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泪殇
云雾缭绕，从远山飞来的黑色乌鸦一路声声叫着，忽高忽低，黑漆漆的羽毛裹在身上，黑的发亮。
飞了一路，最后一个急刹车，俯冲入血池境地。
乌鸦落在燎苏手心，不停的叫着，好像在告诉着她什么事情。这乌鸦名为黑羽，是燎苏的暗卫，专门负责为燎苏监督。
燎苏细细听了它的“汇报”，眉头一点点地皱了起来，最后对它说道：“继续监督厢以沫。”
黑羽听的懂人话，而却只有燎苏听得懂黑羽的话。燎苏说完后，黑羽便展开翅膀飞了出去。
燎苏脸色很难看，她紧紧的握着拳，用力到指甲泛白，自言自语道：“呵，是么，慕容琰，你选择和厢以沫在一起？”
他们才认识多久？感情提升的如此迅速！
燎苏眉峰展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莫辰刚飞了一大圈，俊秀的眉眼带着丝丝汗气，他无力地倚在身后的树干上，抬起袖子擦擦额角，表面平静。
青宁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心里波涛汹涌，双手绞着衣衫，安慰他道：“你别急，夜玖一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她现在正在某个地方疗伤呢！”
“对啊，她身上还有伤...”莫辰悔恨的一拳用力击在树干上，满脸愁容。
看到他这个样子，青宁也很不好受，快速的站了起来，试图阻止他，“你别这样啊！”
“你别理我。”莫辰情绪不稳定，一把推开她，青宁刚要再向前却感到胸口一阵刺痛。她面色僵硬了一下，慢慢的捂住胸口，这痛感，就像当日心脏掏空的感觉，怎么回事？
原本觉得忍忍就能过去，但胸腔里的内脏像被被火所焚一般，豆大的汗珠已经在额前滚落，青宁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青宁，你怎么了？”莫辰无意间转头突然看到这幅景象，整个人都惊了一下，忙蹲下去查看，“怎么回事啊？”
青宁艰难的开口，“我没事...”
“青宁你别吓我...我来帮你！”莫辰眼神中闪过焦急，扶起她刚要为她输入真气，却好像被一股力量阻挡，而下一秒，青宁已经消失不见。
莫辰整个人都歇斯底里了，“青宁！”他快速的站了起来，“青宁----你在哪！！”
声音犀利，穿透树林，却没有半点回声。以青宁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自己离开的啊，那会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带走了？莫辰暴躁的扶额，纠结着到底先去找夜玖还是先去找青宁。
夜玖现在生死未卜，他们已经找了好多天...青宁刚才好像身上也有严重的伤口，如果是被坏人给掳走，后果不堪设想。莫辰烦躁的挠挠头，自言自语：“算了，以沫姐也在找夜玖，我还是先去找青宁吧。”
青宁陪他找了这么久，不救她，他干什么都不会心安的。
不知发生了什么，青宁在恢复知觉的那一刻便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吃痛的扶住身体，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这里是血池！
那把自己弄来这里的，就是燎苏了！
“你猜错了，不是我，而是你的心脏把你召唤回来的。”一抹嫣红的身影缓缓出现，青宁下意识的往后爬了一步，警惕的望着燎苏，却在她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时侯震住了，因为燎苏的右手心上空正漂浮着她的心脏！
“你...还给我！”青宁愤怒地起身袭向她，却在同一时刻止住了脚步痛苦的捂着胸口，吃力的喊，“你，对我做了什么！”
燎苏鬼魅的笑溢开嘴角，“你太天真了。你别忘了，现在你的心脏在我手里，我想让你痛苦，难道还不容易么？而且，只要拿着你的心脏，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青宁凄然一笑，“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有事情交给你做，这可是你的第一个任务，”燎苏左手出现了一把散发着邪气的短刀扔给她。
心底不好的预感升起，青宁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你想让我杀谁？！”
燎苏不急不慢的道：“真聪明。杀了厢以沫，想办法把慕容琰带来血池。这，就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什么！”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青宁难以置信，血液逆流：“你已经害了夜玖，她失踪了两个月，你还要害厢以沫？！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你真的不会做么？”燎苏挑眉，“哪怕受到肝脏剧烈的痛苦？”
青宁无惧地看着她，字字坚定，“我连死都不怕，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好，有骨气！”燎苏眼神一冷，脸色变得难看，但还是有条不紊地开口，“那就让你试试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下场吧。”
她冷冷的攥紧了手中之物。
青宁瞳孔猛缩，霎那间，肝肠寸断般的疼痛漫天盖地而来，全都化作了一声凄厉的叫喊：
“啊----！！！”
燎苏冷冽的眼神仿佛刀刃般扫过青宁，青宁僵直的身体狼狈的躺在地上，时不时的抽搐几下，却再也没有叫出声过。燎苏看不清她此时的脸色是惨白还是灰暗。
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能忍痛？即使内脏破裂，也不甘屈服么？
燎苏收回手中的心脏，缓缓走到她身边，半蹲下身子看着她冷道：“你真笨，厢以沫和你非亲非故，也不会为了你心疼半分，就因为她还要继续吗？”
出乎她意料的是，青宁紧攥着衣角，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抬起头，虚弱的声音回荡在此，眸子里霎那间变得暗淡无光，“我...答应你。”
“哦？”燎苏倒是很意外的扬了下眉，“这才是明智的选择，早这么聪明不就行了，也不用受这些苦了。”
她递给她一颗丹药，得意的笑，“吃了它，你就感觉不到痛苦了，也会更好的完成任务。”
青宁低着头，心里犹如吞了黄连般苦涩，却还是咬着下嘴唇，心一横将丹药接过一口吞下，全身瞬间轻松了许多。燎苏，我会记住！
燎苏微笑地站了起来，瞥了眼地上的短刀，“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青宁紧咬牙关，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她吃力的拾起地上的短刀，心如遭受万蚁啮咬，但还是慢慢的收起短刀，道：“我知道了。”
“即刻行动。”燎苏居高临下的命令道。
夜玖庆幸自己居然没有迷路，而是一路回到了那个街巷，果然妖力恢复了连走过的道路也清晰了不少，她心情愉悦的走了一圈，而裴燃和雨瞳早就在那焦急等候了N久。
“你个死夜玖，我们在这等你半天了！”裴雨瞳手里拿着不少东西，掐着腰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瞧瞧，这是堂堂裴府大小姐的样子么，夜玖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去讨好似的挽住她，“好啦，好歹你也是千金小姐一枚，注意形象么。”
看着这两个活泼好动的身影，裴燃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但目光却变得深远起来。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像是断桥，已没有回头路。
那个夜玖喊着“捉小偷”的夜晚，裴燃知道，那个夜闯裴府的男子，就是风亦尘。
风亦尘想见她。
那夜，她并没有睡意----好像自从雨瞳定亲后，她彻夜难眠。她身着便衣，洗了把脸，坐在铜镜前，吹灭屋内所有的烛火，静静在一边趴着，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是水还是泪。整颗心脏，满满的都是装着那个错爱的男人，和她的妹妹。
也许是因为错觉，她竟有和他很近的感触。裴燃起身走到屋门前，因为月光看到了门外屹立的熟悉身形。
一瞬间，所有伪装土崩瓦解。
她恐慌的检查了一下门锁，失措的转过身倚在门上，眸子里一片水光。她在心底一遍遍的想着让他快走，却又因为私心而想多看他一眼。
这就是两个纠结不断的矛盾体，直到把自己搞到崩溃。
门外的人，清冷的月光打在脸颊上，满满的忧伤显现出来，眼神脆弱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就那样静静的在门外站着，浅灰色衣衫优雅而露出几丝忧愁。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的声音很轻，但足以能够让门内的她听到。她听到他说，“裴燃，我爱的是你。所以，我要娶你。”
“不可以！”裴燃颤抖的声音响彻黑夜，她无可抑制的低吼，继而平复了下心神，纵使眼泪已经止不住，也冰冷的道：“风亦尘，你以为我真的爱你么，如果我爱你，又怎么会同意你和雨瞳的婚事？爱情是自私的，我根本就没那么喜欢你。”
这一番冰冷绝情的话，无疑打击到了风亦尘。
他灰暗的眼神不复光芒，沉痛的闭上眼，“你在骗我。裴燃你从小时候起就骗不了我，现在也一样。”
裴燃无力地沉默。心也跟着剧烈抽痛起来。
是啊，从小时候起，她就骗不了他。
记得那是他们三个第一次一起到野外骑马，风亦尘是男孩，自然比她们骑的都要好。他一开始教裴燃和裴雨瞳的时侯，裴雨瞳天生好动，所以对这种户外运动的悟性比裴燃要高的多。而裴燃冷静的骑在马上走了一段后，那匹红色的马竟然开始狂奔。
即使再早熟，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裴燃吓得大叫一声，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只好仅仅贴着马背以防摔下来。
风亦尘慌了神，快速跨上另一匹骏马去追赶她。他狠狠地一甩马鞭，马儿便迅速驰骋起来，因为从小习武的原因，在离裴燃还有一段距离的时侯，他便施展轻功快速一跃，成功跃到了裴燃的那匹马上，他扶住裴燃，紧拽缰绳，马便听话的停了下来。
小裴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风亦尘一直安慰她，接她下马的时侯她一下子瘫倒在他的怀里，脚也扭到了。
他只好把她背回去。
他问，害怕么？
她说，不怕。
他问，脚疼么？
她说，不疼。
他便扑哧一声笑了，说，哎，你什么时候能不骗我啊，根本就骗不了我。
她破天荒的脸红了，支支吾吾的说，怎么会。
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就动心了？她不知道。
而如今，他面对她不带表情的冷言冷语，还是一样的说，你根本骗不了我。
裴燃苦笑，“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样，我不可能会嫁给你。”夜很凉，她却必须让他离开，如果被人发现，她岂不百口莫辩？
她无力的身子倚着屋门渐渐下滑，蹲坐在了地板上，心中波涛汹涌。
在最美的时间，忘记我吧，风亦尘。这是她最后对他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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