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越云城

　　姬明月也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因为身边忽略的碧秀心而露出破绽。他几乎都忘了自己并非独身一人。往常他身后即使有人，也不过是奴仆鹰犬一流，他倒是极少与旁人一同历练。

　　书摇眉梢微微一挑，眼中便露出几分兴味来，透出几分戏谑。这仙道公子气度不凡，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倒也不赖。

　　藤妖目光阴冷地盯住姬明月，嘴角冷冷地嘲讽。这家伙倒是会骗妖！

　　姬明月依旧面色不改，他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被发现了小小心计也没什么。树妖与藤妖那副好似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坏事的表情让他有些无趣。

　　倒是那迷榖枝，他更感兴趣些。这东西在神霄仙阙启蒙的《上古异志》中便有提及，据说佩戴了迷榖枝，便能知晓该走向何方，不被幻象亦或是迷境迷住。这东西功效全看如何使，使的好了就是神器也不换，使不好也就只是一样有些奇效的灵物罢了。

　　姬明月想了想，还是取了一节装进了腰间的荷包里。书摇瞧见了，也不在意，便继续走。姬明月想了想又折了一枝，交给了碧秀心。他们如今身处太虚秘境，人生地不熟，迷榖枝于他而言，正是适用。何况迷榖枝确实是有用处的。就算出去了，也不乏有用的到。

　　姬明月虽见识得不少，但这般上古灵物实在是不多了，饶是姬明月也只闻其名，不见其实，今日也是头一回见到实物，说不惊讶，不想要便都是假的。只是他越是危险越是冷静，不会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不想会败在碧秀心这个‘队友’身上，颇让人啼笑皆非。

　　越往上风景越妙，正如道途越往上越是难得一见，姬明月面上一派从容镇静，不见丝毫慌乱焦急，碧秀心原本有些惧意，受了他影响，也不由得淡定下来，努力绷起脸，不再露出什么情绪，连眼皮都阖了一半。

　　在这里，她即使再怨姬明月，最好还是听任姬明月做主，且不说她没有姬明月那样的好运气，能够找到这里来就是靠的自己那时灵时不灵的金手指，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姬明月原对她原本就只有几点的好感值降到负数，更不能就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因为她不能自己一个人光明正大的走出去，眼前的两个大妖都不是好惹的，她只能依靠姬明月。她所能做的就只有尽量不要拖了姬明月后腿，这让她越发觉得憋屈。

　　明明身负系统，能穿越有金手指的是她，然而对于姬明月这种天之骄子而言，这一切都没用，她仍然是卑微的，在他们面前仍旧是抬不起头没有自信的。明明他们那些土著什么都没有，不过是生的好一些，天分好一些，却死死压在她头顶上，作威作福，风光无限。

　　真真是越想越憋屈。

　　姬明月到不知道此时碧秀在心里正埋怨他，却也知道他这一番作为，碧秀心也不可能再对他抱什么好感了，便只当做是认识的陌生人。但她若是不识趣，坏了他的事，他也不是对他下不了手的。至于同门相残之事，只要天机遮掩好了，又是在秘境之中，必不会有人知晓这件事情。姬明月难得生了几分杀机，往日也就罢了，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他一个人方便些。他原是打算放过她，此刻却又生了杀心，实在是人心之也善变矣。

　　书摇并没有打算杀了这个俊秀风流的仙门公子，他也知道自己大约是杀不掉他的，即使杀的了，也得付出极大的代价。他一直在这太虚秘境之中，几十万年，到如今仅剩的也不过他与青萝二妖，即使同样是天人之境，他也远比外面的天人境要厉害。不只是修为，还有见识与手段。

　　那铺天盖地的隐隐泛着金色的气运，即使是他，也不一定拼的过。最可能便是两败俱伤。为了一个没什么深仇大恨的修士，没有必要。只是不知为何那金色气运之中隐隐泛着几点黑色，透着几分不祥的气息。

　　越往上走，灵气化雾，生机越浓。书摇带着姬明月继续往前走，青萝与碧秀心一人一妖都落在了后面，不多久便瞧见了一扇白玉做的大门，一眼望去原本平平无奇，然而姬明月仔细一看，那白玉的大门是建在一棵极高极大的古木根部，仿佛是从树根长出来的，让人第一眼瞧见的便是白玉大门，而非是那古木。即使那古木参天，绿盖如云，也让人将之忽略，只注意到那扇美轮美奂的白玉门扃。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扇白玉大门之后，并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洞府府邸，几乎可以说是一座小些的城，一座开满奇花，绿藤如网却没有生灵活动的城。

　　这座城是书摇从自己身上一个幼时留下的伤痕形成的树洞掏出来的。最开始不过一个房间大小，后来越来越大，青萝又进驻了进来，此后秘境之中剩下的妖族越来越少，他越来越寂寞，便越发将时间耗在这越云居的一点一滴之中。

　　“这里便是越云居，我与青萝俱是妖族，并没有按着人族道修的洞府布置，还望公子莫要嫌弃寒舍简陋。”书摇虽然这样说，但他却带着几分自得的意味。这座洞府是他花费心血，一点一滴的建起来的，无一不是带着他的印记。姬明月发现，这座城虽然透着浓郁生机，却没有他所见到过的墟市那种生灵密布的气息。美则美矣，姬明月却觉得，若是在这样的洞府中，修炼的久了，想必会是极为寂寞的罢。是了，这秘境之中，能陪伴这大妖的又有多少呢？加之这秘境之中没有外面的繁华，寂寞是必定的罢！

　　姬明月心中暗自一叹，多少人，妖，无不求自己能长生不死，能与世长存！

　　却不知，世间最残忍的便是时间，无穷无尽的时间！

　　活的越久，才越明白时间的恐怖，才越明白长久的寂寞，才越明白，修道，修的便是这寂寞。

　　姬明月点了点头，应道：“自然是极好的。奇花如海，绿藤成网，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美丽。”

　　树妖不知花费多少心血才建成的，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不知，这份精致美丽之中，包含着他多少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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