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杀人,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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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怜生哭泣着向前跑去，至于身后发生了什么，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甚至于连回头望一眼的勇气他也没有，直到那家仆的叫骂声在转过几个街角后变得微弱不清时，他才停下了脚步，跌坐在地上，把混乱的思绪重新清理一番。即便是那群流民饥渴的眼神也没有带给他如此大的恐惧，在被打的那段时间里，他甚至感觉到了死亡是如此的临近，施怜生连反手的勇气都找不到了，只能用手捂着脸，这是他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也只有到了这时，他才慢慢回想起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右手手臂灼热的痛楚刺痛着施怜生，他小心的托起手臂，只看见上面血红一片，竹竿抽破了衣衫，又把他手臂的皮肤直接击碎，那上面已是没有一块好肉，施怜生疼得丝丝惨叫，连哭泣也忘了。

　　这份痛苦让他对那家仆的残暴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小心地扶着自己的手臂，眼含恐惧地回头望去，突然，一个念头闯入了他的脑海，“秦轻眉！刚刚救下我的是轻眉，对！她把那混蛋扑倒，又死死的咬住他，这才让我逃出来的！”这时施怜生才想起了秦轻眉，心中焦急，他急切地想站起来回到刚才的地方，然而他才起身离地一点点，又马上栽倒在地，施怜生含着眼泪向下看去，他的双腿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着，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在害怕，“我就是个废物，明明是个男的，却被一个女生给救了，现在连回去的勇气都没有。”施怜生咬着嘴唇含泪看着秦轻眉的方向，左手向前虚抓，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支撑。

　　“啊……啊！施怜生，你就是个懦夫，废物！”施怜生用左手使劲地敲打着自己的额头，他的眼泪喷薄而出，顺着脸庞流过鼻尖、嘴角，流到脖间，再到胸口，最后，他的眼泪触及到了施怜生随身携带的那块玉佩。两者微一触碰，玉佩便从身上跃起，清濛的绿光静静地弥散着，渐渐地也将施怜生的全身笼罩住，施怜生呆呆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慢慢地他觉得自己心中的痛苦懦弱被减轻，手臂处传来的痛苦也在减弱，便是他的双腿也慢慢停止了发颤，当施怜生终于不再哭泣时，玉佩才停止了漂浮，落回施怜生的胸口。虽然惊讶万分，但施怜生已是来不及去细究到底这事为何发生，他用左手的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右手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一步一步地向秦轻眉的方向走去。

　　还未到那转角处，就听到家仆的叫骂声，声音里透着极度的愤怒，但这已经无法阻止施怜生的脚步，走到拐角处，施怜生小心地探头张望，只是一眼，施怜生的血就直充上脑袋，把他的脸涨的通红。只见那家仆手提着不知哪里寻来的木棍，一边用脚踢着倒在地上的秦轻眉，一边嘴里骂个不停地拿起木棍就往秦轻眉身上砸去，秦轻眉脸朝下躺在地上，背后的衣衫已是被抽的支离破碎，她显然是在昏迷之中，但还是痛的颤动不已，痛苦的小声梦呓不停的传出。施怜生用力地紧了紧手中的短刀，看着张狂笑着的青年家仆和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秦轻眉，身上的痛苦、内心的颤动已是完全地被抛在脑后，就在家仆眼看着颤抖不止的秦轻眉的时候，施怜生啊的一声，用尽最大的力气，把家仆再一次撞倒在地。

　　那家仆措不及防下直接被扑倒在地，但他仔细看了看骑在他身上的人后，嚣张的笑容又摆在了他的脸上，他哈哈大笑两声，放声大叫道：“小兔崽子，你怎么又跑回来呢，哈哈，抛不下你的小情人吗？要和她一起陪葬吗？哈哈，你他娘的现在才几岁，就有小情人了啊！哈哈！笑死爹了！”他的笑声肆意地回荡在这片空旷的街道上，直让人听了心中发抖，但施怜生这次却没有再害怕了，他半睁着眼睛，眼神冷漠地看着身下的家仆，只有看时不时扬起的嘴角才能够知道此时的他内心并不平静。施怜生缓缓提起右手的短刀，竖立在家仆的眼前，他又用左手握住刀柄，手指张开又住，如是做了两次，终于是握紧抓稳了手中的短刀。家仆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倒映在瞳孔中的短刀，嘴角颤动着慌张地说道：“刀，这，这是刀！不会吧，骗人的吧，你哪来的刀！给，给老子滚下去啊！”他的右手在地上胡乱的搜寻着，刚触碰到木棍，他就提了起来，朝着施怜生的头就想狠狠地抽去。但施怜生的动作更快，双手握紧短刀，他用力地把刀刺入家仆的脖间，这一刀委实太准，直直的切断左侧的大动脉，鲜红的血液如泉水般喷涌而出，直喷到施怜生的脸上，血花不停地绽开在施怜生的眼前，家仆的身子猛的抽动了一下，眼睛中的瞳孔瞬间张大，握住木棍的右手无力地垂下，手指张开，木棍与石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伴着呲呲的喷血声，回荡在施怜生的耳中。家仆死死的盯着施怜生，眼中竟有了渴求之色，他“嗬嗬”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已被割破，却是连一个字也没办法说出，施怜生的眼中一片冷漠，抽出的短刀再一次高高提起，用力地向家仆的脖子右侧刺去，第三次，颈部，第四次，肩膀处，第五次，左胸。每一次刺向家仆的身体，他都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刺下去，当家仆的脖间血液变得只是缓缓流出时，施怜生终于是疲惫下来了，他摇晃地从家仆身上挪下，缓缓走向秦轻眉，跪下来摇晃着，轻声叫道：“轻眉，醒醒，快醒醒，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刚刚发生的那一切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便是想哭着叫喊秦轻眉也是不可能。施怜生索性躺在了秦轻眉的身边，鲜血便流淌在他的头下面，他也不想起身，施怜生呆呆地看着碧蓝的天空，此时依旧还算是正午，天上阳光正盛，但照在施怜生的身上，他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施怜生终于是觉得体力回复了一些，他坐起身来，再一次轻轻摇晃了下秦轻眉，“是受的伤太重了，所以醒不过来了吗？”施怜生用手揉了揉额头，缓解了下头痛，站起身来，轻轻地把秦轻眉背在身上，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到底只是个六岁少年而已，而且刚刚才挨了一顿打，施怜生每走一步，便觉得腿部的酸痛更增一分，额头上的汗水不停的冒出，冲刷着脸上的血水，便是连眼睛处也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施怜生不停地眨着眼睛，分辨方向，向着韩先生的住处缓缓前进着。街道上已是有了好些行人，他们见了背着女孩的施怜生，一时有些震惊，有些想要上来搀扶下的人，被身旁的同行人劝住，因为施怜生的身上、秦轻眉的背上满是血迹，无论是被害者还是行凶者，只要帮了肯定是要被卷进麻烦事的，这种灾难不断的时节，便是还想着行善积德的人也不会愿意惹上这种事。但施怜生不管这些，或者说他没办法去理会，疲惫再一次侵袭了他的全身，他只觉得自己的脚快要不是自己的了，但总有一种坚持，让他无法倒下，让他不停地走下去。

　　走过街道，穿过小桥，走到村庄的尽头，爬上山路，这一路行来，花费了施怜生一个半多时辰，但山路比平地更加难走，施怜生一个趔趄，膝盖便撞在了石板上，整个人扑倒在山路上，施怜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用右手使劲地拉住秦轻眉，这才没让她跌下来，施怜生索性跪在山道上，右手扶住秦轻眉，左手并着两个膝盖攀爬了起来，他用模糊的眼睛抬头看了看剩下的路程，“只有一点了！”他恍惚的想着，又接着低头继续爬行。

　　爬了多久呢？十步，二十步？施怜生不记得，他只知道自己必须爬上去，爬到半山腰，爬回韩先生家，直到扶着秦轻眉的右手被一只大手覆盖住，耳边传来韩先生急切而又痛苦的声音，他才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去，“怜生，轻眉，你们两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怎么全是血？！”韩先生的面容扭曲着，满是痛心，他大声呼喊着两人的名字，两手紧紧扶住匐在山路上的施怜生。施怜生看的并不真切，也许是因为汗水，也许是因为疲惫，但凭着声音，他终于还是认出了韩先生，施怜生虚弱地叫了声师父，却没力气再说其他了，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在打架，没一会儿，施怜生闭上了眼睛，头倒在韩先生的臂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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