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到处都是可疑
容裳看着徐絮风消失在这院子里，又看到这落了满院的桃花，也漠然有些伤感起来。想当年她初见徐絮风的时候还是那么美好，如今却变成了这番模样……这还真是世道艰难。
不过，她身边的由子城显然没这种感时伤怀，他要内疚也内疚了这么多年了，真真不在这么一会儿。可话虽这么说，他到底还是对这个院子有种排斥感，见徐絮风走了，便拉着容裳也离开了这个院落。
容裳曾经问过由子城打算怎么处理之前七皇子绑架他的事。这件事的确是牵扯到并国和荣国两个国家，即使徐絮风那边由子城因为自身的歉疚不想追究，那并、荣两国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容裳才不信由子城是什么大情圣，会为了自己而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也就是写话本的无良先生偏偏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这世上哪来比帝王更绝情的人物？由子城不也说过，他那些兄弟确实有好些是死在他手里的么？
可这次由子城却似乎真不打算计较。
“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犯不着。”他当时是这么说的，语气虽然并不怎么正经，却反倒显得真心诚意，“唔……你知道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说句你不爱听的，荣国在我眼里也就芝麻绿豆大点的地方，就算全国人过来打仗，我觉我们昭国光是一个洛城的兵力就够打你们个底朝天了。那并国嘛……只要并王还是现在的并王，就永远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这真是一个帝王所该有的合格言论。
“而且重点是……”接着，由子城的语气和神情都急转而下，憨厚里竟然透出几分猥琐来，“现在还是闺女最重要。阿咩啊，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感觉啊？想不想吃酸的？实在不行的话待会儿本王有空，我们再努力一下吧。”
容裳面无表情的看着由子城：“哦陛下，臣妾现在突然想出墙了。我去找找徐神官看他有没有空。”
由子城对着容裳微微一笑，然后扛起她就往寝宫跑，把这只咩直接啃翻在了床上。
容裳怨念的觉得自己掉进了狼群里，这只伪装成白菜的狼实在太奸诈了。
“对了阿咩，你背上的这朵梅花究竟有什么含义？”
“也没有什么含义。”容裳半睁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就是小时候我们宫里一群小女娃，我的教养嬷嬷有点脸盲总分不清究竟哪个是我，所以干脆给我文了个梅花。”
“……”由子城陷入了沉默，“你们荣王宫的人真都是天才。”
“过奖过奖。”容裳笑盈盈的，并没有听出由子城的言外之意。
之后由子城神清气爽的出去了，留下一只被榨干的咩咩躺在床上做仰望星空状。由子城在出门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教养嬷嬷。教养嬷嬷有五十多了，但是看上去不过四十多，保养得还是相当不错的。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还颇有姿色。
那教养嬷嬷见由子城一直盯着她，一开始觉得狐疑，然后就开始露出羞涩来。
由子城：……
“咳咳。”由子城清了清嗓子，背着手，道，“那个，嬷嬷啊，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一直听容裳叫你嬷嬷，本王还从未知道你的真名。”
“老奴叫月梅。”教养嬷嬷把自己往里面缩了缩，“陛下，老奴有心上人了……”
……什么鬼！
由子城内心一阵波涛汹涌：“什么乱七八糟的，谁问你这个了？！”
教养嬷嬷很委屈的看着由子城，心想不然你突然问我名字做什么。
“本王问你，本王的王后肩上的梅花是你文上去的吗？”
“啊？”嬷嬷还十分迷茫，“是啊……那时候公主淘气喜欢和宫女们换衣服穿然后跑出去玩……”
由子城瞪着教养嬷嬷。
“其实是宫里当时和公主一般年纪的孩子太多，而且全部都托在公主的宫里，老奴眼神不好深怕弄错了，所以才给公主文了个梅花上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做这样以上犯下的事情！”由子城厉声呵斥道，“身为一个老宫女，竟然敢私自对公主做这种事情！”
“老……老奴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万一弄错了皇家血脉那更是严重的事啊。”教养嬷嬷诚惶诚恐，“霜降之类老奴也都给她们做了记号，不然一群两三岁的孩子谁分得清啊。那个，霜降身上的是桃花，小雪身上的是菊花，白露来的时候已经十多岁了所以没文，现在还在荣王宫里的小寒身上是牡丹，立夏身上是荷花，惊蛰是竹子……”
由子城很是无语：“你这记性如此不好，别到时候也记不住自己给她们分别文了什么。”
“陛下……”教养嬷嬷更是无语，“老奴只是脸盲，不是智障……而且霜降的本名就叫桃花，小雪叫菊花，小寒叫牡丹……”
“这些俗气的名字都是谁给取的？”由子城简直听不下去，明明是皇宫里宫女的名字，但是听上去就像隔壁村暴发户买了的一群姨娘。
嬷嬷默默的指了指自己。
由子城扶额。
“后来是娘娘给改的，二十四个丫头正好改了二十四节气的名字。”说到这里，嬷嬷还不甚欣喜，“娘娘很聪明吧？小时候老奴抱着她到宫里跑一遍，老奴还团团转她就什么都记住了，从条路通往哪儿那条路通往哪儿都一清二楚。”
“你说的是容裳那个路痴？”由子城嘴角抽搐。
“那个……陛下。”嬷嬷不好意思的挠着自己的脑袋，“虽然娘娘长大之后似乎没有那么聪明了，但是两三岁的时候别提有多聪明。当时人家还在牙牙学语，她就能唱山歌背诗词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由子城意味深长的看着嬷嬷，“变化大得惊人。”
“是啊是啊，谁说不是呢。”嬷嬷很是欣喜的说道，“原本老奴还有些担心，觉得要怎么样瞎眼的男子才会看上这样的姑娘啊……现在看娘娘找到了陛下这样的佳偶，这实在是苍天有眼。”
“嬷嬷这究竟是在夸奖本王还是诋毁本王？！”
“夸奖，绝对是夸奖。”嬷嬷缩缩脖子，然后狗腿的陪着笑道，“陛下慧眼识珠嘛，那些庸俗的男人怎么懂得我们娘娘的好！”
这话对由子城倒是颇为受用，反而是一旁的齐贤皱了皱眉眉头，觉得陛下今天的问话似乎有些蹊跷。不过陛下既然没问他的意见，他也就只当没听到。
“嬷嬷在荣王宫待了也好多年了，宫中的规矩应该比谁都明白，有些事也不需要本王提醒。但是既然现在容裳已经是本王的王后了，那有些事情嬷嬷就该更清楚一点。”由子城靠近嬷嬷，“毕竟，本王可不想自己以后的女儿身上突然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号。”
嬷嬷心虚的低下头，惊出一身冷汗。
“还有那个张采办，对嬷嬷您也真是够一往情深的。”由子城拍拍嬷嬷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如今都追到这昭国来了。我说嬷嬷啊，既然你们如此相爱，为什么你不干脆出宫嫁人算了呢？”
嬷嬷不敢看由子城，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这……这不是因为娘娘离不开老奴吗？娘娘从小就是老奴照料的，这……这张采办以前就是在昭国做生意的，后来才去的荣国，现在也只是回老家而已嘛……”
“唔……这样啊。”由子城哈哈大笑，“那敢问嬷嬷贵庚？”
“老奴……五十有一了。”
“唔……本王看着你可就像四十一的模样啊。这荣王宫似乎和文明昭王宫是一样的吧，宫女年满二十五就可离宫。”
“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就聊聊嘛。”由子城打了个哈欠，一双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嬷嬷，“不就是想多了解了解阿咩身边的人嘛。”
嬷嬷差点就给由子城跪下了。这白菜实在太吓人，不正经的时候和二愣子一样可爱，正经起来就是个人精。也是啊，当初昭王宫斗得那么厉害结果就是这只看上去呆萌呆萌的白菜坐上了王位。如今他既然这么说，难不成是……
“你们在说什么啊？”容裳换了一身水蓝色的宫裙，懒懒的走出来。嬷嬷像是看到救似的看着容裳，幽幽道：“娘娘，陛下在问我老奴的名字还有年纪，说是想要多了解了解。”
容裳默。
容裳真诚的看着由子城：“陛下，我们成亲才不久你就看上臣妾身边的人这是不是有点太说不过去了。而且你看上霜降小雪之类的也就算了，嬷嬷她对张采办一往情深好些年了，您就别坏人姻缘了好不好，会折寿的。”
由子城更真诚的看着容裳：“王后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本王只是想要更了解你而已。你看，去年我就和霜降、小雪好好谈过了，现在轮到嬷嬷了嘛。”
容裳想起去年自己看到的由子城和小雪相谈甚欢的场景，不由觉得是自己错怪了由子城。这真是一棵体贴的好白菜。
“陛下如此，臣妾真是甚是感动……”
“感动就不必了，赶紧把本王的闺女生出来才是正经啊。”由子城盯着容裳的肚子感慨道。
容裳：……
容裳好想把这棵白菜踢飞。
“陛下！”小祥子突然跑过来通传，“神殿那边出事了陛下，木神官调戏新来的小童，结果被那帮小童吊到了神殿前的树上。”
“这种事让徐神官处理就可以了。”由子城不耐烦的摆摆手。
“……”小祥子的神情非常为难，“后来徐神官赶到了，那批小童见徐神官长得国色天香，就开始调戏徐神官……”
由子城：……
容裳：……
嬷嬷：……
其他宫女若干：……
“那现在……”由子城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僵硬。
“幸好木大人见到徐神官被调戏之后爆发和那群小童打了起来，不然徐神官就要失身了……”
“哦，那真是令人失望。”由子城干巴巴的说道。然后清了清嗓子，道：“算了，本王还是过去看看吧，虽然现在应该没事了，过去嘲笑嘲笑俆絮风也是好的。”
容裳：……
容裳：“陛下走好，徐神官差点菊花不保，陛下就还是不要嘲笑他了，毕竟讥讽也是可以的。”
众宫人：……
由子城觉得容裳所言甚是，一口答应转身就摆驾神殿。嬷嬷终于松了口气，才抬头，就看到由子城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要折寿了。嬷嬷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一定会折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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