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盖吴之死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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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上次说到拓跋焘为了剿灭“盖吴起义”，把关中地区的领导班子来了个大换血。拓跋仁和拓跋那是骁勇善战的猛将自不用说，新任命的长安镇将、平西将军陆俟更加了不得，当年拓跋焘西征赫连昌时，陆俟就屯驻北疆统领各路军马防备柔然汗国南下袭扰，连续看这个连载的读者应该知道，柔然汗国一直就是北魏帝国北方大敌，每逢北魏帝国向南有所军事行动，必然派遣心腹将领率领相当数量精锐留守北疆，防备柔然，在太宗拓跋嗣年代，当时的太子拓跋焘总是以太子监国身份担任这一任务。而拓跋焘在南征大夏国时，把防御柔然这个任务交给陆俟，可见拓跋焘对陆俟的统御能力信任有加。

　　而此次拓跋焘任命陆俟为平西将军，打理关中事务，看中的其实还不是陆俟的军事统御能力。《魏书》记载，陆俟从少年时就聪明智慧，富有谋略，尤其对于管理少数民族事务颇有建树。

　　史书记载，陆俟曾经出任北魏帝国北部军镇怀荒镇镇将，管理内迁的高车族各部落（参考第三十四章“马踏柔然”）。不到一年，高车各部首领联合状告陆俟施政严酷，对少数民族没有恩惠，强烈要求前任镇将郎孤回去。于是陆俟被罢官，当他回到京师觐见拓跋焘时说道：“陛下如今再派郎孤回怀荒镇，凭我愚昧的估计，不出一年，郎孤必然身死边疆，高车必然再次反叛！”拓跋焘以为这是陆俟被罢官后的牢骚之言，不禁没有相信，反而对陆俟深加指责。

　　第二年，边疆高车族各部落果然杀害郎孤反叛中央，拓跋焘大吃一惊，连忙召见陆俟，询问他预料失败的道理。陆俟说到：“高车部民没有上下尊卑的礼法，对于没有礼法概念的人，难以做他们的上司。我所以一开始就用威严管理他们，就是想用法律对他们进行节制，之后逐渐加以训导，使他们适应礼法的约束。当然，在管理初期，必然遭到厌恶刚直憎恨公正的人的诽谤，状告我没有恩惠，赞美郎孤。郎孤返回军镇后，为了显示和我的不同，必然为了自己的名誉对高车部民大施恩惠，用仁慈和仁恕对待没有礼法概念的部民，必然使他们产生凌辱轻慢之心，不出一年，不再有上下之分，这时再用威严整肃他们，为帝国效力，必然使他们心怀怨愤，怨愤日积月累，叛乱就不可避免！”陆俟严刑峻法管理边疆部民的做法，其实和三国时期诸葛亮入川后治理蜀中的思路不谋而合。如今陆俟一席话，使拓跋焘恍然大悟，笑着对陆俟说到：“没想到你身材如此矮小，谋略却是如此长远啊！”

　　史载陆俟五短身材，颜值估计也不高，可就是这么个小矬子，却是北魏帝国大名鼎鼎的民族事务和剿匪专家。如今拓跋焘把陆俟调往关中地区，盖吴又怎能有好果子吃？

　　再说盖吴，在关中一系列的作战失利后，他侥幸逃回陕北的山区，听说拓跋焘离开关中返回了平城，不由得心中大喜，一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不久，盖吴又收集残部，重新占据杏城（陕西黄陵县），自封为秦地王，声势再次高涨起来。可是起义军和政府军的声势起落，就像一个钟摆一样，根据前面几章的分析，当起义军规模不大，在陕北山区游击时，神出鬼没，政府军很难有所作为；但随着起义军不断扩大，如果解决不了根据地和补给问题，就必然变成一股流寇，南下关中平原劫掠粮草就成了必然，而在平原上武器简陋缺乏训练的起义军很难是武装到牙齿的政府军的对手，一旦失利，就又返回山区，重复这一循环。不过这次陆俟领衔打理关中，必然会打破这个循环。

　　公元446年八月，高凉王拓跋那在杏城再次大败盖吴起义军。史载此时北魏政府征调冀、相、定州二万名士兵，屯驻在长安南山（秦岭山脉）各个山谷中，防备盖吴南逃。从北魏政府这一军事调动可以估计，陆俟策划的此次“剿匪”战役中，应该是用野战军堵死了所有盖吴北遁山区的道路，防止盖吴逃遁到其熟悉并在此发家的陕北地区，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可能是由于兵力不足，从而留出盖吴南逃秦岭山的道路，所以才征召冀、相、定州士兵协防秦岭山区。在一切安排就绪后，高凉王拓跋那才直捣盖吴起义军大本营杏城，希望此次毕其功于一役。

　　可惜这一次又让盖吴跑掉了。不过在这次战役中，拓跋那俘虏了盖吴的两个叔叔。北魏将军们想要把盖吴的叔叔押送平城，向皇帝报功，此时平西将军陆俟却说道：“关中民风彪悍，和平时期都不应该忽视，何况是现在的战乱时期呢？如果我们不杀掉盖吴，长安战乱就不能停止。如今盖吴只身逃亡，不是他的亲信，谁又能轻易把他抓获？如果留下十几万大军去追捕盖吴一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不如私下释放盖吴的叔父，同时赦免他们的妻子孩子，让他们去寻找盖吴，我想这样盖吴就一定能被我们拿获！”

　　众将领说：“现在贼寇已经被我们击败，就一个盖吴能跑到哪里去，能掀起什么风浪？”

　　陆俟说：“各位没见过毒蛇吗，如果不斩断它的头，它就还可以伤人，如果盖吴不死，他就可以在百姓中宣称做王的人有上天保佑，是不会被杀死的，以此迷惑愚昧无知的百姓，这样一来，对我们造成的祸患更大！”

　　众将领又说：“你说得对，但是拿获贼寇不杀，反而释放他们，如果他们不回来，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呢？”

　　陆俟说到：“这个责任由我一力承当！”

　　到这里，史书没有明确记载放人的细节，但可以肯定的是陆俟不会傻到赦免释放盖吴两个叔叔的所有亲属，估计只是私下释放盖吴的两个叔叔，但把他们的妻子儿女扣为人质，一旦他们不返回，就杀人报复。

　　不管怎样，在陆俟的一力主持下，同盖吴两个叔父约定返回的日期，就放他们走了。到了回归日期，盖吴的叔父没有回来，众将开始埋怨陆俟，但陆俟自信满满说到：“他们只是没机会下手罢了，他们一定不会辜负我们！”几天后，盖吴的叔叔果然拿着盖吴的人头回来，消息传到平城，拓跋焘哈哈大笑，直接给陆俟加官进爵。

　　声势浩大的“盖吴起义”就此告一段落，但义军残部依然在独自苦苦支撑，安定的卢水胡人刘超集聚一万多人造反，拓跋焘告诉陆俟说：“安定地势险要，如果你带重兵前去，不容易攻取，如果派兵少，也不能制服贼寇，你应该自己谋划策略取胜。”

　　其实就算拓跋焘没有建议，凭陆俟的心机应该也不会蛮干。史载陆俟首先向刘超递出橄榄枝，以事情成败，生死存亡的道理来劝导刘超，并用娶刘超女儿为妻做保证，想通过联姻招降刘超。但刘超自恃人多，首鼠两端，没有归降的意思。

　　于是陆俟就带领侍卫前去面见刘超，亲自劝说。刘超派人迎接，并警告陆俟说：“你带的人如果超过300，我就刀剑相见！如果少于300，我就设宴款待！”陆俟于是就带领200侍卫来到刘超处，纵酒豪饮，直喝到酩酊大醉才返回驻地。

　　如此以来，陆俟至少跟刘超混了个脸熟，而平灭刘超叛军的时机也随着两人关系的拉近渐渐成熟。不久，陆俟遴选500名敢死队员，以打猎为名，路过刘超军营，要求见面，并和敢死队员约定：“发动攻击时间以我喝醉时候为限。”

　　刘超款待陆俟，酒喝了一会儿，陆俟假装喝醉，跳上战马大声呼和，在刘超疑惑愣神之机，就在席间砍杀刘超，陆俟手下士卒听到陆俟呼喊，立即发动攻击，斩杀刘超叛军一千多人，用最小代价，平定了这次叛乱。

　　就这样，“盖吴起义”的余波渐渐平息下去，关中地区再次归于平静。在安抚内部叛乱之后，拓跋焘又磨刀霍霍，盯住了老对手刘义隆。南北对决的好戏将再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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