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十里繁华一朝碎
“人海茫茫的，我们岂不是像大海捞针一样。”
莫辰泄气般坐在路边的石子上，一脸愁容。青宁刚想说什么，大脑深处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夜玖在柳城的裴府。”
青宁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急匆匆地望向四周，“谁在说话？”
莫辰奇怪的答：“我啊。你反应延迟么...”
不对，不是莫辰刚才说的那句话。是燎苏的声音，她怎么会让自己感知到声音，而且照这么说，燎苏已经找到夜玖了？燎苏竟然跟着来到了人界！
莫辰见她一直在发呆的模样，站起来拿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神游什么啊。”
“没...”青宁回过神来，突然抓着他的胳膊道：“我知道夜玖在哪了，我们去柳城。”
“柳城是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问能死么！”
“……”
十里繁华，街道上到处蔓延着喜气，精简的大红色红的耀眼，鞭炮声响彻府门前，宾客们人来人往，皆满脸喜气的道喜送礼。就连过路之人也无不驻足瞭望，仿佛这样亦可以沾沾喜气。
整个裴府都被一层大红色包裹，更夸张的是就连花花草草也要被红布缠身了。走廊的尽头，夜玖露出一张小脸，大有鬼鬼祟祟之意，丝毫不顾外面嘈杂的场面。
眼见着喜宴摆了一桌又一桌，桌椅都是上好的紫檀香木雕刻而成，既然新娘没上花轿，宾客们也就还没入席，大红色的桌布险些要被风刮走了。
夜玖回想着昨日裴燃说的一番话：
“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是无法圆满的，在几年前我不懂这个道理，直到父亲去世，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我才知道有很多东西是可以随着时间流走的，爱情也是如此。如果亦尘要娶的人是我，我会比现在更不安。所以，夜玖，木已成舟，不必再为我担忧了。”
夜玖那个时候没有说什么，但却铁定了心要在今日带走雨瞳的。
她化作一只彩色蝴蝶，避过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丫头家丁，一直往雨瞳的院落飞去。
透过窗纱，她看到铜镜前端坐着的大红色背影，在好几天前，雨瞳还兴高采烈的穿着喜服在自己面前转圈，而如今，自己却要...一想到这里，夜玖变得不忍。
就如裴燃所说，雨瞳那么单纯，怎么能忍受这样一个惊天秘密呢。
但不忍之余夜玖又马上想到，现在的不忍将会毁了雨瞳一辈子的幸福，绝不容许那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眼皮下。便咬了咬牙，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随身服侍雨瞳的丫头，见来的人是夜玖，也就暂时退了下去。
裴雨瞳微笑着转头一瞧，“夜玖，你来了。我姐姐刚走呢。”
她原本就是很美的，瓜子脸，柳叶眉，原本白皙的脸庞被精致的妆容熏染，面颊两侧微微的粉红色，更突出了她瘦削的脸型，头上的金色头饰虽然显得有些笨重，但裴雨瞳却掌握的很好，发髻两侧的金步摇如临喜气般跟着她的动作微微摇动，一笑倾城。
夜玖看呆了，人界的婚礼竟如此美好，新娘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喂，你这表情和我姐姐的一模一样啊。”裴雨瞳掩面轻笑，哪里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
夜玖险些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大约现在以沫姐他们已经到风家了吧，这件事既然已经开始，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夜玖定了定神，走了过去，嘴角荡起一抹灿烂的笑，走过去轻按她的肩膀，望着铜镜里的身影，“雨瞳，今天真是太美了啊。”
裴雨瞳双颊一红，“我知道啦，以后你和姐姐也会这么美的，”继而站了起来，转身面对夜玖，真诚的道：“夜玖，我知道你的亲人来找你了，以后肯定会离开的，但我希望，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快的走，我一旦上了花轿，就很少有时间陪姐姐了。”
夜玖被她的真诚深深地打动了，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裴燃一把抱住了她，“夜玖，谢谢。”
“傻丫头，这有什么啊。”夜玖笑着拍她的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裴雨瞳的话变得特别多，“以后还要陪我逛街啊，我可不想当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
夜玖娇嗔道：“你到底是不是新娘子啊，怎么话这么多。而且不是说你们这里成了亲之后就要收敛些么，怎么还这个德行。”
夜玖对裴雨瞳，就像厢以沫对夜玖一般。
说话间，有人轻轻敲门，裴燃的声音传来，“雨瞳，你好了么，到上花轿的时间了。”
夜玖心一紧，怎么这么快？不由得想说什么，但却感觉全身酸软无力，头一阵阵的发热，看向裴雨瞳的身子也开始重影，她错愕的轻喃，“雨瞳？”
裴雨瞳定了定神，对门外说道：“姐姐，你先等我一下。”说完后便将意识全无的夜玖扶到床上让她躺下，面无表情。
夜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瞪大眼眸看着裴雨瞳开门然后盖上喜帕在丫头的搀扶下走了出去，没有人发现屋内还有人。
为什么...为什么雨瞳好像是故意的？她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一个人类绝对不能有着对付妖怪的药啊。
除非...那不是雨瞳！
鞭炮声和鼓锣声震天响，迎亲队伍已经在那候着了。风亦尘坐在正前方的骏马上，一袭大红衣袍，墨发如瀑，像深海般深邃的眼眸隐藏着一种悲伤，眼神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直直的盯着从裴府大门出来的裴燃。
裴燃在裴雨瞳的右手边扶着她跨过门槛，感受到了那股炽热的目光，不受控制的望过去，心漏跳了一拍。
该要如何面对最爱的男人迎娶自己唯一的亲人。这种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裴燃错开目光，一路将裴雨瞳送上了花轿，风亦尘从马上跳下来，静静的望着裴燃，裴燃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的唇在无声的说，我不会娶她。
裴燃心一惊，接着便转身招呼宾客，再也没有看他一眼。风亦尘却突然上前握住她的胳膊，大声宣布道：“裴燃，我要娶的人是你！”
霎那间，锣鼓声停住。周遭的人群全都惊讶不已，一片寂静，继而议论纷纷。跟随风亦尘来迎亲的管家更是大惊：“二少爷，你在说什么！”
裴燃的心被狠狠一撞，风亦尘的话使她的情绪上升到极点，继而使劲甩开他的手，“风亦尘，你疯了，你要娶的是我妹妹！”声音里，无可抑制的带着一丝恐慌。
“我没疯，”厢姑娘和夜玖说得对，自己如果没有勇气阻止，这场婚礼就是他们几个永生的伤痛，“裴燃，我想通了，我不爱雨瞳，根本不能给她幸福，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
“别说了！”裴燃紧紧的闭上眼眸，一行清泪就滑落下来，却竭力阻止他的话，“风公子，时辰已到。”
裴家的颜面，在他开口的那一刻起，就丧失的干干净净。
“裴燃，我不会...”
红帘轻动，把风亦尘的话都阻挡住，接着出来的便是今日的新娘裴雨瞳。裴燃一愣，急急地想要解释，“雨瞳，不是这样的...”
玉手抬起，冷冷的将头上的红纱布掀开，裴雨瞳的泪水刺痛了裴燃的眼，“雨瞳...”
风亦尘怔怔的站在那里，眼中闪过愧疚，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雨瞳嘲讽的一笑，冰冷的眼神望向裴燃，“呵呵，姐姐，这就是你说的，要给我的盛大婚礼？果然很夺人眼球呢。”
裴燃呼吸一滞，心痛的无法言说，“不...”
“都是我的错，雨瞳。对不起。”风亦尘沉痛的说。
裴雨瞳咬牙，闭上双眼，很久之后才睁开，红袖下的小手早已紧紧的攥成了拳，眼中的恨意是那么明显，嘴角却依旧在微笑，“我不会原谅你们。”
裴燃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向后退了一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红纱布落地，裴雨瞳决然的看了眼风亦尘，下一秒，突然拔腿向南面跑去，裴燃一惊，“雨瞳！”
“快去追。”风亦尘紧紧蹙着眉，吩咐道，却拉住想要去追的裴燃，“这么多宾客，我们先打点了再说好么？雨瞳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裴燃冷冷的甩开他的手，抬起手用力扇了一巴掌，泪水止也止不住，“为什么这么做！”我们明明已经说好了，为什么要反悔...
“裴姑娘，”厢以沫不知从哪窜出来，在一旁开口道，“风公子的做法没错，雨瞳姑娘可能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她已经命令管事疏散了宾客，但今日的事情必定会成为街坊邻居的一段话题，风家此时定也一团乱。
裴燃失神般往外走着，“我要去找她，雨瞳会出事的。”
“裴姑娘放心，我已经让我丈夫帮忙寻找了，有他在，一定出不了事。”
风亦尘心疼的将裴燃拥入怀里，“一会我也会去找雨瞳，你非要把自己折磨到崩溃么？”
厢以沫看着他们两个，也很揪心。突然想起，夜玖去哪了？不是说好把裴雨瞳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冷静的谈这件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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