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五年前:另一场相识

　　正当浅裳在叶边农身边追寻她所认定的神秘情节之时，同样正值豆蔻年华的神珞小姐正在花园刺绣，她立志要把自己锻炼成一个无坚不摧的女人。

　　她的无坚不摧不是高超的武功，而是女人的一切柔婉的手段。

　　她要求自己做一个绝对的女人。

　　她不认为一个女人的好强是非得跟男人一样的强悍。她要有自己的特点。

　　可能是起步太晚了点，也可能天生不是那块料，两年后，珞珞小姐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有心无力，同样让她感觉颓败的还有她的琴棋书画。是的，珞珞小姐天生不笨，甚至可以说是绝顶聪明的，这些活计她也能做好，但也仅仅是做好而已，想要出瑞拔萃可就没她大小姐的份了。

　　这使得总觉得自己至少有一点比别人高明的神珞感觉倍受打击，曾经有好几个月，食不知味，即使是对神雁也是爱理不理的。

　　幸运的是，这一年，她遇到了两个人。她的生命仿佛又被点燃了。

　　这一天，天气很好，珞珞突然想起去城郊走一走。于是她把手边的女红一丢，就跑出去了。她跑出去的时候，雪樱还跟她她后面大叫，问她上哪里去。她一边跑一边回了一下头，大声道：出去玩。你不要跟来。结果没留神，就跟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那个人就是后来的东风璟玠，不过，现在的他看起来一点也不风liu倜傥。他穿得破破烂烂，不过比乞丐的衣服要干净点。珞珞的脑袋撞得不轻，但还是不停地跟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说道。“不行，道歉没用的，你得赔我。”

　　那人有点得寸进尺。这可把珞珞给气着了。她忽然气焰嚣张起来，一改温文尔雅的模样。“赔你个大头鬼！”珞珞抬起头，一手捂着脑袋，“没看到我也被撞了吗，你怎么不赔我啊，猪头？”珞珞喜欢骂别人猪头。这大概与她自认为很聪明有关。

　　珞珞小姐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乞丐”，一般说来，这种情况下，珞珞一定会很生气，并且对眼前的人也一定憎恶之极。不过奇怪的是，珞珞看到那个人的模样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多讨厌。“大概是因为长的比较帅，而且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的缘故。”珞珞事后对雪樱解释。实际上，珞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没有跟人说，那就是，在撞到东风璟玠怀里的时候，珞珞明显的闻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这使得她有持续了五秒钟的发晕。

　　“猪头？”男人指着自己，脸上有明显的疑惑，“我长得像猪头吗？”

　　听起来不像是装傻，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珞珞有点迟疑。但很快，她就开心地笑了：“是的，你长得非常像猪头。”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个镜子给你照照。珞珞也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但如果我照出来不像猪头呢？加上你撞到我，你说，你改怎么补偿我的损失？”东风璟玠仔细地问着眼前的小丫头，很显然，他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他现在迫切想得到的东西。

　　这并不是由于东风公子认为神珞是个蠢蠢的女孩。相反，他觉得她可能很聪明。

　　但他还是觉得她有他搭讪的价值。是的，与其说刚刚是神珞撞上他，不如说是他东风公子自己送上去被人家撞的。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有点鲁莽，有点急躁，但是却很善良。最重要的是，以她的穿着看来，她很、有钱。

　　“你说怎么补偿就怎么补偿！”神珞肯定地说。

　　她这么爽快地答应，倒让东风璟玠有点迟疑起来了。大少爷他可不是娇生惯养的主，长期以来艰苦的生活造就了他凡事都不会轻信别人的性格。

　　果然，他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当然，评判的标准不能由你说了算。”珞珞小姐补充道：“咱们找一个人多的地方评评看。”

　　“找一个人多的地方评评看”？东风璟玠一下子晕了，难不成这妮子想把我当成长相奇特的大猩猩，还去让众人评头论足？

　　这样想着，斜斜地看了眼前的丫头，果然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想必是算计好了。

　　是的，珞珞小姐心里想的正是，这天门，谁不认识她珞珞小姐啊，谁不仰赖她老爹的鼻息而生活啊，她说他是猪头，想必也没有人敢说他是帅哥的。

　　哈哈。

　　小丫头得意得不禁笑了出来，这就是所谓的“指鹿为马”吧。

　　走吧。她开始拉人家男士的衣服。

　　去哪？

　　神珞眼珠一转，去茶楼。

　　东风璟玠这时颇有自尊地甩掉珞珞小姐拉着他衣袖的手。“你有点矜持，好不好，怎么能随便拉人家的衣服？”

　　“呃？”珞珞愣了一下，“哦，是哦，不能随便拉人家衣服。”她似乎也突然意识到，自言自语起来：我是淑女哦。要矜持点。

　　“好，我不拉你，想必你也不会溜掉的吧，这样会脸皮很厚哦。”她强调，“你要跟着我。”

　　“谁会溜？我还怕你溜掉呢。”东风公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很笨了，但是好像有没有办法转圜，于是不禁在心理上悄悄地运用了一点后人阿Q的精神胜利法：“小丫头嘛，让让她便是，哪能真的被她掌握了主动权。”

　　所以，两个人便向天门最大的茶楼近水楼走去了。

　　今天的近水楼照例高朋满座。客人们相貌气质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一样的，就是他们全都穿的衣着光鲜。

　　这并不是说近水楼只是有钱人来的地方，只能说这是近水楼一点不成文的规矩，加上天门的人大抵都过得很不错，也懂规矩，来喝茶也都要摆摆样子的。

　　所谓独木不成林，一种风气之所以形成也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所以当东风璟玠昂首阔步跟着神珞走了进来时，几乎没有人不盯着他看的。男人们一方面看着与他那寒酸的外表额外不符的骄傲神情颇有些不自觉的恨得牙痒痒，另一方面又看着此人竟然跟在神珞大小姐的身后不禁又十分的讶异。除了少数特别自恃骄傲的，女人们大多也不顾旁人地盯着美男看了起来，毕竟，整个天门，除了神鹰老爷子勉强算得上英伟外，还真没几个能入向来骄傲的天门女人的眼。穷怕什么，天门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而其中为最的，就是却心眼，这点在神珞大小姐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大小姐一进门就开始嚷嚷：大家好！

　　群众们一听珞珞大小姐来打招呼了，立即受宠若惊地答曰：珞珞小姐好！

　　神珞满意地点点看，看来有点门道，这群人还是蛮给我神珞意见的，下来可以进入正题啦。

　　“呃—”接着珞珞小姐清了清嗓子，“大家看见我身边这位朋友了吧。”

　　“看见了。”群众们稀稀疏疏地、诚诚肯肯地回答。

　　“大家好！”东风璟玠摇开扇子，不慌不忙地也向群众们打起了招呼，“鄙人初至宝地，除了这位小姐，”说着，人又往神珞身边靠了靠，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人生地不熟的，还天门的各位贵人们多多照顾啊。”

　　群众们瞥了一眼神珞，当即又应曰：“不敢当，不敢当。”

　　神珞一听身边的这位“小人物”突然发言，还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瞥了人家一眼，心想，你干嘛呢你。我还没进入正题呢。一念至此，想直接问人家“诸位看他像不像猪头啊？”可又转念一想，自己是矜持的、乖巧的、端正的神珞大小姐怎么可以当众说人家猪头呢？

　　于是略一冥想，改口问道：“好了，大家既然见过他了，有没有什么想法啊，觉得他长得如何？”

　　众人听她一说，大都心里微微一笑，原来你这丫头是想让人来夸你的朋友长得帅了啊。当即附和：“这位兄台气宇轩昂，相貌不俗，想必不是少年英雄就是青年才俊。”

　　神珞一听，脸上立即冒出了三根黑线。

　　“你们没觉得他长得像某种动物吗，尤其是他的脑袋，脑袋，你们想想啊。”

　　“动物？”众人颇为不解。今天神珞大小姐拖个人来让他们奉承也就算了，这回又是打的哪里的哑谜啊。

　　看着众人一脸茫然，神珞有急又跳，“一种很喜欢睡觉的动物啊，头，对了，什么头，什么头，人们常说什么头来着？”她一步步诱导着众人的思维。

　　看着神珞认真的样子，东风璟玠心里早就乐翻了天。也亏得这丫头如此逗乐，不然他还真不知道今天是着了什么魔，过来赶这么个热闹。“哈哈哈。”他大笑道，“丫头，你自己气我，骂我也就算了，干嘛还要别人跟着骂呀。”

　　他手一指众人，“只怕人家真骂了我，到时候你又要心疼了。”

　　说完，又向神珞靠了靠，差一点就要把人家小姑娘拦到他破烂衣服的怀里了。

　　听他这么一说，神珞头上直冒黑线，差点没急得跳起来，什么心疼啊，说得好像跟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她也不过今天刚刚遇到他的唉。虽然如此，但不知道为什么，神珞听他这么一说，虽然气恼之极，但对于他频频*却又没有一丝的讨厌。

　　两条秀美不禁拢在一起了。“你，你，”珞珞小姐指着人家鼻子，想说一句狠话，却发现啥也说不出口，怪只怪她大小姐平时骂人也只会骂人“猪头”，这下得了个千年教训，就是年轻的姑娘们啊，千万不要自以为聪明，叫别人“猪头”，叫得嘴巴都拙了，好歹也要学学其他的“而言恶语”嘛。

　　众人一看，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一位身着白袍的高大老者走了进来。“什么事啊，这么热闹？”

　　众人回神一看，正是神鹰。

　　珞珞一看高大威武的老爹过来了，三蹦两跳就奔到神雁面前，“老爹。”

　　“老爹？我有那么老吗？”神雁不禁生气起来，虽说有点装的意味，但被这小妮子叫“老”爹，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没有啦，老爹的意思是女儿我对你额外的尊重啊，你看你，只许人家叫你‘老爷’，‘老爷’唉，多老啊，你都不生气的。”

　　珞珞义正词严地解释到。

　　“哈哈。”神雁被珞珞这么一说，到也生气不起来了，知道这丫头就是嘴贫，但是也恰恰是她的可爱之处。

　　“那快告诉你所尊敬的老爹，刚刚什么事这么热闹啊。”

　　眼角一瞥，恰好看到站在不远处正摇着扇子微微笑着的东风璟玠。（估计是正在自诩为**倜傥呢，珞珞一看他那样，心里不自觉地又开始反讽起来了。）

　　“这位兄台是？”

　　“小可东风璟玠，刚到贵宝地，人生地疏，幸好有这位小姐热心帮助。”一边说一边看了看珞珞。

　　原来他叫东风璟玠啊，到底怎么写呢，听起来名字怪怪的。珞珞出神地想，不过叫起来还是挺好听的。

　　“原来是东风公子，小女顽皮，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担待。”神雁何等人物，一见东风璟玠气宇轩昂，相貌不凡，虽然身上衣着褴褛，但神情并不因此而萎靡，相反在气势上，到将四周一班锦衣华服的路人给比了下去，便知此人必非池中之物，当即颇为欣赏。

　　东风璟玠微微一笑。“早听说神雁大老板气度非凡，近日一见，尤胜传闻百倍，小可真是由衷钦佩。”

　　神雁当即哈哈一笑，面有得意神色，“小兄弟与我一见如故，你我不如进去痛饮一杯，如何？”

　　东风璟玠收拢金扇，合拳作揖：“求之不得。”

　　神雁转身吩咐身后的白白胖胖的白石掌柜道：我要和这位小兄弟喝上一杯，今日巡视由你代理。”

　　白石掌柜微露笑意，转身离去，离去前意犹未尽地看了嘟着嘴巴的神珞一眼，看得珞珞不禁有点不安。

　　这个胖老爹，心里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呢。珞珞闷闷地想。

　　一回神便发现东风璟玠已经跟着神雁走上楼去，向最好的包间“鉴月厅”走去，四周看热闹的天门人也都已经各自干嘛干嘛去了，偶尔有一两个还在打量她这位有点莫名其妙的小姐，神情也是怪怪的。珞珞一跺脚，也跳上楼去了。

　　......

　　神珞和东风璟玠认识的那天，她一直觉得是个好日子。

　　但这是个值得记在心里的好日子。

　　也只适合记在心里。

　　当遇见浅裳之后，她就越发的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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