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霄问道

　　神霄一脉是姬家与道宗结盟的产物。道宗初立时，神人姬氏也刚建族不久，两方都是潜力可见的，又经历了重重磨合，才顺利结盟。到如今，一个是传承数万年的世家大族，一个成为修真界新的道家圣地。神霄一脉也已扎根道宗，双方在大体上，也有了不少默契。故而，当年姬明月刚生下来不久，便被收入道宗，归于神霄一脉。

　　姬明月没有多听萧景书的碎碎叨叨，将目光放在了熟悉的地方。道宗共有七脉，分别是青云一脉、青阳一脉、青神一脉、见性一脉、摇光一脉、神霄一脉以及宗主所在的主峰问道一脉。一路上，不时有灵光展现，白鹤翔云，一派仙家气象。

　　而在这些奇峰浮岛中，南山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风采。就像那个遗世独立的人。

　　姬明月脑海中闪过万千念头，等他回神时，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南山麓。姬明月看了萧景书一眼，萧景书脸上还有着微微笑意，他笑了笑，道：“师父在山上等你，七师弟，你可否将师弟带来的人带去白云居？我便先带姬师弟去拜见师父了。”

　　田秋不是多话的人，应了便去了。蓝镜瞄了一眼姬明月，又看了一眼萧景书，还是跟了上来。

　　走到山上，萧景书为姬明月指出了位置，便将蓝镜一起带走了。姬师弟是师父的族人，想必有许多话要说，他们也不便打扰。

　　石崖前，身姿修长，一袭华衣更衬其风采的男子，迎着朝阳，负手而立。姬明月迎着猎猎崖风，蓦然间想起了“沧海霁月，落崖惊风”这两语。那便是他两世的师父一一姬博弈！

　　“来了？”姬博弈神色淡然，语气却含着淡淡欣悦。

　　“弟子来了。”姬明月神色依旧波澜不惊，只眼底浮现出淡淡动容。

　　盼了好久，终于再次相逢。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姬博弈眉眼一弯，笑意便溢出来。

　　姬明月上前一步，躬身一礼：“弟子拜见师父。”姬博弈淡淡笑着，点了点头。姬明月又拜道：“明月拜见叔祖。”

　　姬博弈温热的指尖点在姬明月额头，眉眼弯弯，说不出的欣悦。自从知道这孩子将拜到自己门下，他便不时回神霄仙阙看看。故而十分欢喜于他，得徒如此，夫复何求？

　　二人浅浅交谈一番，姬博弈便问道：“明月如何看待，道之一字？”

　　姬明月神色淡然，“道之一字，太过广博，于各人有不同的道。我的道，在仙。”前尘往事，俱成云烟，红尘多纷扰，唯有仙途，不为外物纷扰。他的目标，从未改变。

　　姬博弈沉默了片刻，凝视姬明月，道：“何为仙？”

　　姬明月淡淡一笑，道：“仙即不死，仙即不灭，仙即逍遥，仙即自在。仙为人做，仙也是人。”

　　姬博弈问道：“既然仙也是人，你为何还要苦求仙道？”

　　姬明月缓缓一笑，忽而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他笑道：“世上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我想，便去做了。求仙，也是因为如此。”

　　姬博弈也随他一笑，不再言语。

　　道之一字，尤其深奥。不知何人可将其琢磨透，也不知何时可让人将其琢磨透。修仙的人修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道罢了。他也是如此，前世为守候神霄仙阙，他在那时候拼着永不飞升，也要留个念想给旁人，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他也常问自己，究竟值不值得，如今想来，才发现自己早已陷入魔障。

　　他想做便做了，既然做了，也就谈不上后悔，那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又与师父聊了片刻，姬明月便与赶来的萧景书一起退下了。萧景书先前赶去了白云居，听秦伯讲了不少姬明月的喜好，他对此似乎极为上心。

　　二人结伴下山，萧景书将不在山上的师兄师姐的洞府指给他看。途中路过一处汤泉，萧景书笑容明亮，道：“离姬师弟你的白云居不远，也有一处汤泉，常有师姐师妹到那里沐浴，三月前，师父禁了那里，不许女弟子再去那里。不过，我倒是听蓝师妹说，宗门里有不少心慕你的女修打算等你来了再去呢，师弟可得小心些。”

　　他的语气，有淡淡的揶揄，让姬明月淡淡一笑，却也有些为难。哪怕多修行千年，也不是对什么都能行的。姬明月抚了抚额角，又捻了捻眉头，有几分头疼。前一世，道宗几位真传女修，先后在碧月池沐浴被他撞见，缠的他躲无可躲。打又打不得，他又骂不出口，平日里都躲不及。

　　幸好这些女修不是如同金氏华姝那样缠人，到哪都得跟着，不然他怕是连门都出不了。姬明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眼底不起半点波澜。萧景书一时沉默起来，不知该如何与寡言的师弟交流。

　　白云居正如其名，隐于白云之间，站在其中，有凌然若仙之感。萧景书布置了两月有余，竟也有了神霄仙阙邀月庄的三分雅调。小回廊不足百步，却有数十朵九品灵花点缀，各具妍态。又有十里桃林，栽种的是异种桃花一一美人面。姬明月对于洞府极为在意，绝不可委屈了自己，故而，有不少是神人姬氏送来为他装扮洞府的。

　　洞府中开辟了十亩灵田，种了不少灵药，姬明月此次转修道宗，带来的人里便有专门侍候灵药的人。整座府邸经专门修饰，实在是美不胜收。

　　走到桃林时，萧景书面带艳羡看向姬明月，笑道：“这桃人称美人面，花开之时，犹如美人面颊，可谓是美极了。桃木因其辟邪正气，向来是道门必植之木，这片桃林种在此地，已有数百年了。其中不乏有数百年的桃木，若是制成法器，威力也当不俗。”

　　姬明月淡淡看他一眼，并不言语。说实话，他还没把这东西看在眼里。他见过的多得很，看得上眼的，也比这好得多。

　　萧景书面上仍然沉稳如昔，心底却不由得苦笑，他又不笨，自是看懂了姬明月的眼神，分明是鄙视他连美人面也稀罕，着实丢人。他觉得自己实在冤枉，同为世家，海云萧氏怎比得上神人姬氏？姬师弟的眼光着实高了些。

　　姬明月眼底划过一丝戏谑，却又轻叹一口气。物是人非，原是这般地令人怅惘。曾经他是少年，而如今，他却已饱经风霜。莫说萧景书，连师父，他也有些记忆朦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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