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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国无宁日


  成周,西周时期的东都,在洛阳王城东,也称东周城,为周公所筑,周公为了经营东方,在洛水北、瀍水东、西筑了两座城,总称洛邑,西面是王城,是宫寝之所在;东面是成周,亦是宗庙之所在,也是殷商移民所迁之处。涧水、瀍水之间是周人聚居区,瀍水以东是殷人聚居区。

  姬则的戎车从朝歌开出,过了十八天才到郑国,又过了四天才算进入成周境内。卫人生活有序,且收成颇多,而郑人劳动繁忙,却也自得其乐。至少耕者有其田,老者有所依。

  可是到了成周,一片凄凉。本这可谓四百年故都的成周,本以富庶而闻名于世。却因公元前五百一十六年的王子朝叛乱,而几乎毁于一旦,千里废土,荒无人烟。这王城本是放置天命九鼎之所,如今,除了孤零零的九鼎,也只剩残砖片瓦。和遍地焦土了。

  一场又一场的血战,让成周人十不存一。当得上十户九空,枯骨卧野。一路看去,那里能相信,这就是成周呢。怕是若非见到地界碑文,恐难以相信。

  刘不破扫了扫碑文上的尘土,看清署名和内容后,不经哑口无言。单膑推了他一把,刘不破这才开口“公子,这碑文是周公所修,上文说,诸侯朝见,需要在这里下车。参拜一番后,才能再驱车前往,且不能带多余四戎之车。”

  姬则摇了摇头,恐怕周公并不知道如今这世道吧。倘若他泉下有知,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了。毕竟,宗周失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涧水、瀍水之间本是周人聚居区,如今也荒芜成了野地,不过,这片土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有出现战争的身影,除了经常能见的小打小闹外,也不过是老鹰、鸽子、和荒野生物游走的痕迹。

  自从王子朝叛乱以来,这里就成为了一处又一处战场,原本耕种的田地,也随着最后一次收割后,弃而成为了农田原本的面貌,战火让朴实辛勤的农夫成为了战士,这里生活的国民除了投奔王子朝,也就参加周王匄的王师才能得以存活。

  这片土地上剩余的民众,要么是听闻消息,一早就投奔山野的野民,要么是转道而来的伊雒之戎,谁也不会知道,这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这片土地上进行过多少次战争,有多少人毙命于此,没谁记得清楚,只有乌鸦、野狼记得,见到过一切。倘若有人从远处听闻狼与乌鸦们的嘈杂声,那一定会知道,那里准是有一堆新鲜的尸体和不过被浅土覆盖的尸骨。狼和乌鸦们争夺的,不过就是那些可怜人罢了。

  这里成为了目无法纪,为所欲为的亡命之徒们藏身之所。洛戎们为了保护自己的畜生,利欲熏心之辈在此妄图功名,亡命徒们在这里打家劫舍。王子朝残军在此不时进攻一番东军。有时东军开始围剿一番洛戎,为了保卫家产性命,洛戎们又举族同双方会战。这等乱事即使晋国那强大的军队也无从镇压,有时,一场战争便会波及成周全境,这时,东军的晋人、周人的八国联军,西军的西王甲士、两服戎车、以及洛戎的游牧骑兵,便会像滚滚洪流在这土地上驰骋。到了夜晚,那远去的鼓角争鸣依旧回荡在这茫茫天地间。

  沿着瀍水一路前行,在北部的瀍水入河口,依稀能见到一座早已被废弃的烽火台,据说这座烽火台乃是宗周王室联通列国的最后一道烽火台,从遥远的镐京传递的烽火,由此发布诸侯列国。据说乃是周公旦所修筑的。但此后兴衰不断,又恰逢山戎、大局南下,这烽火台,被齐恒公点燃了号召列国对抗大戎、小戎、陆洋之戎、九州之戎、骊戎、犬戎、扬拒、泉皋、伊雒之戎、姜戎等天下诸戎之战。号尊王攘夷。

  如今这烽火台已然剩下了残埂断壁。叫人再也见不到之前的样貌了,就如同周王室的威望般,渐渐化作历史的尘埃。

  这烽火台长长的投影之下,正是波光粼粼的瀍水,它从这里分开,转而流向渭水之中。王室山就在西侧,孤独的诉说着一幕幕往事。

  待戎车从中开出,这才算见到一丝人烟,却是伊雒之戎的一对牧民,骑着高头大马,像极了头领摸样,头上带着一顶羊皮毡帽,胡子拉碴,身披羊裘袍,裹得严实,手里拎着条像从从周人手中夺来的马鞭,那头领似得戎人先看到了姬则一行,看了看姬则戎车上的双马,抿了抿嘴唇,但是又看到这一行人全副武装,人人戴甲,且身后将近二十辆戎车跟随,还有一个和他一般的汉子,单骑走马。

  有十几只羊的羊群们没见过这般场面,有些胆怯。聚在一起,任凭老狗如何驱赶,也不再走一步。

  那骑马戎人身后还有两人,操着弓箭跟老戎人说着什么。但看那样子,为首的戎人并不答应。

  “公子,我看这些戎人里头,那个胡子很长的老头似乎像个头领。”郑人颜珂一指那老戎人胯下坐骑,“看,他骑的马似乎是匹良马,就是我们之中,也找不到这么好的马匹了。”

  “我愿将此三贼杀之,献马于公子!”鲁人立一拱手,抓起长槊一挥舞,就准备让车驾乐平开动战车。车右韩郦抓紧长弓,准备一番。

  “你若要去,我便将羊弄来,且让大家开开牙祭!”颜珂也忍不住抽出了长戈,便要催促陈人子昂速速开车。

  “且慢!我见那戎人似乎要说什么!切莫动手。”芈子郗一指远方那老人,开了口。

  “切莫先动,你们看道远方的烟尘了吗?”姬则指着王城方向,“像是一对戎车。”

  “不好!”唯一有作战经验的鲁人卯庆大喝到“众甲士!速速排成战行!有不下百人前来!”

  果不其然,那远方的戎人也听到了大地的颤动,急忙让他手下连拖带拽的将那群羊牵离了此处。不孝片刻,一对明显是戎人打扮的伊雒之戎,骑着战马,与其说他们是战士,还不如说他们像强盗的多些,他们生性残暴不堪,样貌恐怖,身着乱七八糟的破衣烂衫。大部分人外面都穿着羊皮袄,或者是毛茸茸未经加工的生皮,这些人各个带着武器,这些武器也五花八门,有的背着弓,手持缴获的周槊,有的拿着残戈,就剩一个枪头。也有几个抓着宝剑,或者将杀死的周人的头颅插在矛头上。

  “该死的,他们至少有一百人,我们不过只有五十人而已。”鲁人立惊呼了一声,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让对面的那群戎人一片嘲笑。

  “戎贼!”刘不破握紧了宝剑,纵使这二十辆戎车人人带弓,恐怕也不能让这些戎人胆寒,毕竟这帮人比自己整整多了一倍。

  “稳住,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姬则也抓过长戈,那在手上。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戎人只有一小部分拥有制作精良的武器和盔甲,姬则甚至能看到几个戎人穿着剥开两半的晋甲。

  “驱车,带离他们有一百六十步左右在停下!”姬则按着腰间长刀,“摆出冲锋战形!”

  二十辆戎车隆隆开动,这等声势绝非一般军马可以比较的,这等车轮碾动,不下于百匹战马奔跑。对面的戎人显然有些骚动,但是还是被镇压下去。

  带到百余步,姬则几乎能看到对面的那些戎人的马匹上的毛发。“去冠带头盔!持干戈!”鲁人卯庆大呼一声,战车排成了一个锥子型,如同箭头一般,直指对方。近五十号人齐刷刷的戴上了罩面的头盔,层层叠叠的扎甲也对对面的戎人有些胆寒。

  “公子,我们打什么旗帜?”在姬则身边的蔡人安拱手问到,“就打王师!”

  “尊王攘夷!兴我华夏!”

  姬则率先拉开长弓,向天抛射了一箭,不一会,对面一个戎人就中了一见,吃痛从马上栽了下来。对面的戎人怒骂,有弓的纷纷回射,但大多在五六十步处落下。姬则又抛射了一箭,又一个应声倒地,这下戎人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催动战马。

  “是死是活,就看今朝!尊王攘夷!”

  姬则收了弓箭,持着长戈,让车驾祁伯催动战车。百步,觉得很远,其实不消一瞬,就到眼前,姬则甚至能看见对面叫喊的戎人的嘴里的内容,那人缺了颗门牙。张牙舞爪的怪叫着。

  制式武器的性能和长度远远比这些长短不一的家伙们要强,一寸长,一寸强。姬则的长戈将近两米一,到也用的不差,还算顺手,但是还是需要用双手把持,这是一种长车武器,典型的车右使用,而车左安用的是稍短一些的戈,持着干戈,护住心肺。

  姬则的戎车率先冲入了骑阵当中,左车是鲁人立,右车是郑人颜珂。姬则一挥长戈,将面前的戎人狠狠的挑下了战马,紧接着一个戎人就挥舞着青铜剑来到了姬则的身边,纵身一跃,可惜,被身后的卫国羽卫甲士一箭射中,倒在了地上,随即就被战车碾过。

  几个拿着长戈长槊的戎人纷纷向这个方向包抄而来,刀光剑影下,倒是杀了两服羽卫。因为戎车车轮上旋转飞快的车毂上铜刃让人胆寒。一个拿着短剑的戎人刚一接近,便被连人带马削成了两半。这一刀一枪的搏命,倒是让几个没上过战场的士子们有些胆寒,鲁人立的披甲上差了三枚箭矢,肩膀中了一戈,长槊捅穿了他身旁的车壁。

  “公子!透阵了!”安的盾牌上,明晃晃的插这四枚箭矢。姬则回头一看,除了十七辆戎车,弗奥格奈斯也随着战车杀透了对面的戎人骑队。数了数,对面至少丢了三十人。

  “右旋!跟着他们!赶尽杀绝!”姬则大吼一声,抓起长戈,再度催促祁伯驾车。

  十七戎战车快速转弯,这下射手们纷纷拉滿弦,一顿弓弦之音,那些还在转弯的戎人倒地不少。又躺下四个,有五六匹马都中了一箭,狂性大发。猛地冲向了战车。

  本来那些戎人就有些胆寒,这下更是恐慌了,驾马四散奔逃起来。车士们宰了那几匹发了狂的马,又催车驱赶这些戎人,姬则连放了八矢,射死了六个逃亡的戎人后,这才催促勒马。转到回了战场。

  数了数留在原地的马匹,没有中箭的还有十匹,算上死的,伤的,能有三十二匹,死了六匹。姬则持这长戈,来到了那两服戎车前,一辆戎车的车驾被长槊捅死,另一个车驾脖子中了一箭,并非没有戴上头盔,而是箭矢刚好从甲胄缝隙间穿过,剩下四个甲士倒是奋勇,持干戈愣是杀了五六人,才被长槊刺中。

  其中一人盾牌上几乎插了六枚箭矢。肩膀被长戈削去了。姬则在看周遭十数,几乎人人带伤,甲胄上都能看到刀劈斧剁的痕迹。有的戎车上马匹连中数矢,现在它的主人不得不杀了它予以解脱。

  “将我们的人安葬,将尚且完整的甲胄褪下,将我们不能使用的换上,然后为这些战死的猛士们祭奠。”姬则一指那些倒在地上的戎人死尸道“砍下他们的头颅。堆在一起。”

  “诺!”

  几个卫国甲士一拱手,便从车内取了铲土之物,在地上刨坑,令几个将战车圈成般圈,然后将那些无主的野马迁到一起,用绳子即了起来。然后用火石生了把火,将六匹死马用三辆戎车拖到瀍水那好生清洗。这才带回了这个临时营地。

  “公子!我我们似乎是杀错人了!”刘不破捡起倒插在地上的一柄绣着旗帜的长槊。有点白纹的旗帜上分明写的是周字。

  “这些乃是戎人,怎会是杀错人了?”鲁人立刚用麻布包好肩膀上的伤口,见刘不破大呼,倒也奇怪。

  “这些戎人,怕是我王新募的军队啊。”刘不破一脸羞愤,“谁都知道这戎人生性残暴。为何无人劝谏呢?”

  “找到了一个形似周人的家伙!”一个卫国羽卫高举着刚砍下来的头颅,梳发打扮和大家并无不同,都是留在发髻。

  “真是周人!”刘不破上去翻了翻那死人的衣服,一拉衣甲,不正是晋甲吗!当真周人无疑。

  姬则摇了摇头,尊王攘夷。现在却招募蛮夷为伍。真是不知什么是国,什么是国人。亦不知国策是何许。真是国无宁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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