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三环 三
生存倒计时：136107/43200s
在花费了近两个半小时的时间，经过了六次营养液的整体替换后，沉寂已久的刘白，终于再次睁开了他的双眼。
这就是我吗？
刘白细细体会着从四肢百骸传来的力量，回想着之前身体变化的过程，一股极不真实的重生感充斥于他的心头。刘白从未如此清晰地看着这个世界，他观察精细到了纤发之境。海量的信息通过他越发敏锐的感官，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大脑。在高速处理这些信息的同时，他不仅感到没有往日那种不堪重负的头疼，反而感到一丝丝异样的轻松感。
轻松？真是美妙的感觉啊！
从刘白有记忆起，他就从未感受过轻松是什么滋味。“记忆”这种对于常人如呼吸般平常的行为，对于刘白来说，却像是地狱的酷刑般难熬。拥有着近乎于完美复刻的记忆能力，刘白最终得到的却只有苦难。
从刘白四岁起，他就很少再睁开双眼了。这花花绿绿五彩缤纷的大千世界，是刘白那脆弱的大脑所不能承受的负担。为了减少信息量，为了降低自己的痛楚，他只能尽可能的减少感官的使用。
空无一物的房间，六面洁白如纸的墙壁，那间足以将任何正常人逼疯的密室，却是刘白最钟爱的避风港。曾几何时，唯有那样单调到枯燥的房间，才能让他可以睁开双眼，得到片刻的安宁。
我终于摆脱了宿命吗？
刘白看着趴在操作台上，留着口水睡得天昏地暗的小湫筱，那张扑克脸上露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他轻轻地打开了营养舱的盖子，随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衣物。刘白在穿戴整齐后，小心翼翼地为小萝莉披上一件白大褂。
“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
想着小萝莉萌萌的笑脸，刘白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光顾着傻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完成。
“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看着另一个营养舱中，已经面色铁青周身灰白的高中生，刘白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丝紧张。很显然，张鸣此时的状态让他感到相当棘手。1217号病毒现在已经将高中生侵蚀的差不多了，要不是他因低温而在休眠，恐怕此时已经开始袭击其他人了。
刘白摊开手，一颗带着六条触手的猩红眼球，从他的手掌中钻了出来。这颗“小东西”是刘白感染G病毒后，突变出的副眼，即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也可以脱离本体寄生到其他生物身上。
按照那份《NO.1217号原始病毒逆转相性可能性若干猜测》中推测的，这个“小东西”很有可能可以用来克制甚至逆转1217号病毒的侵蚀。虽然刘白还不确定，他制造的这个“小东西”到底有没有用。但对于已经处在悬崖边上的张鸣来说，刘白也只能赌一把了。
“这……真是奇妙。”
刘白看着那颗在他手上颤颤巍巍的“小东西”，心中充满了震惊。此时在刘白的视野中，多出了一个凝视着自己的角度。毫无疑问，这个观测到视野，正是来自那颗已经脱离他身体的副眼。
脱离了身体，还能传递信息……那么，这样呢？
刘白闭上眼静气凝神，在脑海中想象着那颗“小东西”的样子，然后发布了一条指令。
动一下，转个身。
手掌上传来的那痒痒的触感，配合着那转动一百八十度的第二视角，无不向刘白证明着他猜测的准确性。就像可遥控的玩具一样，那颗脱离了刘白身体的副眼，依旧受到他的遥控。这一惊人的发现，让刘白对于拯救高中生，有多了一份信心。
“看你的了，小东西。祝你好运了。”
刘白又看了一眼无知无觉的高中生，轻轻将那只“小东西”放进营养舱。在刘白的意识操纵下，“小东西”划动着六条触手，准确地找到了进入高中生体内的通道——嘴。
“小东西”那六条纤细的触手，展现出了与外表完全不符的力量，轻松地撬开了高中生紧闭的牙关。面对高中生被撑开的“血盆大口”，那颗柔嫩的“小东西”一溜烟就滑了进去。
在刘白的指挥下，“小东西”在滑到高中生胸腔时，便停了下来。六条纤细的触手，像六只蚂蟥一般，紧紧地吸附在高中生的体腔之上。那颗“小东西”渐渐就融入到了张鸣的体内，就像是长在他身体一样。
“……”
张鸣猛然睁开双眼，在营养液的包裹下，无声地嘶吼着挣扎着。看着高中生灰白色的双眸，刘白面无表情地闭上眼，加紧了催动“小东西”和他的融合。
生存倒计时：9923/43200s
距离主线任务的结束期限，只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里。
在灯光通明的地下研究室中，张伯韬和寒湘正一脸紧张地盯着刘白和高中生，后两者相视而立，皆是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寒湘终于耐不出场中的沉闷，摇了摇刘白地手臂问道。
“刘白，究竟怎么样了？”
刘白没有说话，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于是寒湘就越发糊涂了。
“到底好没好啊！你们两个都这么站了十分钟了，还想要站到什么时候啊？”寒湘捏着寒冰拳头，显得相当不开心。
“他还活着，但我却没能救下他。”
刘白平静地回答了一句，可这不仅没有解释清寒湘的问题，反而让她越发疑惑起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啊？！他到底活没活啊？”寒湘面对面瘫的刘白，简直郁闷的快要抓狂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张鸣还活着，但活着的这个人，却不能叫做张鸣了。”
张伯韬在默默地观察了张鸣许久，在听到了刘白那似是而非的回答后，终于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寒美女，你之前的担心应验了，刘白失手了。”
“什么？！”
寒湘有些难以相信张伯韬的说法，明明张鸣好端端地站在众人面前，没有任何丧尸化的迹象。寒湘以为高中生已经被刘白治好了，可听张伯韬的意思，似乎恰恰相反。
“张鸣的身体活着，但他的脑子应该已经死了，最少他应该已经完全失忆了。”张伯韬很是遗憾地发现，刘白并没有否认自己的猜测，“刘白，那他现在的身体，到底是什么状况啊？还有没有变成丧尸的风险啊？”
“他现在是我的傀儡，是被我完全操纵。他已经是G病毒感染者，是不会再有丧尸化的危险了。”在寒湘激动地准备暴走之前，刘白交代发生的一切。
原来在“小东西”和张鸣融合之后，刘白就发现他已经来不及拯救高中生了。1217号病毒最先开始爆发的部位，除了最初被感染的背部外，就是在感染者的大脑了。
早在高中生的身体出现异常之前，1217号病毒就已经入侵到了他的头部，深入到了他的大脑皮层和神经网络中。当病毒开始全面爆发之时，高中生体内第一个被摧毁的器官，便是掌管人类全部情感记忆的大脑。
脑死亡。
即使刘白想尽了一切办法，也依旧无法挽回这无解的局面。高中生的大脑，虽然在G病毒寄生体的改造下，得到了近乎完美的修复。但曾经储存在其中的，那个名为“张鸣”的人的一切喜怒哀乐的记忆，却跟本无法被恢复了。
那个最终站在众人面前的，只是一具毫无思想地躯壳。连其最基本的呼吸心跳，都是在G病毒寄生体地操纵下进行。要是刘白停止他体内的G病毒寄生体的活动，那么这句身体很快就死亡。
刘白在讲述这些内容的时候，虽然依旧表现的很平静。但张伯韬总觉得，自己在他漠然的语气中，听出了一抹悲伤。
“怎么会这样啊……”
寒湘神色复杂地看着“张鸣”，一股深深无力感袭击了她的心灵。在这一刻，她突然体会到了，那种曾经让陈忠崩溃痛哭的绝望。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沉闷的窒息感，让寒湘不可抑制萌生了逃离的念头。
可是身处轮回空间之中，又哪里有净土给她用来躲藏呢？
这样就要认输了吗？这么大个人，就这么输不起吗？生命本就无常，谁有都有可能倒下，谁都有可能死去。站起来，现在还不能倒下！
以当初鄙视陈忠的方式，寒湘在心中也默默鄙视了一把自己。又以当初安慰陈忠的话语，来安慰了一下自己。
“算了，救不回来，是他的命不好，这并也不是你的错。刘白，你不要太自责了。”
寒湘强颜欢笑的同时，还不忘安慰了一下刘白。虽然这个面瘫的小子，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负面的情绪。但寒湘很清楚，这家伙既然主动提出了拯救计划，现在没能救回张鸣，他的心中肯定也是很不好受的。
“我没事。”刘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用安慰，“他还与我们同在，他会保护我们度过任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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