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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壑无底


白色的团状雪花洋洋洒洒自上方飘下,落在广阔的深海平原上,这是海洋雪,浅海生物的尸体碎屑在下降过程中经过层层盘剥到达此地,成为食物匮乏的深海生物重要的能量来源,死在另一个地方又意味着生,循环往复从未止歇。

        人影在这片雪中快速掠过,最前方一个着装利落、头脸污黑的正是七星鳗,身后七八个男人举着兵器正在追赶,两方距离渐渐缩短,靠近的一瞬传来短暂的兵器相击声,七星鳗一个猛冲,又与后方拉开了距离,看清地形后猛的转向右侧,身后的人紧追不舍,追出数百丈,眼前出现了一副巨大的鲸鱼骨架,七星鳗敏捷的一个闪身钻入骨架下方,几人随之而至,脚下水流突然急速分开,一条十几围粗的白蛟从沙地中猛的冲出,一口叼住两人,甩着满是肉瘤的脖颈,三两下吞了下去,剩下的人吓的魂飞魄散,仓皇逃去,七星鳗从骨架下钻出,白蛟已重新钻进沙地把自己埋了起来,一些扁平的鱼游了过来,啄食着它身上的泥沙,四周安静下来,她向东面游去。

        穿过了无数珊瑚林,两个时辰后,景色开始有了变化,粗壮弯曲的珊瑚枝仿佛无数道拱门,将她迎入一个未知的地域,海底的淤泥上遍布贝类,阳光变得微弱,仰头看去似一团晕染在水中的浅红色霞光,前进的方向上,珊瑚树渐渐消失,开始出现参天的石化树,这里是海底森林,遍布高大乔木,每一根细茎和叶带都像铁杆挺拔向上,似一个垂直王国十分神奇,因为靠近海底山脉,热泉涌出的毒气和热浪让这里罕有人迹,七星鳗和石蜐把这里当做演武场,两年来,一个不要命的教,一个不要命的学,靠着苦练跻身寒螺堂的高手之列。

        茂密的墨角藻后,石蜐正打磨着手中蚌壳。

        “又来了一波人追击我,我把他们引到骨架那边才脱身。”

        “堂中优胜劣汰,你这两年进益极大,已成为他们的威胁,这才屡屡挑衅。”

        “我没将这些人放在眼中,只是想将武艺再精进些。”

        “这已经是苦练能够达到的顶点了,再想往上走就需要机遇了。”石蜐举起一把石剑,剑锋上嵌满了磨得锋利的蚌壳,“我按照浅海亲兵佩剑改造了一番,更适合你,先熟悉熟悉。”

        七星鳗接过剑挥舞了两下,身旁墨角藻在锋利剑锋下齐齐断开。

        “堂主的那只白蛟你还是躲远些,听说它全身是毒,小心伤到自己。”

        “是毒也是药,我之前跟着一个制药的巫婆,她手中有些零碎的通典残本,大都是药材相关,我在上面看到过这白蛟,它全身都是宝,能制成非同寻常的东西,只是上古凶兽异常残暴,寻常人无法靠近,更别说从它身上取物制药了,虎鲨能收服它也算有些本事。”

        “你竟然看过通典,也算奇遇了,”石蜐摇头道,“浅海王族近两百年愈加颓废堕落,通典竟流入了深海,真是亡族之兆。”

        暗堂是深海中应运而生的产物,已存在三百多年,规模大小,手段目的各不相同,经常互相械斗,将深海搞的乌烟瘴气不成气候,浅海王族嗤之以鼻,可是百年前暗堂发展突然迅猛起来,先是合并为几个大的,分了地盘,又将目标一致对准了浅海那些毫无作为仅凭血缘就高高在上的王族,从而引起了浅海忌惮,多次出兵试图铲除,但几番折腾,暗堂还是牢牢扎根在这幽深的海底,经历着一轮轮的崛起、吞并、覆灭,如同永不停歇的海浪。

        如今的深海是两大暗堂平分天下,整个北域是寒螺堂的地盘,堂内组织严谨,高手如云,规模和实力不容小觑,但深海头一把交椅却是南域的明堂,堂主次鱿立誓要有一天堂堂正正站在浅海王族面前,明堂因此得名,两堂多年来一直在暗中角力,深海的争斗从未停歇。

        三月三日上巳节快要到了,依照惯例,每年的上巳节浅海王族要举行祭礼,祓除不详,浅海东南西北四州刺史准备了大量祭品前去水晶宫参加祭祀,祭品种类丰富,囊括食物、药材、衣料、宝石,在深海暗堂的眼中如同四只待宰的肥硕海鱼,宰一条够堂中兄弟吃一年,因此每年都会打劫送礼车队。

        暗堂攻击神出鬼没,运送祭礼的车队防不胜防,缠斗追击难免损坏祭礼或耽误时辰,四州刺史对此头疼不已,几次下来,渐渐生出了一套对策。

        暗堂出动,不过攻击一两支队伍,首先有一定的几率不被打劫到,如果遇到,每个队伍都多备着一份祭礼,舍下这份极速前进,暗堂得了东西也不会再追,毕竟若是贪得无厌惹怒浅海,招来缴杀就得不偿失了,双方都不拼命,暗堂能填饱肚子,祭礼也保得平安,那点损失就忽略不计了,多年下来,两方无形中已形成了默契。

        “打猎时节又到了!”

        寒螺堂众人敲击着兵器十分兴奋。

        “刺史早就备好了我们那份,我们替堂主去走一趟!”

        虎鲨摩挲着下巴,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石蜐:“你心思细,这次就由你带队吧。”

        “是!石蜐领命。”

        “最近海上飓风多发,海中水流不稳,就选距我们最近的东州刺史下手吧,你在堂中多年,清楚截获祭礼的重要,这不仅是堂众一年的饭碗,北域平民的人心也需招揽,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另外,你身边那个叫什么……”

        一旁有人抢着答道:“堂主是说石蜐养那个女儿吧,叫七星鳗!”

        “说起来还是石蜐脑袋灵光,都找好了人给自己养老……”

        “那也得能活到老才行!”旁边几人目光狠毒。

        虎鲨喝止了众人闲话,继续说道:“你是我寒螺堂的人,你将武艺尽数传授给她,她就得效命于寒螺堂,这次要是表现的好,日后我自会重用。”

        晚间来到海底森林,七星鳗正在舞剑,她的剑风一向异于常人,既不是行云流水也是不虎虎生威,一招一式间透着阴诡与恶煞,石蜐突然想起第一次将她带回的样子,那时他仿佛抱着一片海草没有一点重量,与现在真是判若两人,自己改变了她的命运,究竟是对是错。

        恍惚了片刻,石蜐开口:“堂主安排任务了,你若想在寒螺堂待下去,只能跟我去做任务,这些任务并不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也会手段肮脏目的复杂,若你不愿……我有办法给你寻别的出路。”

        “我接任务!”七星鳗答的干脆利落。

        “那势必要手中沾血,眼中见污。”

        轻飘飘的笑意在七星鳗脸上滑过:“我见过的还少吗。”

        很快到了上巳节这天,海中各处暗流涌动,各路人马跃跃欲试。

        祭礼队伍载重过大,略沉于浅海,行走在浅海与深海交界处,正因为如此,才很难躲开深海袭击,面前的空旷海域是他们的必经之路,石蜐带着一行人自海底而来,隐藏在两旁的珊瑚树中。

        半个时辰后,东州刺史的祭礼队伍出现了,浩浩荡荡的数百车驾载的满满当当,由豚鱼群牵引着向前行驶,两侧跟随着佩剑的守卫。

        石蜐紧紧盯着,待车队首尾都进入了空旷海域,一声令下,两旁的珊瑚树间冲出百人,呼啸怒喝着奔来,车队守卫人数众多,必须控制住场面,施加些压力,才能吐的干净,石蜐深知其中道理,命堂众分别奔向前中后三点,将整个车队包抄起来,带队的东州刺史缩在守卫身后,扯着嗓门喝令防御,石蜐立在刺史对面,手中长剑轻轻搭在豚鱼与车驾之间的缰绳之上,只要将这些缰绳全部砍断,整个车队都得沉入海底,他笃定刺史不敢冒耽误祭礼的风险,果然,刺史和身旁人嘀咕几句,打了个手势,只见车队尾部的十驾车被松了缰绳,与队伍分离开来,石蜐看他识时务,也不废话,挥了挥手,堂众自车队四周撤开,被切了尾巴的队伍仓皇奔离,速度比刚才快了几倍,转眼不见了踪影。

        寒螺堂一行人围起那十驾车,推扶着向下潜去,突然自珊瑚树中又冒出一群人,石蜐看清来人,不由面色一变,命众人防御。

        “次鱿堂主,这是何意?”

        对面的人长的鹰鼻鹞眼,目光十分阴森:“没什么,要那十车东西而已。”

        寒螺堂众人闻听此言纷纷叫骂起来,石蜐挥手制止,盯着次鱿道:“以明堂的本事,今日若是出手,拿下整个祭礼队伍也没问题,这样从别人口中夺食,未免有失身份吧。”

        “都是强盗,谁比谁高尚?”次鱿不屑一笑,“这十车货是我们的,不过算错了时辰晚来了一步,把货交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

        “我们寒螺堂吃到嘴里的东西,要是就这样吐出来,以后也不必在深海立足了,堂主想抢,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石蜐一个眼神,众人挡在车架前,摆出锥形攻击队列,石蜐作为先锋立于阵前,七星鳗站在他旁边,颇为显眼。

        次鱿目光扫到七星鳗身上,停留片刻随即掠过,看向石蜐:“你这么多年在虎鲨身边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还让他断了条胳膊,看来他待你也不怎么样啊,不如你投靠于我,我还养得起几个废人。”

        “哈哈哈哈!”明堂众人哄笑起来。

        石蜐还未反应,身边一人影突然掠过,飞速向对面冲了过去。

        “七星鳗!回来!”石蜐大喝,当即追出。

        对面的次鱿毫不惊慌,看着七星鳗的利箭已到眼前,一个侧身避开,贴身翻转攻向她的后背,七星鳗一招扑空,身后袭来的巨大压力让她的身体本能做出闪避,仅仅一个回合,双方从速度和反应都看出对方是高手,石蜐随即赶到,挡在两人之间,与次鱿交上了手,他知道明堂底细,明白唯有猛攻才有一线生机,于是出手就倾尽全力,七星鳗话不多说,举剑再次攻去。

        次鱿起初并未将这二人放在眼里,却不想这二人都是寒螺堂中高手级别,联手起来更是威力猛增,一柄扇贝斧和一把剑默契十足,划出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带着浓浓杀意围住次鱿,七星鳗一招一式不仅透着不要命的劲,而且丝毫不讲规则道义,阴招诈招频出,加上石蜐从旁策应,次鱿很快危机尽显。

        “嗤”的一声,次鱿胳膊上扬起一道血雾,没想到一个大意,眼看着竟要折在这小阴沟里了,次鱿暴怒,一个旋身扫开二人,扬起手臂,只见他手掌上方的海水扭动起来,竟渐渐现出一把剑的形状。

        石蜐显然见过此景,并且颇为忌惮,当下推着七星鳗向后迅速滑去,可七星鳗在看到水剑的一刻便像着了魔一般,挣脱着不肯离开,石蜐眼睁睁看着水凝成剑,带着嗡嗡声响穿透海水飞速击来,不及思考,揽着七星鳗向右闪避,伴随着一声闷喝,石蜐右肩绽开了血花。

        另一边,两方堂众早已混战在一起,次鱿满面杀意,挥舞着手臂将几道水剑击入人群,寒螺堂瞬间倒下数人,石蜐看着场中形势,喝令堂众停手,自己上前挡住最后一道水剑,“嘭”的一身闷响,水流激荡,扇贝斧被击碎,石蜐震出几十丈才站稳身形。

        “很好,今日竟遇上了能逼我引水的人才!寒螺堂深不可测啊。”次鱿咬牙切齿的盯着二人。

        石蜐顾不得伤口,将七星鳗拽到身后:“次鱿堂主,今日之事只是误会,我的手下不知深浅出了手,我急于解围才对堂主有所冒犯,堂主也击杀了我寒螺堂数人,不如就此扯平。”

        “将你们杀光似乎更合我心意!”次鱿从未吃过这种大亏,岂愿善罢甘休,石蜐皱眉,正准备拼死一战,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出。

        “你使的什么招式?”七星鳗绕过他看向次鱿。

        “七星鳗,住口!”石蜐低声喝道。

        七星鳗置若罔闻,只死死盯着次鱿:“你能教我吗?”

        “闭嘴!”

        次鱿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离片刻,随即不怀好意的笑道:“可以——但是需要投名状。”

        说完这话,次鱿突然收起攻势,也没有索要祭礼,带着明堂众人转身离开。

        鲸鱼骨架下立着寒螺堂众人,虎鲨面色难看。

        “明堂堂主怎么会突然出现抢你们的货?”

        “我已命人开了那十车货,除了寻常的珍帛玉石,只有一箱海底麻雀有所不同,这海底麻雀是消肿解毒的一种药材,虽算不得奇珍,但能凑这么一大箱也实属不易,想必他们是冲这箱海底麻雀来的。”石蜐道,“四州祭礼车队,偏撞在一起,只能说运气不佳。”

        虎鲨继续问道:“既交上手了,还伤了次鱿,以他的作风,为何会放你们活着回来?”

        “石蜐不知。”

        一旁有人凑向虎鲨耳边说了些什么,虎鲨看向站的笔直的七星鳗:“原来是这样,她开口之后,次鱿就放了你们?”

        石蜐忙道:“与她无关,她向来痴迷武艺,只是好奇次鱿的招式,今日之事是石蜐的失误,损失了堂中五条人命,请堂主责罚!”

        “怎么,你打算为她再砍下另一条手臂吗?”

        看着石蜐低下头,虎鲨看向七星鳗:“你问次鱿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明堂与寒螺堂实力相当,之所以他们能稳坐深海头一把交椅,就是因为你今天看到的那些招式,那是一种极为强大的内功修炼之法,名为引水术,载于南渊通典之上,南渊通典放置于水晶宫兰台中,重兵把守,没人能靠近。引水术练到次鱿那般可凝成水剑的,不过只修得三成功力,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他在深海俯视众生了,此法练到极致,可引水为万物,如同手握创世神之力,而他所说的投名状,意思是你若想向他学此功,必要先献上个礼物以表忠心,这礼物,就是今日在场任意一人的脑袋……”

        石蜐一掌将七星鳗拍倒在地,自己也拜了下去:“堂主,石蜐和七星鳗对寒螺堂一片忠心,绝不会背叛堂主!”

        虎鲨看着二人,冷冷开口:“我的确惜才,但惜的是忠于我的人才!”

        “我可以保证!我可以为她负责……”石蜐道。

        “没有人可以为别人负责!”虎鲨喝道,“听说你没有隐藏,将全身武艺对她尽数相授,我奉劝你一句,揽蛇入怀,它的獠牙随时会对准你……”

        石蜐回想起今日情形,次鱿以独臂讥笑,七星鳗替他出手,他抬起头,语气坚定:“如有那一天,石蜐不会后悔。”

        绚丽朝霞映在辽阔海面,海水一浪接着一浪,挟卷起白色的泡沫,冲击着蔚蓝的天幕,潮起潮落之下,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寂静所在,阳光从浅海到深海拖出了一条渐变的色带,这片迤逦世界随着海水的摆荡变幻着万千魅力。

        安澜接过使女手中的药丸,耳旁是婶娘的冷嘲热讽:“我看你如今是越加放肆了,老太太卧病在床,你每日仍照常出门会友,车队接送,赠礼大方,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当家人呢,你把我们这些人摆在哪里!回来假惺惺的送个药问候几句,装出一副孝顺模样,真碍眼!”

        安澜不甘示弱回击道:“也难怪婶娘心里不痛快,听说前几日婶娘参加宴会想用车队,祖母说什么来着?与友人同乘岂不方便,呵呵。”

        婶娘扬起手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将安澜打的发鬓散落。

        “竟然这样和长辈说话,没规矩的东西!听人说你还去攀附景湛殿下,简直丢尽安家的脸面,不知廉耻!”

        “婶娘这么看重安家的脸面,自己要以身作则啊,大小宴会上巴结权贵的嘴脸可比我精彩多了!”安澜整了整衣裙发饰,不再与她纠缠,转身进了祖母屋洞内。

        “祖母,今天感觉好点没?”

        “外面又在吵些什么?”

        “不过婶娘教训几句,是澜儿不好,祖母不必费心,养病要紧。”

        安老太吃下药丸,安澜来到床前轻轻为她揉捏着头部,安老太叹了口气,开了口。

        “今后不要再去穆府了,也不要再见景湛殿下。”

        安澜腾的起身,面色惊讶:“可是婶娘对祖母说了什么!澜儿不知何处得罪了婶娘,婶娘总是……”

        “她还没本事影响我的决定。”安老太语气平静,“祖母一直在为你筹划,会为你挑选到合适的人家。”

        “不,我只要景湛!”安澜急急跪在安老太面前,挽住她手臂,“南渊人心淡漠,景湛殿下不仅身份高贵,更是难得的有情之人,那穆夫人只是他儿时的使女,也能得如此厚待,我日后若得到殿下倾心,必定此生无忧,我并不是仅仅为了自己,我想出人头地也是为了安家为了祖母,祖母不是早就知道,也没有反对过我结交王族……”

        “这些我都知道,你若能得到殿下倾心我自然不会阻拦,可两年过去,殿下对你仍然无意,现在你必须收手了。”

        “我有办法的祖母,我已与殿下走的很近了,我真的有办法……求求你了祖母,我用尽手段才走到这一步,如果停下,之前一切都白做了。”

        “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安老太转头看向呆愣住的安澜,叹气道,“也罢,这些事早晚都要告诉你,你父母十四年前生下了一对孪生女婴,这是南渊第一次出现孪生子,孪生子是被记载在通典中的至高禁忌,诞生的一刻你的父母就当场无故死去,此事如果上报王者,安家会因不详征兆遭受灭顶之灾,家里决定丢掉婴儿隐瞒真相,我自幼疼爱你父亲,看他身亡心痛欲绝,抱着一个婴儿执意要留下他一丝血脉,就这样,另一个婴儿被扔到了从极海沟,事情办得十分隐秘,家中小厮使女无人知晓,你的叔婶为了自保也守口如瓶,安家十几年得以风平浪静,可就在两年前,有人突然找上门来,那个婴儿竟然没死,从那时起一切就不一样了,在南渊深海中有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她可能在任何地方,而我们找不到她,禁忌的秘密随时可能被人发现,我们必须低调行事,之前你对景湛的心思无人知晓,可如今消息隐隐传开,引来了浅海一些人的目光,风险太大了,你必须停下。”

        安澜紧紧抓着安老太手臂,眼中流露着疯狂的执着:“我知道了祖母,我知道了……我会低调的,我以后去穆府会更加小心,不会让人发现,祖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得到殿下的……”

        安萨静静看着她,表情中有惊讶,也有失望:“听到你的身世的秘密,听到你父母身亡,你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自己吗?”

        “我能怎么办!他们已经死了,可我还得活下去……这一切都因为那个该死的禁忌,不是我的错!”

        安萨收回手,沧桑的声音中带着威严:“景湛是南渊未来的王者,而你是危险的禁忌之身,我们不能在刀尖上行走,从今天,不要再出府了。”

        安澜难以置信的起身,随即夺门而出。

        回到珊瑚树背面自己的屋洞内,海獭卧在她的床边,正在舔擦清洁自己油光发亮的皮毛,这是她三岁时祖母送她的礼物,海中唯一的四足兽,当时的自己在祖母心中必定十分珍贵,可现在祖母却变了,刚才的冷言冷语涌入脑中,安澜看着水獭,眼中闪过寒光。

        穆府中,穆夫人捧着桌上一物连连夸赞,安澜坐在对面,露出艳丽笑颜:“这是海中唯一四足兽海獭的皮毛,亮泽柔滑,十分珍贵,送给夫人做个披肩。”

        “怎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穆夫人推辞了一番,开心的收了下来,使女端上点心,安澜起身去更衣,府中人对她都十分熟悉,当下也不用人带引,熟门熟路自行去了,待返回到厅洞门前,突然听到了景湛的声音,安澜心中一喜,正要进去,又猛的停住。

        “殿下莫要敷衍我,人家年轻小姐与我一个夫人有什么可聊的,隔三差五来探望,还送了许多珍贵礼物,我心中明白,她多半是为你而来。”

        安澜不想穆夫人如此直接,当下屏气凝神,心跳不止。

        “夫人,我对她并无情意。”

        “安家小姐身份地位、样貌气质样样都是拔尖的,为何入不了你的眼?”穆夫人道。

        “她与夫人诚心相交,时常陪夫人解闷,景湛心怀感激,这才在见面时多聊几句,除此之外,并无心动之意。”

        “哎,如今外面已传出些风言风语,再这么下去,若损了你的声誉,我真要成了南渊的罪人。”穆夫人叹气,“你若无意,我自然不能由事情发展下去,我会寻个机会与她说明。”

        门外的安澜死死靠在珊瑚枝上,攥紧了拳心,她明白自己以后不会在穆府见到景湛了,看来是无路可走了。

        “夏季两处海底热泉喷发,深海中大量毒气蔓延,海水温度升高,传起了疫病,半月不到已死了数千人,那些浅海人却依旧纸醉金迷,丝毫不在意深海人的死活!”

        听着手下人的话,虎鲨面色沉重:“堂中可有人染病?”

        “这两处喷发的热泉都在南域,北域势好些,堂众中尚无人染病。”

        此时传来通报,明堂有人求见,虎鲨命带进来,只见一青衣男子游入殿内,拱手施礼。

        “见过堂主,小人乃明堂红参,奉我堂主之命,前来商谈疫病之事。”

        “哦?明堂堂主有何高见?”

        “此次疫病来势凶猛,深海陷入危难,明堂寻了药师,得了一个方子,方子中有一味最重要的药材叫做海底柏,生于珊瑚树上端,浅海境内,众人皆知,若让那些王族为海底平民采药无异于痴人说梦,可没有此药就难以遏制疫病蔓延,明堂想邀寒螺堂一起行动,携手采药。”红参道。

        “既然如此,定是已有计划,说来听听。”虎鲨道。

        “此次可用声东击西之法,由寒螺堂佯做攻击之态,在水晶宫附近扰事,将亲兵吸引过去,明堂就在百步之外悄悄上浮,采摘海底柏,以浅海亲兵的实力,伤不到寒螺堂分毫,你们做做样子就撤退,我们两相呼应必可得手,如此安排,不知堂主意下如何?”

        “好计谋。”石蜐道,“只是两堂向来不睦,我怎么相信次鱿堂主的诚意呢?”

        “堂主并无野心要侵犯寒螺堂,上次祭礼之事,堂主被你们的人击伤,也并没有赶尽杀绝,正是交好之意。”

        “的确,难得次鱿堂主心系深海众生,我寒螺堂自然不能置之不理。”虎鲨道。

        红参闻言,顿时轻松不少:“寒螺堂向来有大义之名,经此一事,日后深海众生必感恩戴德,那我即刻回禀堂主,今日之约就此达成。”

        看着红参背影,虎鲨开口:“明堂现在什么境况?”

        “禀堂主,明堂内的确疫病严重,一半堂众都染病了。”

        “难怪次鱿急于合作,原来自身不保了。”虎鲨冷笑。

        “堂主真的要配合他这个计划?”一旁叫赤豚的头领开口。

        “有何不可,我寒螺堂虽说病情不重,但也没有任由疫病发展下去,同归于尽的道理,更何况此事办成,可在深海中笼络人心,招揽堂众。”

        “是。”赤豚道,“只是感觉仍需谨慎。”

        “那是当然,我还有后招,你侧耳过来。”

        五日之后,石蜐与赤豚带队,召集寒螺堂数百高手齐齐出动,在指定地点和明堂队伍相聚。

        看到对方竟是次鱿亲自带队,石蜐暗暗吃惊,次鱿打量一番石蜐身后的队伍,目光在七星鳗身上停留片刻,开口道:“不是告知过虎鲨堂主,多派些人手吗?王族看见人多才会将亲兵大量调集过去,我们才有机会采药。”

        “这些都是我寒螺堂的精锐,以一当十,堂主不必操心。”石蜐道,“另外我还有一个要求,今天的计划双方更换任务,请次鱿堂主带人去水晶宫佯攻,我自会带着兄弟们采摘海底柏。”

        此话一出,次鱿脸色沉了下去,明堂有人喝道:“临阵变化乃是大忌!”

        “堂主,”石蜐紧盯着次鱿,毫不松口,“要么改,要么我们撤,反正我寒螺堂内尚无人染病。”

        次鱿拦住身后人:“好,就依你所言,行动吧。”

        看着明堂众人的背影,赤豚满脸得意:“还是堂主明智,防着次鱿耍什么花招,如此突然更改,可保万无一失。”二人当即带领众人跟了上去。

        浅海明亮,深海幽暗,下方的人会变成一个很显眼的剪影,容易被人发现,洄游的生物成了很好的遮挡物,海水温度随阳光变化,鱿鱼、磷虾、乌龟成群结队的垂直洄游,浩荡的水母群也喷射着推进,一群人将身影隐藏在水母群下,贴着庞大的珊瑚树向上游去。

        随着上浮,海水渐渐温暖起来,和深海中粗壮根茎不同,珊瑚树上端的枝干十分秀气,花纹弯曲的斑纹脑珊瑚、触须透明的淡黄色竹珊瑚和草坪般丛生的石花珊瑚,犹如花朵争相怒放,四下五彩斑斓,成群结队的飞鱼、单鳍鱼穿梭其间,文鳐鱼、大王鱼在附近悠然戏水。

        几百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到来,几个简单的手势,次鱿带领着明堂的人直奔水晶宫而去,寒螺堂众人静静等在原地,直到那边传来嘈杂声,这才行动起来,无数人影利箭一般冲向珊瑚枝中,采摘起海底柏。

        赤豚和石蜐、七星鳗面向水晶宫方向,看着四周绚丽美景,赤豚愤恨开口:“这些浅海人还真是会享受,同一片海洋里生生分出两个世界,他们醉生梦死,歌舞升平,海底贫困交加,哀鸿遍野,谁给他们的这种权利!”

        “南渊以血统立族,质疑血统就是质疑创世神,这是创世神给他们的权利。”石蜐道。

        “这不过是他们麻痹深海人的说辞,为了控制深海人,让他们安分守己罢了。”七星鳗道。

        “没错,我不相信创世神会让这群废物高高在上,统治南渊,创世神不会永远站在他们那边。”赤豚道。

        “不好!”

        随着石蜐一声惊呼,珊瑚树四周突然涌出大量亲兵,围拢过来,赤豚骂道:“坏了!是陷阱!”

        采摘海底柏的堂众很快聚集到石蜐身旁,亲兵中走出一人,衣冠华贵,如同看蝼蚁一般不屑的看着眼前众人:“我乃王者胞弟景润,今日带兵来缴杀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贱民!”

        石蜐厉声喝道:“这人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亲兵也都是些软包蛋,不是我们对手,大家跟随我杀出去!”

        “是!”寒螺堂众人整顿气势,跟随三人向着一个方向突击,石蜐知道今日之事蹊跷,不敢恋战,和七星鳗、赤豚杀在最前方,犹如恶鬼一般硬生生在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即便如此,还是在装备精良、人数众多的亲兵攻击下折损了几十人,一群人急匆匆潜下深海,刚过了分界线附近,后方追兵就不见了,石蜐心中正疑惑不解,当看到前方明堂众人的一刻,突然明白过来了。

        石蜐怒斥次鱿:“暗堂如何相斗,对付浅海向来都是同气连枝,这是三百年来的规矩!你今日勾结王族设下陷阱,残杀深海同胞,今后有何面目在深海立足!”

        “灭掉寒螺堂,整个深海都是我的,想在哪立足,就在哪立足喽!”次鱿摊摊手,“知道虎鲨堂主向来谨慎,这海底柏就是为你们留着的,我利用疫病做出弱势,引出你们的精锐,此时北域人力空虚,我已派出一半人手前去围攻,现在再灭了你们,深海就是我明堂的了!”

        “堂主好志向,”石蜐冷笑,“浅海亲兵也没能将我们怎样,堂主太不自量力了吧?”

        “浅海还真是帮废物,本来指望替我们削弱一些,看来终究还要自己卖把子力气来场硬仗!”

        “寒螺堂众人,可愿随我生死一战!”石蜐喝道。

        “战!”

        喝令响起,高手云集的两大暗堂展开混战,石蜐和七星鳗二人互守腹背,战力极强,所到之处刀光剑影血水四射,明堂倒下数人,次鱿冷眼看着,缓缓抬起手臂,凝结水剑,七星鳗的目光被吸引过来,次鱿冷笑,挥手击出,水剑破水而出,击伤数人,最终牢牢插入一人胸膛后消散,那人胸口涌出一团血水,缓缓沉下海底,次鱿扬手接连击出数道,速度极快力道猛烈,将寒螺堂众高手逼的十分狼狈。

        看着眼前形势,石蜐别无选择,直取次鱿而去,次鱿握住刚刚凝结成形的一把水剑,接下石蜐一招,二人缠斗起来,对拆了十几招,石蜐渐渐吃力,正在这时,七星鳗从身后冲了过来,石蜐余光扫过,信心倍增:“你攻左我攻右!”

        身后的七星鳗突然开口:“你上次说的话可还作数?”

        “什么?”石蜐挡住次鱿剑锋,不明就里,未及回头,却见对面次鱿突然咧嘴笑道:“作数。”

        一袭凉意穿过身体,石蜐低下头,一把熟悉的剑从他的胸膛穿出,这把剑是他亲手打制,他曾与这剑的主人切磋练习过无数个日夜。

        “这,就是我的投名状。”

        胸口的剧痛向全身蔓延开来,石蜐失了所有力气,缓缓向海底沉去,女孩回身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这一变故实在突然,寒螺堂众人纷纷看了过来,面色复杂。

        “娘的,虽然我在暗堂多年,可你这样心狠手辣的还从未见过,他可是把全身武艺都教给了你!”

        “还真是个人物!”

        “堂主说的没错,果然是条冷血的毒蛇!你敢背叛寒螺堂,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次鱿悠闲的抱着双臂,饶有兴趣的听着众人的骂声,细细打量着七星鳗:“果然不凡,是个天生的杀手,可惜……”

        七星鳗不再理会寒螺堂众人,上前道:“你说过,献上投名状,就教我引水术。”

        “不错,我愿意教你,可惜你永远都学不会。”次鱿笑了起来,“看你这么痴迷,让你死个明白,引水术与血统相伴相生,血统越尊贵的人修习起来威力越大,我祖辈都在浅海兰台做守卫,集三代之力,才得到此术的修炼心法,后事情败露,逃入深海,苦苦修炼,因血统不够高贵,我耗尽半生仅可化出水剑,即便如此,也足够我建起明堂威慑深海了,现在你明白了?南渊以血统立族,这是创世神订下的规则,你身体里流着贫贱的血液,此术摆在你眼前你也学不到分毫。”次鱿道。

        七星鳗上前:“我也是浅海中人,我可以修习引水术!”

        “且不论你这话是真是假,只今日看着石蜐死在我面前,你认为我还会像他一样蠢,把毒蛇养在自己身边吗?”次鱿道,“你若习得引水术,杀的第一个人就会是我吧?”

        “你耍我?”七星鳗狠狠瞪着次鱿,“我会报仇的。”

        次鱿不屑笑笑,朗声道:“兄弟们,把这些人全给我杀光了!从今日起,深海中再无寒螺堂!”

        看着围拢上前的明堂堂众,七星鳗想起两年前市集中被大汉围攻的一幕,当时救她的人现下已沉入海底,这次真的无路可走了。

        安澜无精打采的躺在海藻床上,玲珑看她脸色不虞,小心翼翼给她揉着手臂,使女游了进来,轻声道:“小姐,厅洞那边来了客人,老太太请你过去。”

        玲珑准备伺候她梳妆,被安澜挥去,没有更换衣裙,只随意拢了金发,游了出去。

        厅洞内立着一年轻男子,正在婶娘的陪伴下欣赏珊瑚架上陈列的宝物,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安澜相貌的一瞬被惊得呆立原地,张大了嘴巴,婶娘过来揽住了安澜的肩,一副热络亲昵口吻:“澜儿来了,这是兰台御史薛大人的儿子薛凌,大你两岁,老太太已为你二人订立婚约,待你十六岁时就正式成婚。”

        说罢也不理会满面惊怒的安澜,只看向薛凌:“我们安澜别的不说,这样貌在南渊可是数一数二的,你们既已定了婚约,要时常走动,在一起多聊聊增厚些情感……”

        “我要见祖母!”安澜一把推开婶娘。

        站在安老太面前,安澜直接了当开了口:“我不嫁!”

        “兰台御史薛柠,掌管文书,看守通典,官位不低,又与我向来熟识,必不会薄待于你。”

        “这就是祖母精心为我挑选的好归宿?”

        “要怪就怪你那个孪生姐妹吧,只要她在,你余生就必须低调。”

        安澜的脸隐藏在一片阴影中,面色不辩:“我一直想问,为什么祖母对我疼爱有加,对她却随意丢弃,相差如此大,究竟我与她有什么不同?”

        “你运气好些,我当时随手抱起的是你。”安老太转过身去。

        安澜神色恍惚出了洞门,婶娘斜倚在旁,一脸得意:“别挣扎了,薛家的礼单老太太都看过了,已经点了头,你别不知好歹,趁着薛少爷对你有意赶紧嫁了,否则等老太太不在,安家可没有留你的地方!”

        安澜不知怎么回到自己屋洞前,刚游进去,只见对面玲珑被捆的结实,堵着嘴靠在墙边,安澜大惊,忙冲过去替她松绑,正在挣扎的玲珑突然僵住不动,见鬼一样的表情看向安澜身后,寒意从背后涌了上来,安澜慢慢站起身,转了过去。

        一个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浑身伤痕,手持利剑指着她的鼻尖:“安静,敢出声我就杀了你!”

        安澜与七星鳗面对面站着打量着对方,高挺的鼻梁,耀眼的红唇,金黄色卷发,一模一样的绝世容颜上,两双湛蓝色眸子中同时闪现过惊讶、怀疑、排斥、戒备各种情绪。

        “你竟然还没死?”

        “比起你在安家享受的荣华富贵,我的境遇和死也没什么分别。”

        “你心中有杀意?你是来杀我的?”安澜道。

        “你怎么知道?”七星鳗扭头,“等等,你心中为何不怕?”

        安澜深吸口气,仰起了头:“你也能感受到我心中的情绪?看来我们有互相感知的能力。”

        七星鳗不在意的摇摇头:“不太舒服的感觉,不过没关系,你马上就要死了,我在深海被人追杀,已无立足之地,只能先借用你的身份活下去。”

        安澜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捂着肚子倒在地板上,越笑越开心:“我亲爱的孪生姐妹,如果在今天之前你来要我的命,我都会舍不得,但是怎么办,你到来的是最坏的时机,祖母已经不宠爱我了,我失去了浅海唯一的依靠,我一直努力攀附王者的儿子,想得他倾心,可前些日子也被他亲口断了念想,我就要嫁给厅洞坐着的那个人,兰台御史的儿子……”说到这里,安澜仰着头笑的不能自抑,“哈哈哈,那样卑微的官职,我这等样貌,竟要嫁给那样的人家,过平平无奇的一生……”

        “你说……兰台?”

        “兰台御史,守护通典的看守而已,这种官职也能让你激动成这样吗?当然,对你来说这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安澜面容扭曲起来,“但对我来说这比死还惨,我要的是南渊最尊贵的人,我要与景湛殿下成婚,待他继任王者,我就是南渊的王妃,我要摆脱那该死的诅咒,让南渊所有人都仰视我!如果得不到这些,我宁愿去死!”

        “依附别人终究只是弱者,即便你与他成婚,也要一辈子用尽心机得他宠爱,随时会被抛弃。”

        “那又怎么样!这就是南渊!”安澜嘶吼道。

        七星鳗沉吟片刻,开口道:“我们做个交换,深海中有上古凶兽白蛟,取身上一个鳞片捣成碎末与你的血混合,可制成仙境威力最强的蛊丸,服下蛊丸的人会对你情根深种,无法自拔,若生起一点点违抗你的想法,蛊丸就会立时发作,如同千万条毒蛇啃噬心脏,令他疼痛难忍,你若用在那殿下身上,未来不仅仅是南渊的王妃,你还会是实质上的……南渊王者!”

        安澜目瞪口呆,一脸怀疑看着七星鳗:“你说真的假的?”

        “我们能互相感知,你应该可以辨别真假,这是南渊通典中记载的,我无意得到,服蛊之人平日并无异常,即便看过通典的人也很难发现他中蛊,寻常人更是闻所未闻,你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安澜只觉浑身的血液燃烧了起来,她挣扎着站立起来,急急开口:“好!你说,你说你要什么?”

        “我要你从这里出去,迷住厅洞里那个人,利用他父亲兰台御史的职务,盗出通典中引水术的心法,近年来通典频繁泄露,想必看守并不严密,心法到我手上之时,你就能拿到鳞片。”

        “引水术?我听过一二,据说修习过程及其艰难,浅海王族已经没有人愿意费那个功夫,大多粗浅学个入门,在宴会上做做助兴的杂耍而已,而且听闻此术与血统相伴相生,你我这样的禁忌之身恐怕无法修习。”

        “不必多说,与你追逐权势地位一样,引水术这样的顶尖武学是我的追求,我除此并无其他痴恋,不论能否修习,我日后不会再来寻你!”七星鳗看看四周,“这浅海和安家都并非我向往。”

        “好!”安澜眼中燃烧着灼灼亮光,“给我些时间,我定能拿到。”

        “给我准备一身干净衣服和钱币,我们日后再见。”七星鳗转头看向角落惊恐的玲珑,“她交给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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