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至坚至柔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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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我们说到刘宋帝国青州刺史沈文秀和冀州刺史崔道固遣使北魏要求投降，沈文秀、崔道固投降的动机其实和薛安都、常珍奇一样，都是因为在刘彧和刘子勋的内战中不幸站错了队，沈文秀在内战中还和青州的支持刘彧的将领们大打出手，从此结下梁子，不过沈文秀独守坚固的东阳城（青州首府，山东青州市），谁也拿他没办法。

　　不过跟对待薛安都不同的是，刘彧并没有派大军前去青州逼迫沈文秀和崔道固，而是派辅国将军刘怀珍带领沈文秀的弟弟沈文炳率领3000人马前往青州招抚他们。看来刘彧对待薛安都和沈文秀完全是两个标准，不知是不是沈攸之在里面活动的结果，或者刘彧感觉沈家根正苗红，值得信任。

　　可惜刘怀珍走到半道儿，正赶上张永和沈攸之攻击彭城的大军大败而回，虽然去青州的路还没完全封闭，但徐州州府彭城已经被魏军牢牢把握，其他地区军民倒向不明，并且和魏军已成犬牙交错之势，如果再坚持从陆路前往青州，似乎困难重重，前景不容乐观。

　　于是刘怀珍在获得皇帝授权后，挑选了2500名士兵从海路前往青州救援。可以想象，当所有刘宋中央军都在溃败之时，只有这支几千人的小部队在向北方进军，并且目的地是一个据说已经投降敌国的青州地区，这支部队是多么的另类，刘怀珍率领的这几千人是怀着多么悲壮的心情走向了未知的战场。果然，在进军途中，部队弥漫一种不安情绪，此时刘怀珍对大家说：“沈文秀打算奉青州归降北魏，料想齐地的军民怎能愿意心甘情愿地归降异族呢？今天应该勇往直前，宣扬皇帝的恩德和威严，各地城池一定会不战而下！”

　　刘怀珍的政治思想工作做得确实不错，但也是在“舰船”“海岛”“孤城”这种封闭环境中才能有这种机会给士兵们把情况掰开揉碎了讲解，如果还是在陆路进军，估计不用北魏军攻打，这支两三千人马就自己做鸟兽散了。从这个角度说，尉元击败张永迫使刘怀珍从海路去青州，还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刘怀珍完成皇帝交予的任务呢。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并未讲述“政治思想工作”在“置之死地”后的重要性，历史上这种“绝地反击”的例子不少，但相信军中主将一定会跟兵士们大力宣讲目前的形势来激发大家的求生欲和战斗潜力，这才是“死地之战”获胜的不二法门啊。

　　刘怀珍到达青州，果然许多由沈文秀任命的郡守不战而逃，刘怀珍顺利来到沈文秀驻守的东阳城附近，第一时间，刘怀珍派沈文秀的弟弟沈文炳前去劝降。可以想见，沈文秀此时的心情那是相当矛盾了，矛盾的结果就是先拖着，尽管弟弟到来，那也对不起，沈文秀拒不投降，不过也没有出兵攻击刘怀珍。此时刘怀珍也采取了尉元的“战术”，用一场军事胜利来证明自己，震慑沈文秀。

　　史载当时刘怀珍驻扎在洋水，众将领都主张坚守堡垒，伺机而战。而刘怀珍说：“我们人少，粮食又不足，孤军深入敌境，正当以精锐迅速进军，趁他们不备进行突袭。”于是派王广之率领一百骑兵偷袭不其城（青岛市不其县），并一举攻克。史书记载的“刘怀珍百骑定不其”确实带有传奇色彩，如果史书记载不虚的话，应该还是不其城守将首鼠两端的心态，以及齐地（甚至不其城内）不愿归降异族的军民帮助刘怀珍取得了这场胜利。不管怎样，刘怀珍用这场响当当的军事胜利稳定了军心，震慑了沈文秀。得知了刘怀珍的“强悍”实力，沈文秀派使者请求投降，皇帝刘彧大度的依然任命沈文秀为青州刺史；这时，崔道固也请求投降，刘彧还是任命崔道固为冀州刺史。见青州地区重归帝国怀抱，刘怀珍不辱使命，率军而归。

　　青州的失而复得，其实是各方势力最终平衡选择的结果，沈文秀和崔道固先头投降北魏，当然是受到薛安都等人影响，但最主要的是担心自己的“历史污点”导致不容于当今皇上，小命难保，在生死之间抉择，华夏夷狄之成见也就居于次要地位了。但政府使节刘怀珍的及时赶到，又用一场胜利明白告诉沈文秀和崔道固：要是你投降异族，齐地军民是不会跟你一起走滴，如今一支几千人的小部队就让你无可奈何，如果大军前来讨伐，你只有一死而已。这就让沈文秀和崔道固感觉只有跟着皇帝走，才有活路，叛而复降就顺理成章了。

　　从刘彧角度看，没有穷凶极恶的赶尽杀绝，而是在沈文秀和崔道固再次投降，投怀送抱之时，让他们官复原位，勉励嘉奖，并撤回刘怀珍，展示全部的信任。这也说明刘彧在血的教训（徐州薛安都）中彻底醒悟过来，迅速在政治上成熟了，也证明刘彧孺子可教，不是顽冥不化之辈。刘彧思想觉悟的转变立即给他带来巨大收益，沈文秀和崔道固将会用实际行动回报刘彧的“知遇之恩”。

　　不过，此时我们的北魏帝国的政府中枢冯太后可不知道青州前线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当她得知沈文秀和崔道固遣使投降北魏之时，大喜过望，立即派遣平东将军长孙陵为先头部队前往青州受降，同时命征南大将军慕容白曜领精锐骑兵五万继续进发作为后援。北魏大军乌云盖顶般压向青州，沈文秀和崔道固即将面临血与火的考验。

　　P.S.沈文秀和我们上文书多次提到的沈攸之都是刘宋名将沈庆之的侄子（参考昏君辈出），只不过沈文秀是亲侄子，而沈攸之是堂侄。沈文秀和沈攸之都是因为沈庆之在刘宋朝的地位而入仕朝廷的。在前废帝刘子业当政时，沈庆之功劳太大，皇帝赐无可赐，只有赐死。在这之前，沈文秀曾劝沈庆之造反，但沈庆之不愿听从。之后沈文秀外放青州做刺史，而沈攸之则为皇帝驱使给自己堂叔送上毒药，沈庆之不喝，沈攸之则用被子把老头活活闷死。不过后来沈攸之也落个反叛自杀的结局。沈家人的故事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P.S.崔道固身世也很有趣，他不是嫡子，大白话说就是小老婆生的，于是在家里备受歧视。后来崔道固在老爸资助下南下入朝为官（其实有打发他走的意思），凭自己的才能受到皇帝赏识，以参军事身份回青州招兵，青州官员都来崔府拜谒。崔道固嫡兄们故意让崔道固生母给客人斟酒，崔道固见状立即起身接过酒具，说到：“家无人力，要老母亲自动手。”客人知是嫡兄捣乱，纷纷起身拜谢崔道固生母，老夫人对儿子说：“我贱不足以回拜贵宾，你应答拜。”于是客人们都背后赞美崔道固母子，而鄙视他的嫡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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