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守得云开

　　在诸般僵持中，邸报传来消息，山陕流民激变，部分流贼流窜入真定府大名府一带，白莲教余孽蠢蠢欲动，崇祯皇帝于是立即下旨着驻防通州的白杆兵协助防守京畿，秦良玉一时之间也不得成行了。

　　趁此良机，沐天泽软磨硬泡之下，秦良玉最终还是松了口，马红缨，徐雪芙和小永宁随沐天泽进了宫，在坤宁宫的西厢房安顿下来，日夜接受周皇后的监督学习四书五经。周皇后对沐天泽十分严格，每日里都详细的问询课程进度，若是没达成，轻则训诫，重则不让吃饭，把沐天泽搞的是痛不欲生，若不是有三人陪伴，沐天泽恐怕已经失心疯了。

　　周皇后虽然对沐天泽极为严厉，但是对待三女尤其是小永宁却是和颜悦色极为欢喜。周皇后为人勤俭，虽然贵为一国之母，但是平日里穿布衣，吃素食，一应事体大多亲力亲为，并不依赖身边的宫女太监，让人深感敬重。往往在沐天泽温习功课时，三女就陪着周皇后在一旁学习女红，三女可谓具是将门出身，可能是差异互补吧，周皇后和三女颇为投契，日常说话形如姐妹一般，尤其是永宁，在听说了永宁的遭遇之后，周皇后对于她更是多了几层怜惜，对于沐天泽更是难得的大加赞赏了一回。

　　相处下来，沐天泽对于周皇后也由一开始的抵触应付变为了真心敬重，女人十八九正是爱慕虚荣的年纪，而出身寒门的她却能保持本色荣辱不惊，品性十分可贵。

　　沐天泽自问他自己是做不到的，如今的他早就已经被沐府的荣华深深的感染了，他享受身为人上人的快感，坦然接受他人的跪拜和侍奉，对于权势更是开始变得颇为热衷，那些一开始的现代人的自由平等思想似乎于他而言已经成为了过往云烟。

　　周皇后让他清醒了，他开始沉下心来反思自己，不再浮躁。

　　六月初，就在沐天泽潜心学问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当口，宫外的苏大成递进消息，言四川省传来塘报，川南土司复叛，集结大军号称二十万，眼下已经逼近了成都府。

　　四川总兵侯良柱和五省总督军务的朱燮元由于之前剿灭安邦彦一事争功结怨从而应对不及，而贵州水西土司安邦彦之子安位也由于安抚不力再次反叛，川贵全面告急，无奈之下朱燮元等人只得上书向崇祯皇帝求援，请求崇祯皇帝放秦良玉和白杆兵回川平乱。

　　崇祯皇帝闻报大怒，下旨将川贵两地巡按下狱论罪，但是战事危急刻不容缓，尽管崇祯皇帝心里很想要留下秦良玉和麾下白杆兵拱卫京师，但是他毕竟不愿意当昏君，为了大局也只好妥协，最终崇祯还是答应了朱燮元的请求，让秦良玉领一万白杆兵回川平乱。而剩下的一万白杆兵则分为两部，一部交由秦翼明统领驻防京畿，一部分则交由马祥麟和张凤仪夫妇统领，随兵部尚书孙承宗前往辽东，主持修建大凌河城。

　　听到这个消息后，沐天泽吃惊之余也不由得暗拍脑门，大骂自己糊涂，他怎么就没有想起这一茬呢？

　　养寇自重！这是历史上领兵在外的武将们颠扑不破的保命法门啊，关键时刻他居然没想起来，真是没用！

　　沐天泽心下也是感慨，没想到他回云南的希望居然要落在那些野心勃勃的土司和贼寇身上，真心是莫大的讽刺啊。

　　而实际操作上，沐天泽发现怂恿云南的土司造反居然不算难事，云南的大小土司是有兵有粮，其中一些野心勃勃的眼看着大明威势衰弱无暇顾及他们早就已经蠢蠢欲动了，比如蒙自的沙源沙定洲父子，还有阿迷州的普名声，他们处在滇桂交界，和广西的贼寇颇有往来，沐天泽最初巡视蒙自一带的田庄时，这几人都没有前来拜见，谋反的意图相当明显。

　　其实云南境内土司叛乱可谓是接连不断，但是多是祸乱州县，声势不大，所以相关塘报奏章从来都是按而不发，大部分朝廷压根就不清楚，沐天泽掌权以后，积极联系各土司，在和木增取得联系以及永昌府榷场运转后，滇西和滇南的形势才迅速转好。

　　虽说挑动滇东的土司反叛容易，但是沐天泽想了想后还是作罢了，他不能以牺牲万千百姓的生命为代价来换得他的回归。然而让他就此放弃这一思路他又有些不甘心，于是这天下午，沐天泽又一次没有完成周皇后布置的作业，晚饭也就自然错过了。

　　晚上躺在床榻上，嘴里叼着永宁偷偷给他藏下的绿豆糕，沐天泽心下叹息道：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麻烦他隆了。

　　却原来经过一下午的思量，他最终选择了缅甸的他隆王，虽然操作起来比较危险，泄密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却不会真正的侵扰百姓，对于他隆，沐天泽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密支那可藏着沐天泽上万兵马呢。

　　确定了他隆这个寇之后，沐天泽心下突然大为庆幸，幸亏当年他果断的把滇南的东厂特务们都给清理了，否则今日他心中的这个计划实施起来将会困难重重。

　　如今回家有望，虽然为了不招人怀疑，一年半载的恐怕无法实行，但是好歹也算是有了应对之法，之前心里的压抑怨怼彻底消失了，沐天泽感觉身子都轻了许多，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坤宁宫竟然有了些前来度假的感觉。

　　兴许是太过兴奋了，他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总算睡着。

　　精神状态好了以后，沐天泽学起四书五经来就不觉得枯燥了，他毕竟不是小孩子，理解能力和背诵能力还是很强的，不出一个月，四书五经已是倒背如流，周皇后已经开始教不动他了，毕竟她也就是跟着崇祯学习了四书五经而已，还学得不精。

　　而这期间，沐天泽以牺牲金钱和自由换来的赏赐也陆续到位了，先是在大行封赏时，封沐天泽生母焦氏为一品诰命太夫人，并归还了沐府的调兵火牌，而随行的白展翼和刘文远则提升为副总兵，苏云龙、猛图等人则提升为参将，沐家私军人人都有赏赐。

　　继而在稳定了朝堂和京畿地区的局势后，崇祯皇帝下令严查了前云南镇守中官钱守亮谋害勋贵意图谋逆的大罪，将其凌迟处死，他的干儿王喜斩立决，其余参与人等具定死罪，等待秋后问斩。

　　至于沐天泽最重视的皇室藏书和工匠技术资料，早在沐天泽入宫之初，崇祯皇帝就赐给他御制金牌，让其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其中自然也就包含了皇室藏书的文渊阁。只是沐天泽被周皇后管的太严，一直没有机会前往文渊阁搜罗好书。

　　如今周皇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沐天泽的了，加之她的肚子也大了，行动渐渐有些不便，因此对于沐天泽也不像一开始那样严格了。她身怀六甲之后，崇祯到坤宁宫的次数也渐渐少了，更多的时候只是前来看一眼就走，周皇后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郁郁，沐天泽曾几次听周皇后的贴身宫女知书偷偷抱怨说承乾宫的田贵妃是个狐狸精，总是霸占着皇上。

　　对于这些事，那些宫女太监都觉的沐天泽年纪小肯定不懂，因而也不避讳他，沐天泽因而也感受到了宫里妃子间的一些勾心斗角的故事，沐天泽觉得不算很夸张，最起码和前世宫廷剧里的歹毒阴狠相比还是差了些，但是也足够精彩。

　　都是可怜人，沐天泽虽说敬重周皇后，但是也不会完全站在她的一边，当然，就算沐天泽站在周皇后一边，他也和那些太监宫女一样，起不了什么作用，甚至有时候他还不如那些太监宫女呢，毕竟他们好歹还能出些馊主意。

　　几次和崇祯皇帝商议给沐天泽找个师傅无果后，周皇后最终放弃了对沐天泽的管教，同意让沐天泽去文渊阁搜罗书籍自学。

　　于是七月初二，在坤宁宫苦读了一个半月四书五经之后，沐天泽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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