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章 可触不可及
结果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老鬼给吵醒了。
真是见鬼了，他一个亡灵不用睡觉，是不是以为其他人也都可以和他一样不睡觉啊？
我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一大早的你干什么呢？”
老鬼此时的表情却是相当的严肃：“我……想去一个地方。”
“天亮了再去不行吗？”我问道
“……唯独这个地方，我想在天亮前就去。”
我看着老鬼，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严肃中带着肃穆。我想处于这样的环境里面，这个晚上他也一定想了很多，回忆起了很多的过往，这些过往有好的，有坏的，但都是他曾经存在的证明。
“好吧，带上披风，我们出发吧！”
我们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行走，此时整个城市还依旧处于沉睡当中，天气也还有些寒冷。可老鬼的心思分明却不在这里了。他的脚步渐渐的有些加快起来，保持这速度对一个灵体来说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
我有些好奇他到底想去哪里，等到到了那里是才发现，他想要来到的地方竟然是真理之泉。
也对，虽然现在真理之泉已经像大众开放了，但之前的数百年前这里都还只是王族的私人后院，想必在老鬼年幼的时候也曾在这里嬉戏玩耍，留有珍贵的记忆吧？
此时天色依旧黯淡，但水池却纯白无暇，正在隐隐向外面散发出光芒来。老鬼撩下了帽子，蹲坐在水池边上，看着那清澈迷离的池水，池水倒映出他的面容来，苍白而又寂寞。
老鬼把自己的手伸入了真理之泉的泉水里，水面没有丝毫的变化，因为老鬼是灵体的缘故吗？老鬼看着水面里自己的倒影，很出神，怕是又勾起了自己的什么回忆吧？
我之前听国王说过，这真理之泉有能够让人看透自己灵魂深处的能力，虽然我永远都无法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但想来，老鬼也应该能借此触摸到自己的内心吧？可是老鬼很快的又站起了身来，表情显得有些落寞。接着他又环顾了四周，嘴里喃喃自语道：“这里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变化啊……”说着他看着周围的那些树林，不知为何看着一个枝干粗大的树出神。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暗自摇了摇头，对我说道：“走吧。”
天边变成了琉璃色。
看来今天会有个好天气了。
随着天色慢慢的变明，人们又开始了忙碌而又新鲜的一天。这里的人们还没有被瘴气所侵扰，因此城内还在呈现出一种祥和的景象，说实话，这种有生气的场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竟然还有些怀念。
街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看到我，都很和善热情的对我笑笑。明明还是相同的脸，境遇却和三年以前完全不一样。
在这些和善的人里不乏当年对我恶语相向的，不知现在他们见到我时是否还能记起，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并不想计较这一些，毕竟人们是盲目的。但我依然不能习惯像现在这样大摇大摆的在多德罗里穿行，而人们的和善更是让我觉得不舒服。
而老鬼现在倒是挺怡然自得的。即使是人们所惧怕的亡灵，当他和我走在一起时，在人们的眼中他也变得可爱起来了。因为人们总是愿意去相信，来自于圣庭的我一定会全心的为他们着想，我身边的人也不会有坏人。更不要说，我还有一个龙骑士的身份加持着。
可即使是这样，我们也没有向国王以外的人透露过老鬼的真实身份。毕竟那些尘封的历史在人们的眼中依旧晦暗而罪恶。我相信李尔的形象并不会比三年前的我来的好。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和老鬼还真是有些同病相怜啊！
我陪着老鬼走过一次个又一个的地方。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以前我也呆在王宫里的缘故，他去的这些地方，很多也都是我当年经常去的。因此这次的出行，对我们来说与其说是一种任务，或许更像是对过去的一次追忆之旅。
不知不觉中老鬼领着我又来到了贵族们的聚居区域，这里有学士府，有罗伯特还有杰克他们的家，当年我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现在也不知道都过的怎么样了。唯一我所能看透的，就是街道上的梧桐们长得比以前更加的茂盛了，遮挡着阳光，留下了树荫，在吹拂的风中，叶子漫天飞舞。
我知道，昨天我的出现，轰动了整个都城。我的那些旧识们，肯定也都知道了来自圣庭的丁格尼尔大人，有着一张和他们以前认识的某个人完全相同的脸庞。不知道他们现在又在想些什么呢？或许会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想起我当年，究竟为什么要牺牲。
树木的味道在空气中渐渐的弥散开来，带着几分清新。一个落寞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是奥妮拉。
她好像比以前长高了一些。
我相信昨天的事情里，除了国王应该就属她最震惊。但是听闻现在这几年她和国王的关系总是淡淡的，所以她才没有想要进宫来见我。
看来她也在犹豫。
终于，奥妮拉缓缓的走到了我的面前。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她看着我满脸的五味杂陈。
“丁……丁格尼尔大人您还记得我吗？昨天我们在大街上见过面……”奥妮拉鼓足勇气，满心期待的终于说了这么一句。
“不记得。我每天都要见很多的人。你有什么事情？”我努力的让自己的内心变得平静，尽量不在脸上流露出情绪来。
“也对……”听了我的话，奥妮拉的眼神瞬间就变得黯淡下来：“是我失礼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大人你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所以我就有些激动……我只是有些太想他了……”说着，泪水从奥妮拉的眼角滑落，晶莹，却又非常的悲伤。
奥妮拉抬手摸摸脸，发现自己落泪了，又开始向我道歉：“对不起，让您又看到这不像话的样子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我就是忍不住想落泪……现在就不打扰您了。”
我看着她湿润的眼眸里映射出的我的样子，微微有些出神，但还是只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生硬对她说一句：“路上小心。”
寒风中，奥妮拉远去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失声痛哭起来。想来这些年她过的一定也很压抑吧！好好大哭一场来发泄她积压多年的情绪，也好。
我转过身去，慢慢的离开这条街道，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我内心被激起的波澜却再也无法被平复。
说实话，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心里空落落的，又有些难过，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似得憋得慌。
这或许是因为，对我来说奥妮她拉终究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她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心动的女孩子。原本以为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在我的心里已经被渐渐的淡忘，却不想再次的见面，依旧会让我这样的伤感。
而她哭泣落泪的样子，也依旧会让我心动。
只可惜时过境迁，即使这城市，这场景依旧如故，我们却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我们了。我不再是当年那个卑微弱小的我，她也不再是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孩子了。
而且，我还有了莉莉安这个未婚妻。她也很喜欢我，为了家族的使命，我已经在心里做下了决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只可惜，年少时的我们，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可这喜欢却终究是没有能够说出口。
如今时过境迁，我们之间早已没有了来自外界的阻碍，却也失去了相爱的理由。
终究是无缘的，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可我始终相信奥妮拉终究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毕竟她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美好到让我没有资格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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