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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推波助澜


  连着几日,大皇子由尚仙照顾着准时服药,到了第七天,果不其然,毒素尽除,身体大愈了,尚仙回禀了皇后,当即就将其送回了裕锦宫,之后的日子,尚仙也就照旧回到御前伺候了。

  是夜,恰逢尚仙当值,养心殿内祎徵如常地批阅着奏折。

  “朕饿了,备些点心吧。”祎徵伸了个懒腰吩咐道。

  “皇上请用。”尚仙将一早备下的点心端了上来,静候在一旁。

  祎徵用了几口桂花糕,却道:“初为已经大好了,这次你功不可没,皇后跟朕提了好几次,让朕好好犒赏,说说你的想法吧。”

  “奴婢不敢居功。”

  “只要不是你想要即刻离宫的要求,旁的什么要求朕都准了。”祎徵继续着朱批,眼皮都不抬一下地说着。

  “奴婢明白,会遵守与皇上的信诺,不敢擅自僭越。若说到要求,奴婢在浣衣局当值时,有不少姐妹饱受冻疮之苦,近日天气转凉,奴婢怕她们旧病复发,有些放心不下,若是皇上恩允,奴婢想去探望一二,望皇上成全。”这个念头在尚仙心里存了良久,这阵子忙于御前伺候又赶上大皇子中毒,琳儿也说几次看到挽秋姑姑朝着心亦斋的门口张望,却又因大皇子的缘故而不敢擅入,正好皇上问起了,那便索性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祎徵闻言,不觉轻笑了起来,“你日日盼着早日出宫,能够摆脱这里,可心里却时时刻刻地惦记着这里的一人一物,一草一木的,一朝出宫了,你若再惦记起她们来,又该如何是好呢?”

  “尚仙不过以医者自居,对奴婢而言,所有患者均是一视同仁的,希望能够救治好每一个患者,浣衣局的姐妹上次已经过治疗,虽未根治却也好了大半,在出宫前,奴婢有信心能将她们治愈,不再复发。”尚仙依旧避重就轻地绕过了祎徵的问话。

  “浣衣局救治了又如何,还有内务府,还有御膳房,有的是受伤得病的奴才,你又能救得了几个?在这宫里,要想真正地帮到他们,就要运用你手上的权利,拥有了后宫的权杖,谁还敢兴风作浪?既然你那么喜欢济世救人,留在宫里慢慢救人,岂不更好,何必舍近求远呢?”祎徵说着说着,激动地站了起来。

  尚仙一时也接不上话,更不想当场触怒皇上,只能默默无语。

  半晌,空气依旧凝重,两人僵持着,谁也没有将这寂静划破。

  “奴婢请命想明日便去浣衣局救治。”终究是尚仙开了口。

  “呵,朕在你心里当真一文不值,为了几个奴才你倒肯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朕,朕让你留下,你却理都不理。”祎徵冷哼着。

  尚仙闻言依旧跪着,纹丝不动。

  “明天你本就不当值,愿意如何是你的事儿,朕只管你当值时尽心与否。”祎徵复又坐回到龙椅上,神色自如地说着。

  尚仙刚要谢恩起身,洪升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朝着皇上使了个眼色,就退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祎徵会意,对着尚仙说道:“你既要去,那今日就早些回去准备吧,朕也累了,这里有洪升伺候即可,你退下吧。”

  方才殿内的气氛被搅得怪怪的,这会子祎徵让自己退下,尚仙正是求之不得,心下一边莫名地感激起洪公公的及时出现,一边轻手轻脚地速速离开了。

  “让他进来吧。”祎徵揉了揉太阳穴,对着洪升道。

  “祎衡王爷,您这边请。”洪升恭敬地将祎衡迎了回来。

  “三哥此去一别也有半年多了,今日看到三哥别来无恙,也叫朕安心了不少,母后那边可也得赶紧去报个平安,好让她老人家心安才是。”祎徵温和地说道。

  “此次去灵山寺,祎衡也是收获不小,佛家的修为和道理颇得我心,为皇上和太后祈福祝祷更不敢说辛苦。”祎衡感叹道。

  “修佛固然可以静心,不过三哥去了那么久,这次回来可得好好陪陪福晋,毕竟三哥还是堂堂的王爷,让你们夫妻分隔两地,反倒是朕的不是了,今日也就不多留你在宫中了。”

  “谢皇上关怀,母后那里,祎衡明日再来探望。”

  兄弟二人都知道对方的心意,嘴上却少不得说些冠冕堂皇的虚话,寒暄了一阵,祎衡便出宫离开了。

  祎徵虽然处处比祎衡拔尖,但多年来对于他还是敬畏和恐惧的,祎衡不贪慕权术,对所爱之人又可以做到情有独钟,文治武功并不比自己逊色,超然而执著,与之相比,总感觉自惭形秽、庸俗不堪、随波逐流。面对太后,祎徵从小就知道谨小慎微,总是竭尽全力地苛求完美,多年的刻苦用功才博得父皇的青眼有加,而祎衡似乎什么都不用刻意争取,他的能力彷佛都是浑然天成,轻而易举地得到父皇和母后的爱,若不是母后的力挺,只怕皇位也是他的囊中之物。也许,他甚至还不稀罕皇位。而这一次亦未能幸免,一枝独秀的凡尚仙也不得不为之倾心,而他却竟然丝毫不为所动。没错,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越是自己求而不得的,便是祎衡唾手可得,却又偏偏被他不屑一顾。对于尚仙,他是放心祎衡的,但又存了一丝私心,始终不想让他们相见,亦不想让尚仙有动摇的机会,即便他心里清楚,纵然没有祎衡,也不意味着机会就到达他这一边。

  第二日一早,尚仙便去了御药房领药,经过之前连番皇后及大皇子的事情,尚仙在宫里的声望可谓如雷贯耳,也因为她的出手相救,几次使得御医们得以幸免于难,虎口脱险,故而对于她,大家还是极为敬重的,她的到来也没有人敢阻拦。

  “李大人有礼,奴婢想取一些药材,分数和名称都写在这纸上了,还请大人行个方便。”尚仙对着李寿年福了一礼。

  “姑娘如此说,倒是折煞老臣了,宫里皆道姑娘妙手回春、医术了得,现在看来,更是一副菩萨心肠啊,对于宫里的奴才们也是一视同仁的。老臣这就去派人抓药去,姑娘请侯片刻。”李寿年满脸堆笑道。

  尚仙想起他为虎作伥的嘴脸,便不想与之多言,同时也对其深表同情,宫里办事的都是行使主子的意思,也都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楚。取完了药,便出了御药房。

  浣衣局。

  “姑娘,你来了,大家伙儿都只盼着你来呢。”挽秋姑姑打远处一瞧见尚仙,边迎了出来。

  尚仙进了内室,才坐下来,便道:“前几日姑姑可曾来心亦斋找我,可是有何急事?”

  “不瞒姑娘,正是妙贵人拖奴婢找您叙话一二呢,说起来我这浣衣局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气,出了两位这么拔尖的人物,连我这老姑婆也跟着沾光呢。”

  尚仙顿时分明了:自从怜翘晋升做了祎徵的女人后,两人多少有了分歧,也不再来往了,她知道自己必会回浣衣局看望众人,便寻了这么个机会,让挽秋传了话来,可见她确实精明,同时也很了解自己。只是此次叙话,所为何来,莫不是有求于自己?尚仙心中斗转星移地拨动着,嘴上却不忘此行的根本:“姑姑的意思,我明白了。办完了此处的事情,我便会去妙贵人处复命。眼下还是看看浣衣局的姐妹们吧,最近可还有人受伤,霜儿她们的旧疾可曾复发了?”

  “姑娘当真是菩萨转世啊,心心念念的都是她们几个,再这么下去,只怕这宫里其他当差的都要往我这浣衣局里头挤了,不为求个好前程也为个好身体呢。”挽秋笑着感叹道。

  尚仙并未会意,怜翘从浣衣局一飞冲天的事情,看得多少人眼里戳血,她却不由自主地为她担忧起来,挽秋的话正惹得她心中不快,只道:“既然与姑姑相识一场,那就斗胆提醒姑姑一句,宫里向来是风言风语害人不浅,您是老人了,比起其他人来应该更懂得这一点,即便妙贵人娘娘不在意,只怕其他娘娘不这么想,得罪人哪一头皆是得不偿失的呀。”

  挽秋闻言便红了脸,捂着嘴不再出声了。尚仙走着走着,就到了当日与怜翘同住的屋子,虽然两人已经离开多日,但里面的陈设依旧如昨,丝毫未有变化。

  “姑姑,我想去一个人去屋子里待会儿。”尚仙悠悠说道。

  “姑娘请便。我就是想着,兴许哪天姑娘会回来坐坐,所以这屋子我一直差人打扫着,还保存着之前的样子呢,一点儿都没变。”挽秋说完,带上了门,走了出来。

  尚仙触景生情,竟然有些怀念起那段虽然清苦却又充实的时光,良久才迈出了门口,对着挽秋道:“尚仙有一个请求,还望姑姑成全。”

  “姑娘不必客气,但说无妨。”挽秋立刻接着尚仙的话道。

  “浣衣局姐妹们人多,住所也向来局促,这家屋子与其空置着,不如改了拨给其他姐妹们住,这样大家住得也都能松快些。”

  “姑娘想得委实周全,回头我就命人打扫出来。”

  与浣衣局众人一起用过了午膳后,尚仙一一看过了昔日的姐妹们,霜儿的旧疾并未复发,其他几位有些年纪的宫女除了常年劳作落下的病症外也无大碍,将取来的药材一一分给了各人,又关照了一些注意事项,直到夕阳落下才缓缓走出了浣衣局。

  丽华宫内。

  “奴婢参加妙贵人,妙贵人万福。”

  怜翘喜不自禁,但因着身份,极力压抑自己的喜悦,忙道:“姑娘请起,赐坐。流影,看茶。”

  待斟茶结束后,怜翘便屏退了左右,屋内霎时更寂静了。

  “妹妹,你可来了,你可曾还怨我?”

  “贵人娘娘说笑了,奴婢岂敢。”

  “你这么说就是在怪我,我知道你不屑于我的行径,对我失望之极,是吧?”

  见怜翘神色颓唐,尚仙到底不忍,便软了下来:“各人便有各人的活法,我无法干涉你的想法,你也有你的自由,只是事到如今,你觉得这一步棋可是走对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往日妹妹的提醒如今字字珠玑,言犹在耳,也都应验了。在这宫里,我无权无势,微不足道,稍有不慎,更是满盘皆输。纵使像至如主子那般的人儿,也有力不从心,招架不住的时候,但是,这宫里却有一股子魔力,让人泥足深陷,不能自拔,一夕之间,你所失去的便可以在片刻之间又失而复得。当然这一切都要依仗皇权,皇上的宠爱就是最好的保护伞,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怜翘将心中所想一吐为快。

  “以色侍君,能得几时好?帝王素来喜新厌旧,捉摸不定,一时的荣宠不及永久的安宁。”尚仙不以为然。

  “原本我想做上这个位子,只是想与太后斗法,更想为至如主子报仇,也想用皇上的宠信来堵住悠悠之口,让所有看轻我的人都害怕于我的鹊起,不想再如同野草一般地被人踩在脚下。什么身份、地位、家世、相貌,进了宫的女人都只有一个目的——蒙得盛宠,出身低微那又如何,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例比比皆是,何况英雄莫问出处。原来我也不过是个糊涂人,是至如主子教我念书识字,她告诉我,任何时候都不能看轻自己,胸无点墨的女子就如何没有放盐巴的佳肴,食之无味,索然无趣。”

  “既然娘娘早已看透了这一切,也如愿以偿地得到这一切,眼下正是风华无二,顺风顺水,今日却还要唤我前来,又为何故?”

  “我早已明白的道理,妹妹你这么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怎么就想不明白,一朝入宫就是天命所定,难以再改了,即便出宫又能如何,或许是换得了平安和自由,但这一生也就注定平淡了,你甘心嫁于山野莽夫,粗茶淡饭、为了温饱辛劳、庸庸碌碌地过一生吗?生死尚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之别,何况漫漫人生之路?我不信这是妹妹所想之人生,我也不信皇上会轻易放过妹妹,即便是你安然地逃离宫中。”

  “如果那真是上天要我过的生活,那我也只能乐天知命。”尚仙仍旧强硬。

  怜翘知道尚仙固执,也依旧不放弃努力,“也难怪妹妹,至如主子的事情对你的影响太大了,你对皇宫自然没有半分好感,但是,这宫里的真正的主人是皇上,他是真心对待妹妹的,也唯有他可以全力保护妹妹啊。你或许应该试着了解皇上,他确实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如果你读懂了他,你也会爱上他的。”

  尚仙震惊于怜翘眼底的丝丝柔色,见其已不可自拔,“娘娘乃是皇上的爱妃,自然心系与皇上,奴婢卑微,可不敢存此非分之想。”

  “妹妹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怜翘急得百口莫辩。

  尚仙见状,又说道:“娘娘不必在意,当日种种,谁是谁非就如同一阵清风,过了便好吧。看看娘娘如今过得安好,尚仙也颇为欣慰,比起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自然还是像娘娘如今这般两情相悦的日子来得顺遂,这既是天命所定,亦是娘娘的福荫。娘娘的夫君自然是好的,但他亦不只是娘娘一人的,眼下娘娘虽然得宠,但也少不得为己筹谋一番,皇上日理万机,总有顾之不及的地方,而后宫众人皆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若娘娘能为皇后娘娘有所分担,日后相处起来,也多了一份照拂。”

  “妹妹所言极是,皇后娘娘在宫里声望颇高,一直以礼待人,我几次顶撞也未受到惩罚,现在想来也是自己唐突了,后宫之中,成气候者,无非是逊妃、纪夫人、皇后,逊妃有纪夫人联盟,皇后有皇上庇佑,我与太后素来不睦,太后又喜欢针对皇后与逊妃,眼下局势确实是我与皇后结盟方为上策,既可自保又可以联合对付太后,加之我们的关系和睦了,皇上必然也会欢喜,从而对我刮目相看。只是我要如何与皇后走进呢?”怜翘细细思量着。

  尚仙早就胸有成竹:“为皇后分担后宫之忧,便是对她最大的示好,也能为她博得更多美名,以显其后宫之典范。我刚从浣衣局过来,那里的功夫你我都是知道的,素来清苦,很多姐妹们虽然习惯了,但仍是苦不堪言的,你可以建议改善她们的住所,同时适当减轻她们的工作量,可以实行轮流当值的方式,让每个人都能适当的休息,另外可将各宫的衣物清洗量和时间做一个安排,洗得又干净又快的,便可有赏并且可以多休息,姐姐冰雪聪明,这些功夫又都是了然于心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姐姐必有良策。待浣衣局的改革完成后,若反响良好,便可照葫芦画瓢地运用到其他地方御膳房、内务府等等。这样底下的奴才必定无一不称赞皇后与姐姐的贤德。”

  怜翘闻言,感动道:“妹妹到底没忘记我这个姐姐,只是,我要如何能够取信于皇后呢?”

  “当日的情谊,妹妹始终没有忘怀,如今能为姐姐做得也只有这些了,以后的路要如何走,还得靠姐姐自己了,虽然今后我们各自走的路不同了,但是当年的情分到底还在。至于皇后那里,只需要提及我曾与姐姐建议改善浣衣局的事情即可。”尚仙也不无感慨地说道。

  “其实,姐姐心里最属意的人选还是你啊,有妹妹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皇上常常在我面前提及妹妹,满眼的无奈和惋惜,甚至梦里的呓语都是妹妹的名字,若有一天妹妹又做回了娘娘,皇上一定会对你呵护备至的。”怜翘又一次请求道。

  “汝之蜜糖,恰如吾之砒霜。姐姐不必再劝了。”尚仙露出一丝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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