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当天早些时候，靳家，福寿堂。
老太太今天刚吃完早饭不久，正在一页页核对李氏昨天送过来的公中的账本。
尽管靳家如今已经是李氏管家，但毕竟这么多年了，老太太还是习惯了偶尔要掌握一下家里面的财务情况。
“老太太，二小姐来了。”朱嬷嬷从外头掀开竹帘进来，打碎了满屋子的光，靳伶也跟着后头一起进来了。
靳伶今年已经满十五了，正是少女最恣意美丽的时候，她和六年前才靳家的时候也有了很大的区别。
首先最明显的变化就体现在穿着的装扮上，三房在外奔波的这些年确实是赚了不少钱，但是这些钱显然不可能花到靳伶的头上。
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靳知棋还可以和靳知羽算是一家人，而靳伶则和他们格格不入。
但是来到禹州之后，靳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吃穿用度和她的三妹靳知羽竟然没有什么区别，哪怕是在第一天就完美展现了什么叫区别对待的老太太，在给靳知羽准备什么好东西的时候都不会少了她的。
而另外一个变化可能就是性格气质上面的，刚来的时候靳伶观察发现老太太似乎不太喜欢她的原因并不是她的庶出身份，而是她过于谨小慎微的模样，而老太太最喜欢的肯定就是靳知羽那样单纯开朗的。
她便试着改变自己，一开始算是强迫自己做出的改变，后来就是自然而然了，环境对于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
其实老太太前些日子还跟朱嬷嬷感慨过，说这个二姑娘几年的时间过去，总算是有点小姑娘的样子了。
“祖母该把窗开了，房间里的光太暗了。”靳伶走近了，没有细看老太太手里的账本，语气关心地说。
老太太记下刚才计算到的位置之后就把手里的账本放在一边了，“来，坐得离我近些。”
透过打开的窗瞧了瞧日头，“难为你每天都这么早来跟我请安了。”老太太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很吃这一套的样子。
老太太就是喜欢这种“有的没的”的规矩，此原话出自靳知羽本人。
原本家里面也就李氏比较迎合她，现在来了个靳伶，自然是被捧得通体舒泰，看靳伶也是越看越顺眼。
“孙女在家也没什么事儿做，也不像三妹还有个画画的爱好，也还好祖母愿意和我聊聊天。”靳伶笑着冲老太太说，不复当年全程低头的害怕模样。
老太太有些不同意地说：“这方面你也应该学着点你那三妹，小姑娘趁着还能出去玩的时候就多出去玩玩，等到以后嫁了人生了孩子，你就没有这个闲工夫了。”
即便是靳伶，说到这种话题也是不好意思继续接话了，“祖母，我还小呢~”
老太太哈哈大笑，她以前这些年从来都没从靳知羽身上瞧见过女儿家的娇羞，今儿才从靳伶身上瞧见了。
“哎哟，你这手怎么这么凉？”老太太原本拉过靳伶的手想要深入探讨一下这个让人害羞的话题，结果一摸到手就发现不对。
“大夫说我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
老太太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心疼地拍了拍靳伶的手，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是最难治的。
“你这毛病可得好好养，别学你那三妹，这才五月的天，一日就要喝上三四碗冰饮，任谁拦都拦不住。”老太太细心嘱咐道，体寒最不能受凉，上下打量了一下靳伶的打扮，不由微微点头表示肯定，还是有点数的，穿得可比家里面另外一个小的要厚实不少。
靳伶笑着点头答应：“孙女知道了，还是三妹有服气，有您照顾着。”
老太太果然笑开了怀。
靳伶在福寿堂和老太太聊着吃完了午饭才告辞，出来之后本打算先去梧桐苑看四婶的，慢悠悠去的路上却远远瞧见了步履匆匆的靳知羽和莲儿从府外回来。
“三小姐回来了，倒是奇怪，往常和那位楚小姐出去不到晚上是不会回来的呢。”靳伶的侍女立香顺着小姐的眼神望过去，发现是三小姐，脸上先是露出笑意后又有些困惑。
靳伶并没有说话，她和楚楚见过没几次，都是通过靳知羽见的，但她们俩人几乎可以说是相看两生厌。
“小姐，待会儿去不去庆华苑看看？”立香瞧自家小姐不说话，揣度着猜测问。
“烈日炎炎似火烧啊。”靳伶一边拿起团扇斜斜地挡在额前一边继续往梧桐苑的方向去，好似察觉到了身后立香的困惑，才又接着说，“她今天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我就不去了，免得惹了晦气。”
立香哦哦两声，又特别想问小姐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怎么就看出来三小姐心情不好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她总觉得自己话太多了，想要改一改，要是能和小姐一样就最好了。
靳知羽这次没在安王府待多久就回了家，且一路上都是步履匆匆，莲儿撑着伞都快要跟不上她的步伐。
莲儿心里突然有了难得的感慨，还是前几年好呀，那时候的小姐还没有长高，步子自然也不能迈得这么大，她还能轻轻松松地跟上，如今实在是有些费力了。
靳知羽和莲儿二人根本没注意到回庆华苑的路上还有人看着她们，一回庆华苑靳知羽就喊人来伺候沐浴，大夏天的从外头回来，身上都觉得有些黏腻。
“夏天也是有那么点好处的”靳知羽躺在廊下的竹制躺椅上，看着外头才刚刚开始西斜的太阳，慢悠悠地发出感慨。
莲儿正在后头用干净的布擦拭着小姐的头发，闻言头都没抬地问：“能有什么好处？”
靳知羽抬起手去摸自己已经半干的头发，丝质的衣衫袖子滑落，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臂，“比如我的头发干得更快了。”
莲儿手上的动作一顿，显然没想到小姐说的好处是如此得接地气，“您去里头的贵妃榻上躺着吧，让莲儿给您擦润肤露。”
靳知羽嗯了一声从躺椅上下来，披散的黑色长发加上月白的丝质长裙，乍一眼看上去竟显得十分温柔和顺起来。
前年秋天的时候靳知羽突然发了一次红疹，可是府里的人吓了一跳，特别是庆华苑里的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天花呢，毕竟又红又痒的。
后来请了大夫来看才说没什么大事，就是皮肤太过干燥引起的，喝了几贴药之后又顺带开了个润肤的方子，说这方子不仅能预防红疹复发，长久使用甚至能使肌肤触之温润如玉。
莲儿早就候着了，将还没有干透的长发拢起来悬在贵妃榻的靠枕上，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莲儿一边抹还一边和靳知羽聊天，就怕她在这个时候睡着了，虽然已经五月了，但是这样睡在贵妃榻上也是会着凉的。
“小姐，今儿您很生气吗？就为了秦小公子说的那两句。”
靳知羽确实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听见莲儿的问题还反应了好一会儿，“没啊，也不算生气吧。”
莲儿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一下，语气显得愈发困惑了，“您没生气还把画儿给撕了啊？”
其实莲儿说得有些夸张了，靳知羽倒也没有真的把自己辛辛苦苦给秦肃画的画给撕了，她又不是缺心眼儿，只是在装裱的空白处撕了一道口子就装作被秦肃拦住了而已。
靳知羽顺着莲儿的动作翻了个身方便她能涂抹到其他位置，“这个嘛要不你猜猜看？”
“猜？”莲儿现在确定靳知羽是真的没生气了，还有心情和她玩笑，“奴婢猜不出来。”
靳知羽得意地笑了笑，连这么了解她的莲儿都没看出来，那秦小肃肯定也没有。
她当时提起楚楚和秦铸的事情确实是抱着点探听人家私事的念头，好奇心嘛大家都有，但是秦肃的反应却提醒了她，这事儿在安王府这边应当还是一件不能说的事情。
但让她在秦肃表现出来的严厉指教之下屈服承认自己不该说起这回事她又不甘心，所以就假借发脾气的事情离开了王府。
莲儿抹完边收拾东西边叹了一声气说：“只要您没生气就好，那幅画也还好没撕到什么要紧的地方，到时候秦小公子再重新装裱一下就是了。”
“哼，他也配。”靳知羽重新拉上自己的衣服站起身看着窗外。
莲儿只问起了秦肃的事儿，但更让靳知羽忧虑和烦躁的其实是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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