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短暂分别

　　第二天清早，他送我去车站。他推着箱子走在前头，我甩着手跟在后头。

　　“宝贝。快点。等下赶不到车了。”成家一边大步走，一边回头催我。

　　“嗯。”奇怪，他怎么好像巴不得快点把我送走，我却是这么不想跟他分开呢？

　　大约感觉到我半天还在后面悉悉索索，成家停下来等我。等我走到他旁边，他一把抓起我的手，“快点吧。”

　　“你这么着急把我送走啊？”我忍不住了。

　　“不是啊，等下误了车怎么办，车票这么紧。”成家停下来，转过头，看着我。

　　“误了车，就跟你回家。”

　　“我爸妈还不知道有你。”成家低下头，抓了抓头发。他可真有办法让人心软。

　　“开玩笑的，走啦。”我推了他一把。

　　“好，快走。”

　　要进站了，我望着成家，成家也望着我，脸红红的，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宝贝，回家了多看书多学习，多陪爸妈聊天。”成家说。

　　“嗯。亲我一下。”

　　“嗯。”成家嘴上答应了，却不行动。

　　“快点，排队的人多了。”

　　“嗯。”成家用力地捏着我的手心，本来白净的脸涨得通红。

　　“快啊。”

　　成家举起我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一把我推到进站的队伍里去了。我顺着人流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成家还站在原处，向我比划着。我向他挥了挥手，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回到家，家人的温暖很快冲淡了与成家分别的不适感。只是到了夜里，才会感到怎么也无法入睡的无奈和想念让人无法自处的痛苦。

　　我只能一遍一遍打成家的电话，成家会接起来，但我们都只是默默感受彼此的呼吸。已经凌晨了，还依旧睡意全无。只能把手机里存的短信和相片，读了又读，看了又看。想起大学时，看室友和男友常常深夜聊天到一两点，总会疑惑，哪里来那么多话说呢？可是，现在的自己，又是怎么了呢？为什么总会无缘无故就失语了？为什么吃饭时不知不觉就放下了筷子？为什么打开书本，书本里的字全都是成家那闪亮的眼睛？为什么曾经迷恋的男明星，再没有一个能吸引我多看一眼？夜空里燃起的烟花里全是成家英俊的脸庞。

　　我从地图上找到成家所在的位置，计算了一下我们两家的距离，写下各种可以到达他家的方法。

　　做完这些，我认真想了一下我们在一起的面临的障碍：我比他大五岁。我学历比他高一级。我们两家是邻省。我们不懂彼此的方言，无法跟双方家人交流。我们的饮食习惯不同，我吃辣，他不吃辣；他不吃早餐吃夜宵，和我正好相反。他皮肤白，我皮肤黑，他老得慢，我老得快。还有，我是他老师，如果真的要公开，我可能得辞职跟他去江湖闯荡或去他家乡发展。

　　我问成家，怎么办？

　　他的回复只有两个字，“面对。”

　　“如何面对？”

　　“一起面对。”

　　“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不要担心未来，我们外形这么好，脑子这么灵活，以后肯定会好的。相信我。娣娣。”成家第一次这么叫我，似乎是特意的安慰。

　　“你不怕别人笑话你吗？”

　　“我很好笑吗？”

　　“你知道，社会对姐弟恋略有微词。”

　　“跟你说一件事。”

　　“嗯。”

　　“这学期，因为晚上常常跟你见面，有时宿管已经关门了。我只能翻围墙进去。”

　　“嗯。”我脑子里迅速闪过成家翻围墙的矫健身姿。

　　“宿管后来发现了，问我怎么回事，我说，谈恋爱了。他就问，是谁？我说，他不认识。但是，宿管以为他跟我关系比较近，后几次见到我，总是半开玩笑地说，昨晚又翻墙了？需不需要借钱给你去开房？你知道我怎么回他的吗？”

　　“怎么回的？”

　　“我说，你最好只管自己的事。”

　　“宿管什么反应？”

　　“他以后看到我，再也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了。社会上，是有些人爱管别人的事，但是，我们的态度要强硬，要捍卫自己的立场。懂吗？宝贝。”

　　“我们俩可以强硬，可是父母呢？他们如果在乎呢？”

　　“宝，想想。我们犯错了吗？我们破坏了别人的家庭吗？我们影响社会的安定吗？我们是彼此的初恋。父母只要看到我们生活得幸福，就不会反对。我们好好工作，努力挣钱。都会好起来的。听我的，没什么可怕。”

　　“听你的。都听你的。你什么时候回校？”

　　“你让我什么时候回，我就什么时候回。”

　　“我想在家多陪爸妈几天。”

　　“我还想提前几天回去见你呢。很想你啊。”

　　“你哪天回，我就哪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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