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无惧
夜色里，几道树影幽暗地映在红衣女子阴冷的面容上，不远处小河流水的声音隐约恍惚，却清晰可闻，她静静地望了一眼远方，又缓缓的将视线移在面前倒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冰冷的剑刃在清幽的月色下闪闪发光，剑上同样映照着女子美丽的脸庞，然而一个熟悉的漠然的声音，却打断了她接下来要做的动作。
“燎苏，你什么时侯喜欢杀不相干的废人了。”
语调尖酸刻薄，却弥漫着一种不一样的气氛。燎苏的手微微一顿，没有收剑，勾起唇角，“是吗，那沧洄你，什么时候喜欢救不相干的废人了。”
如霜月色下，一袭白衣的男人静立着，弹指的几秒间，他已然将地上的女子抱起，腰间的青刀闪动着，眉眼间却波澜不惊，“拿来，解药。”
燎苏忽然笑了，“别告诉我，你的见异思迁是这么快速。”
“你不要如此妄为。”沧洄眼神一冷，似乎被触到了心底的伤口。
燎苏愣在了当场，下一秒却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狠狠摔在地上，“好，好，这是我欠你的！以后就是敌人。”没来由的怒火与疯狂令她失去了所有的耐性。
当初的当初，谁也没法想到，往日的谈笑风生也会像现在这般，杀气弥漫。
燎苏消失后，沧洄依旧面无表情，却对着树后说：“看了这么久，该出来了。”
居然早就发现了自己……厢以沫惊讶的从树后走出，她已找了夜玖很久，而找到后却碰上这一幕针锋相对的局面，所以才没有出声。
而沧洄似乎一点也没有变，放下夜玖后，冷冷地将药瓶扔给她，“告诉你的朋友，不要一次又一次的妄想绝处逢生。这个世界，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厢以沫怔了下，直到眼前的人已离开，才梦醒般蹲下身子，喂她吃药。
沧洄，是什么意思？
夜玖醒来之时，已是第二天。看来那名为燎苏的女子的毒还真是厉害。也多亏了沧洄，她才安然无恙。
厢以沫并没有说出她差点遇害的真相，相同的也没有提及沧洄。潜意识里，她不希望她们二人与沧洄或是燎苏会有什么牵扯。这趟浑水太深，她没有那个勇气。
夜玖问厢以沫，为何以沫第一次见到沧洄时念出的是“剑使之尊”，而沧洄佩戴的却是刀？
厢以沫解释，因为沧海守护的一把斩妖剑名叫乾坤弑，众妖魔闻风丧胆，即使无法带在身上，沧洄浑身所带的剑气也足以使小妖三步毁灭。乾坤弑封印在乾坤洞，充满魔气的洞穴，却从来没有人敢接近过。
魔界除了噬血魔君寒井阎外，沧洄便是魔界法力最高的了。
原来那个男人竟是斩妖剑的守护人？胡蝶眼神迷茫，不知在想什么，厢以沫却喃喃道：“小夜，专心修炼吧，你尚未明白的事是你无法想象得到的。”
夜玖愣了一下之后笑了起来，“以沫姐，很少见你这么深沉的，我都不认识了呢。”
厢以沫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担忧。
很多时侯，夜玖都会想起若干年前的那个午后，微风轻抚，镜水湖边，以沫裹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静静地席地而坐，神态中却有着说不出的疲惫与落寞。
而夜玖，懒散地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时不时的蹦出几句话，“以沫姐，我们貌似在这等了快两个时辰了，我都要无聊死了。”
她并未看到厢以沫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我们回去。”轻柔的声音掩藏着难以启齿的悲伤，只是那个时候夜玖太过天真，她不理解为何一个男人就让厢以沫陷得如此深，那仿佛是毒药慢慢侵蚀心脏，却无药可解。
三十二弦凤首箜篌，钟灵毓秀的音乐从指尖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无与伦比的美震撼了整个山谷。面无表情的侧脸，演奏的人----沧洄看似不为所动。
脑海里，燎苏艳丽的身影蓦地闪过，她流泪所说的每字每句，都一起浮现：沧洄，时至今日，你还是无法原谅我当时的不出手？可是就算我出手了又能怎么样，我照样不能从瘴气下救回月轻弦，只能把我自己的性命搭进去而已，如果我死了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大可以在这里了结我。
月，轻，弦。
只有一次的真心，却换来了瞒天过海的欺骗。若当初能够再理智一点，就不会陷入这个美丽的圈套，月轻弦也不会因夺剑时触动瘴气机关而死。
他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轻易交付真心。
“怎么，小夜你也有发呆的时侯？”厢以沫惊讶的坐在她旁边，平时比谁都要活泼好动的她今日却如此安静。
夜玖被吓了一跳，猛然回神，“啊？你说什么了？”
果然是在发呆吗，还呆的不轻。厢以沫如见鬼一般盯着她瞧，“你吃错药了？”
谁知，夜玖却重重地叹了口气，回答更是震人心弦，“还是春药呢。”
……
厢以沫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一时间语无伦次，“你你你傻啦？”
夜玖又安静下来，仿佛考虑了很长很长时间，才转过头去从容地问道：“以沫姐，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厢以沫抽动的嘴角蓦地僵在那里，眼神突然变得深远而迷茫，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她冷静的大脑一思考，得到的答案却令她吓了一跳，“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上了谁？”
“沧洄。”毫不犹豫，念出这个名字。魂牵梦绕的白色身影，冷毅脸庞。
厢以沫愣住了。怎么会？她们与沧洄，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沧洄所经历的，不是常人所想象得到。小夜！
“不可以！”厢以沫倏的站了起来，眼神冷的像冰。
“为什么不可以？”夜玖也急急地站了起来，那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说出的话却是那么不经过大脑，“以沫姐，你曾经不是也义无反顾过吗，应该知道我的心情。”
完了。夜玖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可以提起以沫姐心中的伤痛！这张肆无忌惮的破嘴！
厢以沫的身形一僵，仿佛在看陌生人的眼神刺痛了夜玖，“以沫姐……”她想道歉，也必须道歉。
“小夜，你应该知道，”厢以沫忧伤地牵扯嘴角，淡淡的开口，“五十年前你很不赞同这份姻缘，结果我也是遍体鳞伤，前车之鉴，我怎么忍心你再步入我的后尘？太荒谬。”
夜玖无法忘记那个雨夜，电闪雷鸣，而厢以沫却被独自留在荒郊野外，这个倔强的女子，一步一步，泪水与雨水混合流过冰冷的脸颊，那个时候她就明白，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必定以绝望而告终。
夜玖紧咬着唇，“沧洄和慕容琰不一样，我不会放弃。”
“你们隔着的，不仅仅是妖魔两界，而且还有千年的时间……”小夜你怎么就不明白，对于沧洄，你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罢了。
“即使是千年的距离，我也无惧。”
夜玖静静地绽放笑颜，执着的模样让厢以沫一阵恍惚。从她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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