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不战而屈
通州城内。
自打阿巴泰出城后，李永芳是越想越不对，于是他赶忙抽调他手下的三千汉军骑兵出城去接应阿巴泰，然而这三千汉军骑兵出城后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无消息。
焦躁不已的李永芳不停地派出斥候出城查看，然后一直等到日落他才终于等到了回城的骑兵，但是他们也给他带来了一个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贝勒爷阿巴泰被明军俘虏了！”
“怎么回事？说！贝勒爷带去的可是五千精锐骑兵，这附近有哪支军队可以把他围困生俘？这不可能！”李永芳吼道，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负责统领三千汉军骑兵的是他的族弟李永明，他一五一十的将出城后所遇到的事情向李永芳作了详细的说明。
李永明出城后没走多远就遭遇了明军的阻击，李永明不敢恋战仗着骑兵的机动灵活甩掉了一路紧追的明军。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碰到了逃离战场的女真骑兵，然而等他赶到战场时战斗已经结束，阿巴泰已被俘虏。
他带队冲锋想要抢回阿巴泰，然而不成想明军火器凶猛，还配备有专克女真骑兵冲锋的白杆，一轮交锋后他就近乎损失了一千人马，而明军的人马却越聚越多，没办法他只能拼命逃了回来。
听族弟李永明讲完阿巴泰被俘虏的经过，心神不宁的李永芳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两眼空洞的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虽然阿巴泰很不招皇太极和诸贝勒待见，但是他毕竟是皇太极的七哥，是后金的贝勒，比李永芳他们这些归降的汉军身份不知高贵多少倍。而在他李永芳的辅佐下，贝勒阿巴泰被生擒活捉，他完全可以想见后金诸贝勒将会怎样处置他和他手下的汉军。
因为后金是四大贝勒共同主持朝政，大汗皇太极虽然身份最尊贵却也不能乾纲独断，一应事务几乎都要听其他三位大贝勒的意见。而三位大贝勒代善，莽古尔泰还有阿敏全都不待见他们这些归降的汉人，尤其是阿敏，他一向仇视汉人，视汉人如猪狗，征朝鲜时他更当面呵斥他李永芳为蛮奴！如今逮着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恐怕就算是一向重用他李永芳的大汗皇太极想要保他也保不下来！
顺义城中。
总理勤王诸军军务的马世龙正在皱着眉头看诸路边军扯皮推诿为粮饷争吵不休，突然他手下的亲随参军匆匆闯了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马世龙惊的站起身来，厅中诸将纷纷停止了争吵扭过头来看着他，不知是什么惊人的消息居然使得总理大人如此失态。
马世龙却已经顾不得别人的眼光，他盯着自己的亲随参军再次确认道：“这消息可真？你亲自确定过了？”
“回大人，消息千真万确！”亲随参军肯定的回答道。
马世龙缓缓坐下，挥挥手令亲随参军退下，手扶前额皱起眉头努力消化着刚刚听来的消息。见他如此，厅中的诸将坐不住了，昌平总兵尤世威是马世龙的老部下了，在身旁将领的怂恿下站起身壮着胆子问道：“大人，敢问是什么消息惊扰了大人您啊？”
马世龙闻言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厅中诸将，犹自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通州前线传来的消息，西平侯率领的沐家军俘虏了后金贝勒阿巴泰！”
“什么？”
“这不可能？”
“我记得这西平侯还是个小孩子吧？他能有这么大本事？不可能！”
“这可是大捷呀，了不起，了不起。”
“这沐家仗着勋贵的身份不听马大人调遣擅自行动，就算是走了狗屎运抓着了一个贝勒，那也不能算是有功！”
厅堂里就像是投入了一枚炸弹般登时人声鼎沸，诸将纷纷表示不可思议，有欣喜的，有惊叹的，还有弹劾的，诸般情状，不一而足。
坐在左侧第四位的秦良玉也是惊讶了好半晌才扭头问坐在他下首代表着贵州总兵许成名参会的戚定国道：“戚将军，此事你事先知不知情？”
戚定国迷茫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啊，自从分了营寨我就再也没见过西平侯了，没想到才几天不见，这西平侯居然做下了如此大事！真是出人意料啊。”
“是啊，我们都小看了小侯爷了。”秦良玉转头扫了一眼身后听到这个讯息脸色变的不自然的秦翼明他们三个，唏嘘不已的道。
此时通州城外的沐府私军营地，风闻消息的各路边军中下层军官纷纷跑来沐府私军营地这边看热闹打探消息。
好些从江浙一带赶来的援军这辈子都还没见过活的女真人呢，所以围观的人群中也属他们最兴奋，不停地在沐府私军的营地外上蹿下跳，想要一睹女真骑兵的真容。
其实女真人很好辨认，他们的男子都是将前面头发剃光只在脑后留个辫子，这样一来方便在山林里打猎射箭。不过这溜光的脑袋一般却是看不见的，会藏在帽子里。而如今战败的女真俘虏们自然没人管他们戴没戴帽子，好多都光着头被押进营地，惹得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声的惊叹。
在付出了超过两千人的惨烈伤亡后，沐府私军几乎尽数全歼了阿巴泰带出城的五千女真骑兵，漏网者可谓聊聊，而阿巴泰也被白展翼在一对一的战斗中活捉。
战斗完后，沐天泽依照他定下的军中条例先是亲自一一看视了伤兵们的情况后才回营帐和沐府私军团长以上的将领进行战斗总结并安排下一步行动。
由于沐府私军并不单纯以人头论军功，而是更注重团体杀伤和战斗情形的综合考量，所以战斗结束后，沐府私军的士兵们没有像其他明军那样争抢人头，而是有条不紊的配合着清扫战场拯救战友，至于军功则由各部队稽查组成员负责统计，过后再和各战斗单位进行核对。
正是因为高效率的清扫战场的能力，当李永明率三千汉军骑兵赶来争抢的时候，沐府私军才得以迅速再次结成阵势形成战力，给了李永明当头一棒，让他狼狈而逃。
早在沐天泽发现了狂暴易怒的阿巴泰的存在的那一次骂战之后，他就开始计划这次斩首行动。了解大致的后金军事政治情况的沐天泽无疑比其他人更加了解阿巴泰这一个贝勒代表的意义，尤其是对归降汉军的意义。
这次行动沐府私军一共死亡一千一百三十人，伤一千五百六十七人，在如此精密的安排下这样的伤亡可谓惨重，而其中铁血近卫团减员最为严重，死亡四百二十三人，伤二百七十一人，几乎是全团都被打残。
而他们俘虏的女真骑兵包含伤兵在内只有一千三百人，由此也可见女真骑兵的凶恶强大悍不畏死。
三月初八，通州城下。
沐府私军押着一干女真俘虏在通州北门不到二里的地方一字排开，阿巴泰被五花大绑着装在一辆囚车上。
沐天泽命九百骂手齐声朝通州城内喊道：“李永芳，快出来看望你的老丈人吧，再不出来，你可就见不着他了。”
不一会北门城墙上出现了一队身影，大喊着回话道：“后金三等总兵官李永芳大人在此，城下何人？”
沐天泽晒笑一声讥讽道：“呦呵，死到临头还敢跟老子摆谱，现在限你半柱香的时间内滚到老子面前乖乖讲和，要不然就休怪老子大开杀戒了，不信你就试试！”
城楼上不久即传来回话：“野蛮屠夫！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随便你说吧，时间宝贵呀，我现在已经把香给你点着了，下不下来随你，杀不杀人随我，就是不知道这通州城里女真人如果死的差不多了，你们这群汉奸回去后能不能好好活着？”沐天泽慢悠悠的说道。
九百骂手喊完这话后，城墙上沉寂了下来，不一会城门打开，李永芳领着两千骑兵来到沐天泽跟前五十米处站定。
李永芳拱手道：“在下李永芳，敢问尊驾究竟何人？”
沐天泽策马上前笑道：“行不更名吗，坐不改姓，本将军乃大明西平侯沐天泽是也！”
李永芳惊疑不定的打量着沐天泽，实在不敢想象活捉了阿巴泰的就是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但他还是出声问道：“敢问西平侯想要如何讲和？”
“简单！交出通州城，留下你的命，我放阿巴泰和你的这些属下离开。”沐天泽笑着回答道。
“你做梦！再过几日我后金大军就会赶来支援，到时候定让你们血流成河！”听到沐天泽如此苛刻的条件，李永芳身后的李永明禁不住出声怒喝道。
“呵呵，李永芳，你手下人真没规矩呀，不过他这话也是你的意思吗？”沐天泽丝毫不恼，斜着脑袋问李永芳。
李永芳涩声道：“西平侯，讲和需要诚意，你的条件太过苛刻，恕我不能接受。”
“诚意？我就是带着最大的诚意来的呀？你怎么不相信呢？那好吧，我给你看看我的诚意好了。一营听令，杀！”沐天泽先是一脸无辜的表情，最后突然沉下脸来杀气腾腾的怒喝。
沐天泽‘杀’字出口，一旁押解着女真骑兵俘虏的护卫一旅二团一营的士兵们干脆利落的将手中的长枪齐齐刺进俘虏们的胸口，顿时就有两百四十三名女真骑兵倒地不起，献血横流。
囚笼中的阿巴泰见状青筋暴起使劲的挣扎起来，沐天泽开口道：“大成，让阿巴泰老实点。”
“是！”苏大成立即登上囚车开始狠狠的抽阿巴泰的鞭子。
李永芳在一旁看的是心惊肉跳，忙颤声高喊道：“停手，停手！”
“停！”沐天泽摆手喊停，然后笑咪咪的对李永芳道：“李永芳，现在你知道我的诚意了吧？怎么样，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讲和？”
看着沐天泽人畜无害的笑容，李永芳感觉他的心都抽紧了，额头上渗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但是他仍强自镇定的垂死挣扎道：“我如何相信你会遵守承诺？若你不遵守约定呢？这不公平！我……”
沐天泽平静的打断李永芳的说话：“不，这相当公平，李永芳，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你现在面临的处境是什么？现在是我给了你一个机会，一个保全妻儿老小性命的机会。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你只能努力配合，祈求我会看在你贡献了生命的份上遵守承诺。要不然你大可回去啊，等着女真那些贝勒的救援，后金那什么莽古尔泰啊，阿敏啊等等，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原谅你的，回去吧，走吧。”
李永芳愣在原地，作声不得！
沐天泽静静地看着他，一声不吭，眼睛里却似乎燃起了越来越强烈的火光。
良久，李永芳猛然抬起头挺直了身躯开口道：“好！我答应你！用我的命换阿巴泰的命，希望西平侯你能遵守承诺。”
“四哥，不要啊！”一旁的李永明撕心裂肺的哭喊道。
李永芳没有回应，而是闭上眼睛任眼角的热泪滑下，然后他又迅速张开双眼死死地盯着沐天泽吼道：“传我李永芳的命令，抚顺汉军退出通州城！”
崇祯三年三月初八申时一刻，大明西平侯沐天泽兵不血刃收复通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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