
“聊什么？”
“聊你怎么会长个这么大的胸部。”
我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讨厌别人讨论我的胸部。
从大学开始，胸部似乎就变成了我的代名词。高中的时候，班上的女生发育都挺好，大家都没觉得胸部有什么可说的。到了大学，班上虽然仍旧是女生居多，但不知道为什么，超过半数女生几乎没有什么胸部。晚上，大家在宿舍穿睡衣的时候，如果不看头发不看脸，基本分不出前胸和后背。
也许是高中时，大家都忙于学习，几乎没有人有时间来讨论某某的某身体部位。我的脑子里，从来也没有什么意识，我的身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在宿舍看电影，一个对面宿舍的女生跑过来，说，想看下我的内衣。我觉得很奇怪，内衣有什么可看呢？
我虽然不太明白她的意图，但还是打开柜子，把自己的内衣都拿出来给她看。她接过去，一件一件摸着看。我站在旁边，疑惑不解。她看完了，把内衣都递给我，说，“你的内衣真的没有垫海绵啊。”
“垫海绵干什么？”
“显得大啊。”
我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她是来验真假的。一股无名之火从脚底升腾而起。我的身体不需要接受任何人的检验。我把内衣抓作一把塞进柜子，用力地关上柜子门。
“你还要看什么吗？”
“系里的女生都在讨论你的胸部，说你的胸部看起来像假的。”
“怎么假了？”
“就是看起来像假的啊。”
“那你现在可以去告诉她们检验结果了。”
“你以后的老公有福了。”
“你在说什么啊？”
“你以后也有福了，你的男人会很爱你的。”
当时的我，完全无法明白她在说什么。难道，男人会仅仅女人的一对胸部而爱她？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我喜欢的那个男生就是不喜欢我呢？所以，我从不以自己的胸部为骄傲，也很讨厌别人每次跟我聊天，开场第一句话就是，“你的胸部真的很大啊。”难道这是一种夸奖？我怎么会遇到那样一群浅薄的人呢？我受够了。
所以，当成家也在我的胸部上纠缠不休的时候，我忍不住了。我必须走。有了大学四年那漫长的胸部荣誉保卫战后，我不能容忍任何人，随意谈论我的身体的任一部位。谁都不行。任一部位都不行。
我没走几步，成家就把我拉住了。
“开玩笑，别走啊。宝贝。”
“我都说了，别说了。”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转。
“我错了。我喜欢你才说的。陪我吃饭吧，我保证不说了。”成家神情严肃地说。
我转过脸，盯了他的眼睛好一会，确认他是认真道歉的，才回到座位上坐下。也许刚刚被我吓到了，成家低着头默默吃饭，不敢抬头看我。大学时，那些屈辱的经历还在我脑子里放映，我一时有些气闷，也不想说话。
好半天，成家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字地说，“是不是，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胸部有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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