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后之死

　　若是违背了誓言，将永世不得转生。

　　这是那个女人对我下的恶愿，也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距离那天过了没多久，她就死了。

　　说实话，我没有想过她会那么快就死了。虽然她看上去病怏怏的，但我一直都以为那只是身体不好的表现罢了。

　　出殡的那天，天下着小雨，兰特哭的一塌糊涂，而出席葬礼的其他的人，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悲伤。从他人的叙述中，我依稀了解到她名叫凯瑟琳，竟然还是一个先知，那么她口中所说的誓言，就很有可能是某种契约了，通过某种条件和代价约束控制我的行为。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了我。虽然现在回想起她在我身上做的事情依然会使我心悸，但奇怪的是我竟然并不十分讨厌她，这或许是因为她至少还算是一个好母亲。而我，从没见过我的母亲。

　　天空有些阴郁，气氛压抑的让人有些透不过起来。

　　我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空，除了密布的乌云之外，依稀可以从云缝中看到漂浮大陆阿德兰尔。因为它是神族的居住地，这里的人们也把它称呼为“神域”。

　　都说先知是神族和人类的后裔，那么凯瑟琳或许也和神明心灵相同着，又或许她的灵魂已经重归神域那里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女人令人捉摸不透又在我身上下了咒言，我却竟然并不是很讨厌她。我想这或许是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我认同了她的这种行为，我和她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奇怪的共鸣在起着作用。

　　雨，下的更大了。

　　我们所有人返回了各自的马车。上车后，兰特依然哭泣不止。我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从某些方面来说，王后待我还是不错的。虽然兰特年纪还小，她还是让我早早的做了他的家臣，而王族的家臣，一般来说都是贵族才有资格担任的。那个一直叫着我“小杂种”的国王虽然一直看我不顺眼，但看在兰特和皇后的面子上还是应允了。

　　换句话说，兰特成了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了。好在他脾气和性格都很温和，对我也一直都挺不错的，但是我和他之间似乎一直存在着某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隔阂。

　　平心而论，他救了我的性命，又给了我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生活，让我付出一切去报答他也是应该的。但不知是否是因为王后在我身上下的恶愿，让我觉得我们之间并不是平等交心的关系，这让我心里很是不舒坦。虽然我心里明白自己和他的阶级有着不可能跨越的鸿沟，他对我的态度已经可以算是恩赐，但我就是觉得说不出的别扭，我知道，这是我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

　　回到王宫以后，兰特终于稍微缓过来了一些。他是一个内心柔软的孩子，但或许正如王后所说的，在这到处都是怪物的皇宫里，他有些软弱了。刚刚在葬礼上，通过人们的目光，我或多或少能感受到他们的毒辣，奸诈和冷漠。兰特就像一株娇弱的小花只身呆在这吃人的地方，时刻都面临着无法想象的危机。我们两个是命运共生体，单凭这一点，我也要保护他的安全，只有保全他，我自己才能活的下去。虽然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但是时间并没有那么的紧急。

　　对于对兰特有企图的人来说，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不会对他们构成什么威胁，所以他们暂时还不会对兰特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以后我们会面对什么，就很难说了。还有凯瑟琳在我身上下的咒，也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我的心底让我夜不能寐。

　　想到这，我不禁有些焦虑，兰特看我焦急的样子，还以为我是因为王后的死受到了刺激，反过来安慰我不要多想。

　　那一刻，我面对兰特的心情，满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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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我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个礼拜，我就要按照王后生前的安排，以家臣的身份，和兰特进入同一所学校读书。虽然我一直过着底端的生活，但值得欣慰的事情是老卡姆尔曾经教我写过字，所以虽然很多事情我都不懂，但至少我可以不用从头学起了。

　　而我将要就读的学校，便是皇家战争学院。这所学校是萨兰德亚最大的皇家学院，在里面就读的大多都是贵族子弟，就算偶有平民，那也是依附在贵族势力下的才能之士。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体验。虽然一大早兰特就安慰我不要紧张，但是当我真正踏进教室的门槛时，还是紧张到要窒息了。因为我明白，那个女人这么安排绝对不仅仅是想让我成为一个有文化的随从，她是要我早早的接触兰特的交际圈，提前掌握好他身边的一切。

　　因此当我站在堂前，众人齐刷刷的看着我时，我也同时观察着这些学生。这些学生大都衣着华丽，眼神里透露出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气，虽然有些眼里流露出对我的不屑，但是都不太明显。但是更让我在意的是另外有小部分人，虽然衣着配置和其他人无异，但眼神多有闪躲，或是有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平民。

　　我的心里立马对那些人下了结论。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相对平静，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虽然班上的平民和贵族之间偶有看不出来但感觉的到的小摩擦，但因为兰特不会搀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所以对我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影响，我只要顾好自己，把之前的功课补上来就可以了。这期间兰特一直很细心的教我，帮助我，以至于有些时候我都产生我们“真的”是朋友的错觉，而在待人接物方面都有些松懈了。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我真正的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的单纯与无知。

　　那是一堂魔法史课后的时光。虽然我刚来不久，对于这片大陆上居住的各个种族和法术都不怎么了解，但随着我的努力我的成绩也渐渐的到了上游。而兰特上课则要认真的多，他的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但是班上最常拿第一的，却是另外一个学生。那个学生，是一个平民。

　　学校里的平民孩子大都依附于贵族世家，这是那些贵族们在为着自己孩子将来的势力培养着有用的人才。但是贵族世家里也有自己的孩子，那些贵族孩子们也要通过上学的方式和其他贵族的孩子打好人脉关系。这样就造成了一个不可避免的现象，总是会有出自同一个家族的贵族和平民孩子在相仿的年级读书，这些孩子之间总是会出现不可避免的比较。而那个班里常年得第一的平民孩子，依附于斯马特家族。

　　这样的结果导致了贵族家的孩子对那个平民多有怨言，他们无法接受卑贱的平民竟然能够在多方面做的比他们更加出色。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事例却在不断的印证这个事实。终于有一天，贵族的孩子们爆发了。

　　我发现那个平民孩子的时候，他已经在学院后花园的池子里泡了三天三夜。看了他浮肿的四肢和发黑发紫的脸庞之后，我连续做了半个月的噩梦。而那个同是出自于斯马特家族的贵族孩子却一口咬定亲眼看到是我把他弄死丢下池子的。虽然后来学院长调查的时候，为着兰特的缘故，没有太过于为难我，但是通过那件事情，我深深的明白了在这样一个复杂的社会体系中平民的孱弱，这是一个不平等的世界，这里就是现实里各股贵族势力斗争的延伸。如果没有兰特这一层关系，我可能已经因为被陷害而死在帝国的死牢里面了。贵族大多自负又小心眼，他们打心里看不起平民，视他们为蝼蚁。

　　想到这，我不由得觉得心口隐隐作痛：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继续活下去，不比在外面努力坑蒙拐骗换的一口吃的生存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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