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鱼观察日志六

希里看向我，说：“是的，ebbeundflut。(潮起潮落)”

        我想为他作画，配上无边无际的海。

        可是我没有带上我的画笔，它只是我的业余爱好。

        于是我问他：“想要拍照吗？”

        “拍照？”希里歪了歪头，疑惑的看着我。

        我向他解释道：“像画画一样，定格一个瞬间。”

        我一直觉得他的镜头表现力一定会很好，只要他看着我，我便好如此觉得。

        “我不知道。”希里说，“从来没有人为我作过画，只有很多族人围绕着我，祈求与我共舞。”

        我起了兴趣，问他：“你会为别人起舞吗？”就像是好奇心在作祟一样，心中的欲望在升腾，轰鸣，就像是人类原始的野性。

        人类永远无法摆脱高级动物这个名称，就像是我们永远无法否认身体里的动物基因。

        “不会。”希里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会为毫不相干的人起舞。”

        “嗯，”我抑制着，风轻云淡的问：“那你会为我起舞吗？”

        他垂眸，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海水，下半身藏匿在水中，像是可以长久的消失在久远的深海中。

        他思考着，表情很是认真。但我脸上却轻挑的挂着笑，我说：“没有关系，你可能只是与人类不熟罢了。”

        “不是的！”他慌乱的解释。“我只认识你一个人类，你很特别的，对我……也很好？”

        他突然抬起了头，我在方寸之间才想起来我们的距离很近。他的动作无疑缩小了我们的距离，他的鼻尖触碰着我，呼吸就喷洒在我的唇边。

        他下意识的前进引起了我的防备，我不由向后退了几步。而那一刻希里眼中倒映的与他人眼中的我，完全不同。

        但他口中小小的疑惑，却又引起了我微微的不适。

        “冒犯了。”我说，“你会为我起舞的，我对你那么好。”

        我是如此的笃定。

        我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界限。

        希里没有说话，如果我没有注意到他绯红的面庞，可能会是认真思索的样子。

        他磕磕巴巴的说：“我……我不是故意靠近的，你能接受吗？”

        如果我不是他的不好意思，我倒觉得他在试探我能接受的底线。于是我坦荡的承认了：“我当然可以接受，如果你的吻落在我的耳尖，我也会欣然接受。”

        我承认其中有想挑逗他的成分，但我却热衷于这种感受，这像是成了我与他相处的一种乐趣，并且乐此不疲。

        希里羞涩的躲进了海里，我以为他过会儿便会出来，但他却拽住了我的脚，将我拉入了水中。

        我呛了一口水，知道这是他对我的一点小小的报复。

        我从来没有完全浸入过海底，从头到脚都被海水包裹着，永无边际的深蓝温柔的抚摸着海底所有的生物。

        他用口型对我说：“你喜欢吗？”

        海底永远令人惊喜，尽管只是一层虚浮的表面。

        他没有刻意贴近我，他的身边永远的环绕着数不清的小鱼，它们聚集在一起，像是要把我和希里包围在其中。

        他拉着我离开了它们的环绕，像是冲破了从未一样，海中的一切奇景都在我的眼中扩散开来。

        希里的发丝在水中浮动着，洁白的背大片的裸露在了我的视线中，蝴蝶骨扇动着，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由下逐渐延伸至纤细的腰肢。

        我的目光晦涩，他却毫无感觉。

        在他转过头的那一瞬间，金色的发丝贴在他的面颊的两侧，脸上挂着海神所祝福的精灵般的笑容。

        他的手心冰凉，像是大海一般，但此时贴着我皮肤的地方，却让我感受到了炙热的温度。

        我无法憋气如此长的时间，挣脱了他的手开始迅速上浮，深吸一口气后又潜下水去，重新抓住了他的手。

        他疑惑不解地看我，我又假装不解地看他。

        我觉得大海的深处是他最好的调色板，一切的奇观是他最好的背景。

        我调开了蓝屏，移动着对焦上了他的脸。

        希里预料到了我想为他拍照的想法，瞪大了眼睛想要阻止，可他的手才伸出去，还停在水中，画面便迅速的定格了下来。

        他没有办法阻止，只能凑到我的身边，放开我的手。

        “不好看。”希里不开心地说，“重新拍一张。”

        我在水下无法说话，只能无奈点头，却没有删掉上面的照片。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我只能不断的冒出水面，又潜下去，才完成了这一次要求极高的拍摄。

        这是一条要求极高的小鱼。

        我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没有办法在这里久留，只好像是落魄的离开了这里。

        始作俑者很开心的在后面望着我，目送我的远去。可在我回头之时，希里还是会调皮的躲进水里。

        我没有办法怪他，因为在此之前我的衣服就已经湿了半身。

        半小时辰后，我方重回了实验室。

        “泽维尔，你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斯因莱特义正言辞的批判我。“也许他们没有看出来，你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了，即使只是细微的弧度，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这份报告诞生于a派，就应该属于a派。”他说着，“将错就错并不是一件难事，即使他会伤害一个物种，但它的获利绝对会大于它所带来的后果。”

        是的，人鱼基因工程是派所有研究员都向往的，及时的几百年以前已有科学家发表过生物细胞学，但他们依旧相信逆天改命。

        而所有与人鱼打上标签的事物都将卖出天价。

        我曾觉得b派无能，但他们远比有能力的a派要聪明的多。

        可能不是卡修领导的无能，而是他们那边大多具备了先锋研究员所不具备的，对于任何一种生物的怜悯与同情。

        我甚至能够从卡修的眼中看他对斯因莱特的怜悯。

        “哦，也许吧。”我无趣的奉承着，“你们有能力不是吗？即使在公平的条件下也能完成吧。”

        “我们本来可以避免竞争，是你一意孤行将它推上了斗争的台面。”他的不满已经表露在脸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发飙似的。

        我说：“你的话语权可比我大。”

        我说的当然是反语，他已经老了，大权旁落。

        斯因莱特皱着眉说：“最终是你盖棺定论，你才是那个最大的变数！”

        “斯因莱特，你在否认a派的能力吗？”我反问他，心里却没觉得有多舒适。“即使我不属于a派，即使潮汐报告诞生于他人手中，你们也有能力‘夺’过来吧。”

        他死死的盯着我的脸，说：“泽维尔，不要做一个叛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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