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和楚唯伊认识十多年了，她的尿性沈清规一清二楚，但每次都能被气个半死。也不知道今后哪个男人能把这丫头给收了，他一定感恩戴德。
楚唯伊住的是当年职工分配的老院子，沈清规一家原本也住在这里，五年前为了照顾腿脚不方便的父亲搬去了隔壁新建的带电梯的小区，但是这里的街坊邻居早都熟识，所以沈清规走向警车这一路，已经和三四个爷爷奶奶打了招呼，寒暄内容无外乎是“上班去呀！”“父母身体好吗？”“和小楚处对象没呀？”
最后一个问题每次听见沈清规都浑身透露着尴尬，他要怎么向这群热情的长辈解释：我和楚唯伊要是能摩擦出爱情的火花，这把火早就烧起来了。
俩人纯洁无暇的亲友关系澄清了无数次，总还会有无数零一次的发问，俩人也干脆放弃。反正早晚有一天会被打破——只要有一个人结婚，结婚对象不是另一个人。
历经千难险阻，沈清规终于坐进了车里，习惯性地先把车门锁上，车窗留一指缝隙，拿起文件开始看起来。
沈清规皱起眉，即便案发现场找不出丝毫他杀的迹象，但往往越是这样，越可疑。只不过会是谁敢谋杀正阳集团的高层呢？
谁又有能力把这件事压下来呢？
沈清规翻看着已经有些烂角的文件，痕检科昨晚上给到的，说是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沈清规摩挲着下巴，冷笑一声，这话说的和放屁一样，如果有打斗痕迹还定什么自杀，早就开始查起来了。
翻到下一页，红木桌子证据照片下的字引起的沈清规的注意。
“左下第二层抽屉处有轻微划痕，划痕较新，抽屉内文件有轻微散乱迹象。”
沈清规回想起楚唯伊对待那花瓶的态度，皱起了眉，“我记得这个董事的女儿说过，自己的父亲很宝贝这红木桌子，好像是他的父亲传给他的，怎么会有划痕？文件有翻动的痕迹……”
沈清规继续翻看照片，桌子上的所有文件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公司其他人也都证明死者生前有强迫症，见不得东西乱，那抽屉里的文件是怎么回事？
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嘴里嘟囔着：“董事……正阳集团……文件……”
沈清规眼神逐渐清明，发动了汽车：“我记得正阳集团的最大股东和法定代表人是秦家的人……”
病房里，秦闻泽穿着宽松的卫衣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手机。看着照片中的人，咧嘴笑了笑，在手机屏幕光的映衬下，又渗人又充满邪气，眼神就像看到了可口的猎物，不确信却又志在必得。
窗外逐渐明亮，气温逐渐升高，郊区逐渐热闹。
秦闻泽戴上了耳机，拿出床头柜抽屉里的笔记本和笔，漫不经心地勾写着歌词，俊美的脸因失眠逐渐变得疲累，眼神却闪烁着光。
“你会是我要的选择吗？”
楚唯伊吃饱喝足后又在沙发上刷了会剧，才起身把餐桌整理了一下，拎着浴巾去了浴室。
没出两分钟……
“靠！热水器怎么又坏了！我头发还没冲干净怎么就没热水了！”
“啊！螺丝怎么还松了！喷我一身水……我刚涂完身体乳！”
折腾了半个小时，楚唯伊身心疲惫的裹着浴巾抱着头发走了出来，看着照片中表情严肃的付文华：“我早就说过要修理一下热水器，你偏不修，搞得现在要是修理的话，整个厕所都要拆了重建一遍……”
坐在化妆镜前，楚唯伊继续絮絮叨叨：“不过也是，十年前你的脾气那么倔，怎么可能会听我的话呢。当年我爸和你离婚的时候你眼泪都没掉一滴，我还埋怨你冷血……好不容易我开始理解你了，好像有点晚了。”
桌子上的香安静地烧着，烟逐渐模糊了照片中付文华的脸，隐隐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和楚唯伊有七分相似，朦胧中慈爱地注视着正在梳妆打扮的、已经长大了的女儿。
楚唯伊换好衣服，依旧干净素雅，带着些雷厉风行的气质，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得体温柔的笑容后，满意地点点头：“状态来了，可以出发了。”
刚换好鞋子，就看见被她丢在一旁的病号服，楚唯伊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楚唯伊刚在医院停车场停好车，就透过后视镜看见小护士铃铃正蹲在草地边哭着，旁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楚唯伊立刻从车窗探出头向后看去，果然是秦闻泽。
熄火下车关门，楚唯伊硬生生把帆布鞋走出了八厘米高跟细的气场，站在秦闻泽对面，语调温柔语气严肃：“秦先生怎么会在这里？不知道患者在没有医护人员的许可禁止离开医院吗？”
秦闻泽抱着胳膊，肩上披着病号服，明明是个病恹恹的身体，却莫名带着一股压倒性的气势，好整以暇地看着楚唯伊：“她带我出来的。”
楚唯伊在秦闻泽有些灼热的目光中有点没回过神：“嗯？”
铃铃拉了拉楚唯伊的衣袖，抽抽搭搭的：“唯伊姐，是……是我让秦先生陪我出来的，也多亏了秦先生，不然我差点就被……被……”
小姑娘说着说着，憋着嘴又要哭了。
楚唯伊听见这话，皱着眉追问：“哪个患者？7号床的狂躁症患者还是3号床的色情狂……”
铃铃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是谁，更不好意思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姑娘的脸皮薄得很。
楚唯伊想了想，“如果你觉得受到了伤害，我可以现在就去申请调出监控。”
秦闻泽忽然开口：“是王复安。”
楚唯伊听见这个名字，立刻了然，这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她已经盯他很久了，既然是他主动撞枪口，就别怪她楚唯伊不客气了。
楚唯伊看着铃铃：“上午批你半天假休息一下，下午整理好情绪再工作，不要因为情绪影响到其他患者。”铃铃急忙站起身一脸感激地看着楚唯伊：“谢谢唯伊姐！”
看着铃铃跑远，楚唯伊再次看向秦闻泽，冷着一张脸：“跟我回去。”反正在他面前自己的本性已经暴露过了，再伪装也没什么意思。如果这小子多嘴说出去，自己有的是招收拾他。
秦闻泽忽然伸手拉住了楚唯伊的手腕，楚唯伊一个不留神被他拽了回来，差点摔倒，被秦闻泽眼疾手快地扶住。
楚唯伊的耐心终于快被消耗光了，抬头怒视着秦闻泽：“你拉着我做什么！”
秦闻泽弯着嘴角，眼神却毫无暖意，看得楚唯伊竟有些毛骨悚然。“护士长看起来并不像喜欢打抱不平的人，怎么会愿意为了一个小护士出头？”
楚唯伊想要从秦闻泽的手中挣脱开，却被他抓的更紧，她皱着眉：“秦先生，你很了解我吗？另外，在我没有喊保安之前，你最好放开我……”
秦闻泽猛地搂着楚唯伊的腰拉向自己，俯身在她的耳边轻语。
“你想找的，是王复安的档案吗？”
楚唯伊眼中的惊恐再也无法掩饰，努力掩饰自己的慌张，声音平静：“我为什么要去找他的档案？他的情况我又不是不了解。”
秦恩泽放开楚唯伊，拽了拽要滑下去的外套，当他看向楚唯伊的时候，这个女人的面色十分平静，平静到让他有一瞬间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找对了人。
“说的也是，可能是我想错了吧。”秦闻泽笑了笑，“没想到护士长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却有一副侠女的心肠。”
秦闻泽的笑落在楚唯伊的眼中，让她不自觉地握起藏在袖子中的手。
这男人，太危险了。
楚唯伊率先转身，听见身后男人跟上来的脚步声，感觉到自己身后满是冷汗。
“下次不要再随意跑出来了，不然医院会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是要打镇定剂吗？”秦闻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带着一丝笑意，“务必请护士长亲自动手，这一针扎在哪里，我都可以接受。”
王八蛋！
楚唯伊又开始磨后槽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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