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锦绣云烟

　　昆明城南锦绣路，盘龙江和玉带河的交汇处就是昆明乃至整个云南都著名的勾栏场所销金之窟。

　　盘龙江西畔玉带河北岸有一座五层楼高的青楼，虽然外表看上去中规中矩毫不起眼，然而内里却是极具匠心精致绝伦。这青楼是云南声色行当里当之无愧的巨擘魁首，名叫云烟阁，归属教坊司。里面琴棋书画精通，色艺双绝的清倌人不知凡几，是云南大小官员，文士才子，富商大贾，江湖豪客寻欢作乐的头一号去处。

　　而沿着盘龙江南下每隔百步就有一家青楼，多是三层小楼，有的清雅，有的艳俗，不一而足。而再往南，跨过玉带河上的玉露桥，河岸边有一码头，码头对面就是另一番场景了，连绵不绝的各色大红灯笼整夜不熄，莺歌燕舞，酒歌欢笑，人声鼎沸，那里却是寻常贩夫走卒常光顾的窑子了。

　　这青楼和窑子凑在一处却又泾渭分明，这边卖肉那厢吟诗，却也算得是昆明一景。

　　却说明日中秋，因此今日跑来这烟花柳巷里寻花作乐的男人比之往常那是不知多了多少，整个锦绣路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云烟阁处最是喧腾，然而比之别处却要有序很多，清静不少，盖因为今日这里要举办一年一度昆明城最盛大的中秋诗会，来的客人不论是官员还是富商那都是读过书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文人才子，这些人有身份讲体面，自不会乱哄哄的不讲规矩。

　　此时云烟阁对面河岸那一排杨柳旁，早已经是停满了豪华的马车轿子，十几个小厮在门前往来穿梭引导宾客。一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美妇领着两名五大三粗的龟公立在阁前台阶旁春风满面浅笑盈盈的接客，这美妇一身绛红色的锦袍搭一条黑色云纹的霞帔，显得雍容华贵不同凡俗，她却是这云烟阁的鸨母唤作秦五娘的是也。

　　不过她虽是鸨母，外人却万万不敢如此称呼她，往来都是唤她作“秦大家”，身份贵重的也称“五娘”。却原来这秦五娘早年在江南秦淮一带是风华艳丽的一代名妓，交游广阔，声名远扬。后不知为何来到了昆明城，开了这家云烟阁，由于她高人一筹的手段使得短短几年间云烟阁蜚声云贵。

　　在她的云烟阁，姑娘们个个都是经过她精心调教，琴棋书画精通，诗词歌赋擅长，气质清雅绝伦，而且最特别的是她们全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按秦五娘的说法，光靠着姑娘们出卖皮肉又能有几个钱，又累又脏，她可看不上。

　　要是哪个豪客非想要办成实事儿，那行，要八抬大轿抬回去作侧室。想要在这云烟阁逢场作戏那可不行。一开始也有人想要仗势欺压，不过秦五娘不在乎，一纸条子递进巡抚衙门，当时的云南巡抚闵洪学亲自来给秦五娘撑腰，震动全滇，自此再没人敢在云烟阁放肆。而且那些个达官贵人，文士才子还偏偏就吃这一套，一个个是趋之若鹜，整天往这云烟阁跑，有时候赶都赶不走。据说这云烟阁一碗茶水就要二两银子，钱来的那叫一个快，跟大风刮来的一样。

　　其实往常秦五娘是不会这般出门迎客的，但今日不同。一是因为中秋诗会，自己出来迎接会显得隆重。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今天有重量级嘉宾的到来。也就是秦五娘眼前迎接的这二位：一位是昆明五华书院的教师，也是老熟人大名鼎鼎的解元才子饶希之，另一位和他联袂而来的就是今晚当之无愧的主角，江南著名才子陈贞慧，而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头衔，就是当今清流东林党魁首陈于廷的小儿子。

　　陈贞慧生的面容清瘦，中等身材，只是气质儒雅，眉眼俊朗，一把折扇摇的是风流倜傥，端的是一派浊世佳公子的气场。

　　只见他上前长施一礼道：“定生见过秦大家。”

　　“呀呀，不敢称大家，妾身见过陈公子。”

　　“家父托定生向大家问好。”

　　“有劳御史大人惦记。”

　　然而就在宾主相谈甚欢的时候，长街尽头却突然传来越来越急促的震颤和跑动声，街上众人纷纷诧异翘首，不一会儿，两骑当先映入眼帘，金戈铁马，杀气凛凛，后面黑影重重，不可尽数。众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搞出这么大阵仗。

　　秦五娘心中忽然升起强烈的不安，预感着今年的中秋诗会只怕要横生枝节遭遇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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