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6章 历史的惯性
楚山是冀中省农业厅十五处的副处长，在李凌霄没有调职之行，楚山保持着一项记录，那就是冀中省省直单位最年轻的副处长。
想当年刘安邦如何如何意气风发，都还要屈居第二，为什么？因为无论背景还是个人能力，楚山在冀中都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名。
楚山的岳父是熊伯飞前一任的冀中省省委书记，楚山毕业于华清大学水利工程系，和古主席是正牌学长学弟关系。
光有背景还不算，楚山的个人能力也不可小觑，当年从华清大学毕业以后，他主动要求调往大西北，锻炼五年之后，回到冀中省从副科级升到副处长，只用了三年时间。
有人背后说他走夫人路线，是吃软饭的典型，可他在任上做出的政绩却生生地堵住了那帮人的嘴。
要不是因为有李凌霄这个妖孽在前，楚山或许早就成了冀中省最谣言的政治明星。可惜，天降不公，让这两个最优秀的人才碰到一起。
会议结束后，童大年还安排了欢迎晚宴，当然农业厅预算有限，只在省一招订了一桌。
一正六副七名处长再加上办公室主任，八人刚好凑满一桌。
这顿饭吃得不温不火，从头到尾李凌霄都很少发言，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新人，必须要低调，否则以后的工作肯定无法开展。
果然，快到酒席结束的时候，排名第二的楚山副处长过来敬酒，话也多了几分。
楚山身材修长，长脸大眼，中短发稍微有点偏分，看面相感觉不到30岁，实际上已经是6岁孩子的父亲了。
“李副处长，久闻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楚某敬你一杯。”楚山说着，脚下却在打晃，看在旁人眼中明显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李凌霄不是不能喝酒，而是不好酒。古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只有跟对脾气、志同道合人，李凌霄还会放下矜持。
不过两人第一次打交道，又是同事关系，李凌霄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只好端起酒杯，道：“楚副处长见外了，大家以后都是同事，这些客气话就没必要说了吧。来，我先干为敬。”
李凌霄一仰脖七钱杯立刻见底，喝完还把杯底朝上，对着楚山晃了一下。
在旁边人看来，李凌霄这是爽快的表现，可在楚山眼中，这就是对他**裸才挑衅。
怎么？仗着年轻欺负人酒量不行？
楚山本已微红的脸，一杯白酒下肚，涨的更红。喝完之后还不甘心道：“交友贵在交心，我和凌霄同志一见如故，不如连干三杯怎么样？”
边上坐的童大年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道：就算你老丈人是前省委书记，你本事大也没必要跟个年轻人斤斤计较吧，何况现在全场还轮不到你最大。
老童刚要出声劝几句，办公室主任吴双禧轻轻拉了老童一下，示意他看看再说。
的确，机关中最复杂的就是人际关系，老童虽然不喜楚山目中无人，但同样对李凌霄一无所知。
一个年轻、背景深厚的副处长，碰上另一个更年轻、背景更深厚的副处长，这场大戏好像容不得外人搀和。
李凌霄也看出楚山好像刻意针对自己，只是他从来没有先服软的时候。
“好，既然楚兄有意，小弟甘愿奉陪到底。”三言两语之间，李凌霄就把两人的关系拉近，看在外人眼中，肯定要说自己更加大度。
李凌霄自斟自饮，三杯白酒下肚，脸不红心不跳，一脸笑意看着楚山。
一圈众人都知道楚山不善饮酒，可看到他跟李凌霄拼酒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劝说，这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看到场面越来越失控，童大年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凌霄同志表现不错，楚山同志也不差半分，这剩下的酒就不要勉强了，毕竟这是李凌霄同志的接风宴，大家适可而止就好。”
这一句适可而止明显是为楚山解围，但是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
“不，童处，您这句话不对，我和李凌霄同志一见如故对饮几杯不是什么大事，你说是不是啊凌霄老弟？”
唉，李凌霄心里叹了一句，酒能乱人心智的确不假。外面传言楚山如何如何厉害，想不到三杯猫尿下肚就现了原型。
不过，被楚山顶到了墙角，李凌霄还不能不顺着他的意，否则以后二人更加没法合作。
“是啊，童处，您就让我和楚兄合个痛快吧，反正咱处里也不缺这点预算不是？”
适时地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既能缓解尴尬气氛，也能表现出李凌霄不凡的手腕。童大年除了同意以外，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一场接风宴，最后以楚山喝得酩酊大醉而收尾。最后还是童大年特意交待吴双禧，才把楚山送回家。
李凌霄刚到药城，农业厅暂时还没有给他安排好住的地方，所以只能现在省一招凑合几宿。
几位副处长纷纷开车离开，童大年和送客的李凌霄走在最后。
童大年一边走一边搭着李凌霄的肩膀，半醉半醒道：“凌霄同志，你年轻观念新，办事有冲劲，以后处里的工作要主动分担呐。”
李凌霄心里说话，就这么个破部门有什么事值得操心。心里虽然不屑，可脸上却还不住点头道：“童处您这话就不对了，没有您的领导，我们这帮人就没有主心骨，所以呀，以后我就是您手底下的小兵，你指哪我打哪就是。”
对待孔展工的招揽，李凌霄尚且没有说过这么露骨的话，可面对童大年，李凌霄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他当然有自己的理由。
童大年二十年风月官场路下来，阅人无数，断然不会轻易相信李凌霄这番话。
十五处这一二把手之间，表面上一派和气，不知道将来会不会依然如故。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李凌霄一大早就坐公交车去省农业厅上班。他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先到的，却不知道楚山早半个小时之前就到了办公室。
楚山出来打热水的时候碰到李凌霄，两人走对面点了点头，问候了一句。
宿醉尚未恢复的楚山，脸色很难看，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也让李凌霄感觉十分别扭。不过这个怪不得别人，谁教他酒量不如别人还逞强呢。
李凌霄回到办公室，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番，又把案头上的文件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
说实话，李凌霄虽然从基层起步，但是对畜牧业了解却十分有限。试想让一个学中文的人，去管理全省的畜产品质量监督管理，在外人看来是多么可笑。
不过，华夏国的官场就是这样，外行指挥内行的事比比皆是。幸好，李凌霄别其他人优秀的地方是学习能力强，肯下苦功去钻研。
正所谓，一法通百法通。李凌霄有在农村生活的背景，更有管理乡镇企业的经验，再加上两世的生活经验，不说玩转十五处，最起码很快融入不是难事。
畜监处的工作很无聊，也很烦躁。日复一日的看文件，看报表能把人烦死。看来农业厅以中老年官员居多还真不是一句虚言。
2008年4月一天，李凌霄依旧早早来到办公室，收拾停当之后开始审阅文件。
十几份文件一扫而过，全都是老调重弹的东西，一点都勾不起他的兴趣。
翻到最后一份的时候，李凌霄的眼睛忽然定到文件上。怎么会？居然早就有人上报了这件事？
压在最下面的这份文件，只有薄薄的两页纸，却引起了李凌霄的极大兴趣。
一字一句通篇把文件看完，李凌霄靠近椅背里，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原来李凌霄还想着孔展工空降冀中，已经改变了前世历史运行轨迹，让原本要来冀中过渡的古秋实，生生被挤到了大西北。
可是没想到，有些悲剧终究无法避免。
这份两页a4纸的文件何以引出李凌霄这么多联想？
黄色羊皮纹文件夹的封面很简单，只有简单几个字：关于冀中省四羊集团原始奶源的质量监测报告。
报告中的数据很详实，调查也很彻底，但是却遗漏了一项最重要的检测数据。其实李凌霄原本也看不太懂，可是前世的经验却告诉他，肯定有问题。
李凌霄是排名第一的副处长，在一定职权范围之内，有很大的决定权。
没有等到下午，李凌霄专门找过童大年之后，便召集所有副处长开会。
童大年对自己这位年轻助手的小题大做有些不解，不过没办法，人家刚刚上任，想露露肌肉也未尝不可。
会议室内，一群老烟民吞云吐雾，好不惬意。李凌霄作为召集人，自然第一个赶到会议室布置。
将那份检测报告的复印件分发给所有人之后，李凌霄坐到童大年的左手边，微笑说道：“童处长，同志们，各位先看看手中的文件，看完之后我有话说。”
薄薄的两页纸，自然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众老畜监把文件看完，放到桌上目光不解地看着李凌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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