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谷口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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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赶路的时候，施怜生已是忍受不住走下马车和韩先生一同步行前往鹿鸣谷，秦轻眉亦是跟随在施怜生身后。这个中的原因，一是因为施怜生第一次发现有时候这坐着也是很累人的，昨日一天加上今日整个上午坐在车上，施怜生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劳；其次则是对鹿鸣谷的期待，一路上多次听韩先生提起这个地名，但像谷地这种地方施怜生只在书中见过，他急切地想要快点见到这地方，自然无法安坐在车上。施怜生亦曾询问过韩先生那地方如何，但韩先生总是神秘一笑，只是说让他一见便知。
这片林间小路，越往前走越见宽阔，两旁的树木也越发的茂密。下午二三时分时，施怜生竟惊奇地发现脚下的道路不知何时铺上了青石，而两旁的树木已是有七八米高，树的种类亦是有了变化，施怜生细细分辨，原本青一色皆是樟树，但此时松树、枫树、桃树一齐拥挤在这两旁，再抬头往上看，那蓝天已成了长长的一条线，朵朵白云被生生的切开，只余下残缺的片段。这里的自然风光若是认真地说，当是极好的，清脆悦耳的虫鸣鸟叫声亦时时传入施怜生耳中，然而行走在这仿如甬道般的林间小路上，众人都不自禁地沉默不语，脚踩在落叶上的吱呀声在这里生了无数的回音，它们来回穿行着，再加上已是昏暗的日光，不知为何，施怜生莫名地害怕了起来，他紧张地用手拉住韩先生的衣襟，只盼着能给他一些安慰，就在这时，他感到有一股温暖侵入他的右手，施怜生轻轻握住，转头看去，正撞见秦轻眉惊慌地双眼，“原来她也很害怕啊！”想到这儿，施怜生的心中突地生起一股豪气，他微微一笑，凑到秦轻眉的耳边，小声说道：“放心，有我呢，没事！”说完他便直起身，左手放下韩先生的衣襟，轻拍了下秦轻眉的肩膀，以示鼓舞。虽然说一个六岁儿童的保险实在是不怎么值得信任，但看着施怜生自信的笑容，秦轻眉心中的阴霾竟不知为何地也渐渐消去，她回了怜生一个清浅的笑容，振作精神，两人牵着手继续前行。
越往前走，天色越发的黑了，正当施怜生怀疑是否能赶到鹿鸣谷时，只听空中传来“嗖嗖”的声音，几只羽箭从道路两旁树梢间射到车队前方，深深地插入青石板中。一少年声音盘旋着转入众人的耳中，叫人寻不到来处，“来人止步，尔等是何人？又有何事欲往鹿鸣谷中去？”
王镖头稳步走到羽箭前，拱手大声笑道：“好叫这位少年知道，我们是金龙镖局的人，今次是受了谷中王中正王员外的雇佣，为王员外运送镖物而来。”这壮汉的声音委实是大，再加上这甬道般的地形，震的施怜生的耳朵嗡嗡直响，林中亦是有无数鸟儿被吓得扑凌着翅膀慌张地飞舞着。
“嗯，我知道了，你们且在此等候，带我遣人前去探明你所说真伪后，再作计较。”过了会儿少年的声音再次传来，话音刚落，只见右边树梢间跃起一绿色影子，在树林中飞快地腾越着向前方行去。施怜生见了，顿时张大了眼睛，他狠狠地拉了拉韩先生的衣襟，见得韩先生低头看他后，他的手指向那绿影跳起的地方，嘴巴闭闭合合，好半会才挤出一句话，“刚刚，师父，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就那么从树上飞过去了，绿色的那个。”
“那个啊，那是谷中的人啊，想来是警备司里的好手。”韩先生顺着施怜生的手指看去，顿时明了了徒弟所言何物，他摸着胡须轻声说道，又回转头来看向施怜生，“怎么，你没发现那是个人吗？”
“我，我也觉得那是人，可是人怎么可以那么，那么在树上飞腾呢？”施怜生心中本就有所猜测，但听到先生的回答，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呵呵，你这就是少见多怪了，但凡武功稍微高点的，可都能有这般轻功，当然了，只是没有他们那么流畅罢了。”韩先生不由得失笑道，他摸了摸施怜生的头，眼中有了些戏谑，“当然了，若有机会，我也可以带你在这林间飞一飞，怎么样，想要吗？”
施怜生连连摇头，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脚不履地在半空中翻飞的情形，但其中危险，不问便知，施怜生所幸不再问，转头直视前方。韩先生见施怜生不再问，便站直身子，走到王镖头跟前，两人交谈了起来。
过了许久，那道绿影从远处飞腾而来，落入近处的林间后消失不见。不多时只听一阵刷刷的树叶抖动声，又一绿色影子从右边林梢间跳到青石路上，他走到王镖头和韩先生近前，拔起一只羽箭，大声问道：“王员外确实是雇了金龙镖局的人，但我还需要问你一些问题，以确定你的身份。”此时那绿影已离施怜生不远，施怜生这才有机会看个分明，只见那绿影依稀是个十八左右少年模样，身上长袖紧身衣衫，裤子亦是贴身，身后背着一把长弓和一个箭筒，只是无论是他的脸上、他的衣服上还是他的长弓箭筒上尽是绿灰相间的斑点条纹，也难怪能够潜藏在树林中不被发现。
王镖头爽朗一笑，大声说道：“你这娃娃倒是严谨，行，只要不是太过隐私的事，但凡你有所问，我必定回答！”
少年面容冷漠，凝声说道：“你们车队的总镖头是何人？”
“王万军，哈哈，也就是我！”王镖头哈哈大笑地说道。
“你们从何而来？”
“曲阳城，也就是这鹿鸣谷最近的城市了。”
“你们的镖物为何？”
“这个王员外说了可以告诉别人，那我也坦诚地说了，好酒，上等食材，后日的欢庆宴会，它们就是主角！哈哈！”
连着问了几个问题，王镖头皆是对答如流，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正欲领着众人继续前行，韩先生突然叫住少年，他轻笑着说道：“玄羽，可还记得我吗？”
这声音让少年浑身一震，他转过身来，定睛看着壮汉身旁的青衫儒生，天色虽然昏暗，看得并不十分分明，但未过多久，便听到少年惊喜的大叫声，“韩，韩先生，是你吗？”
“正是我，没想到一隔三年，你还能记得我。”韩先生亦是有些感慨，他慈祥地看着少年，轻声说道。
“先生虽是每隔一年才来谷中教导两月，但先生的教导实能称得上字字珠玑，学生岂有不记得之理。”少年的语气愈发的激动，眼角亦是闪烁着泪花，“只是学生实在不明了，为何先生这次竟三年不曾到来！？”
“唉，这事只能说是我的不对了，却是有愧于范兄了。”韩先生满脸惭愧，轻声叹道，“也不知范兄近来可好？”听到三年，施怜生望着韩先生的面容，心中若有所思，“三年，师父教导了我两年，而父亲说他那时已在一年前辞去教师之职，也就是说，是师父仇人老死的原因吗？”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是得不到解释的。
“范谷主身体依旧健好，只是偶尔念叨先生，说没了先生这秀才是怎么也出不了了。”少年听到韩先生的话，顿时破涕为笑，语气中也有了些欢乐，“他还说若是见了先生，当要罚先生喝三坛烈酒，非让先生醉得不醒人事，昏迷三日不可！”
“呵，这家伙，还是那么诙谐戏谑！”韩先生很是无语的摇头说道，面容上写满了无可奈何，“便是有我在，你们这里的祖训也不会让你们去考试。更何况，区区三坛烈酒，就想醉倒老夫，真是痴人说梦。”
“先生说的是，先生的酒量，在我们谷中亦是少有人及!”少年呵呵笑道。
他们俩在这聊的正欢，王镖头亦是看的脸露笑意，大声说道：“韩兄，没想到你结识的竟是这鹿鸣谷的谷主，这可真是让人吃惊啊！”
韩先生连忙转身拱手笑道：“王兄，这可不是我有意隐瞒啊！我可是和王兄说了，我有好友在谷中。”
“哈哈，对，却是我大惊小怪了，是我的不对！”王镖头不以为意，亦是大声笑道。
少年见两人貌似很是熟稔的样子，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向王镖头低头致歉道：“小子不知镖头竟与先生交好，刚刚多有冒犯处，还请镖头见谅。”
“嘿，这算什么事，你那办事严谨，怎么算冒犯呢！”王镖头挠了挠后脑勺，哈哈大笑说道。韩先生在一旁亦笑着说道：“王兄心胸宽广，怎可能将这等小事挂怀于心，好了，这里也不是个叙旧的地方，你就带着大家入谷吧！”
“先生说的是！”少年直起身子，对着众人正色道：“各位，请跟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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