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小兵传艺(中)
阿瞒刚才就被血玉狐狸捉弄，这时候又被血玉狐狸刷了面子，新仇旧恨交织在一块，看向血玉狐狸的眼神不禁忿恨起来，但他毕竟本性纯良，看着血玉狐狸小小的体型，还是不由问道：“师父，它这么小，怎么当我的对手？”
小兵晒道：“你可别瞧不起它，它虽然体型小巧，却是一路伴我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好伙伴！像你这样的小娃，它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倒你！”
“它有这么厉害吗？”阿瞒狐疑道。
“厉不厉害，你试试就知道了！”小兵道，“我也不欺负你，只要你能够打中它一下，就算你过关！”
“过关？过什么关？”阿瞒不解地看向小兵。
小兵淡淡道：“我告诉过你吧？实战才能真正变强。若是没有一点压力，就让你这么和血玉打，那根本算不上实战。所以我要定下一个规矩，若是这一战你不能成功击中血玉，那我立刻就带着血玉离开，自然也不会再教你任何东西了。若是想要从我身上学到战斗的方法，这就是你要过的第一关！”
“怎么这样——”阿瞒失落喊道。
“感受到了压力吧？”小兵漠然将视线投向天边，“这就是实战！而我以往面临的实战，比你这更要艰辛万倍，因为我需要承受的，从来都是死亡的压力！”
阿瞒怔怔看着小兵，终于稍稍感受到了小兵身上所背负的沉重。他再也没有拜师学艺的兴奋感，然而沉默片刻，他的眼神却又坚定了起来。他认真看着小兵，一字一句道：“师父，这场战斗，我接下了！”
实战！不成功就要失去变强的机会，可能再也没办法保护重要的人了，虽然是和一只小狐狸看似儿戏般的战斗，但这却是真正的实战！、
一人一狐在大树前遥遥相对，清晨的阳光渐暖，他们间的气氛也逐渐升温。阿瞒手中握着两支手臂长的木棍，他终究没有拿出防身的匕首，却也是神情严峻，蓄势待发。血玉狐狸则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还用埋怨的眼光看着小兵，似是在责怪小兵给它派了这无聊的差事。
终于，阿瞒大喊一声，抢先冲了出去。他小小身躯，却脚步飞快，显然是平日里锻炼的效果，几个呼吸间就已冲到血玉狐狸的近前，两支木棍扬起，没头没脑地向血玉狐狸砸去。
小狐狸却轻轻一跃，化作一道虚影，瞬间就跳到阿瞒的头上，坐了下来。
阿瞒忽然间失了目标，头上又猛然一重，顿时重心不稳，“蓬”的一声向前摔到在了地上。
“呜呜！”
小狐狸在阿瞒头上得意地欢叫了起来，在精神上也同时给阿瞒施加打击。
小兵在旁默默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完全不出所料。他摇了摇头，没心情再看，转身躺了下来，乘着树荫，静静看着天上白云。
接下来，就等阿瞒什么时候放弃吧。只要他放弃了，自己就还是离开吧。虽然这对一个孩童来说确实残酷了点，但他若是连这点难关都无法度过，就更不可能去面对之后战场上的腥风血雨了，那样的话，还是从一开始就不要踏入那个世界为好。
一边看着白云在蓝天上缓缓飘过，一边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摔倒声和小狐狸的“呜呜”叫声，不知不觉，小兵竟然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当小兵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小兵坐了起来，看着明月高悬的天空，有些发愣。这一觉，竟是这段时间以来从未有过的放松和写意，在熟睡中，他仿佛忘掉了之前经历过的苦痛，又仿佛将那些痛苦都深藏在了心底，他站起来，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耳边传来“嘭”的一声闷响，小兵扭头，却正好见到阿瞒又被血玉狐狸一尾巴抽翻在地。
一人一狐的这一战，竟然已经打了一整天了！
只见阿瞒浑身狼藉不堪，身上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但他咬着牙，爬起来，脚步踉踉跄跄，又向着血玉狐狸冲去。
血玉狐狸身上也没有了早上时的从容了，一身血色毛发黯淡无光，行动起来也有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小兵看得心中暗暗称奇，若不是他在一开始就好好跟小狐狸强调了一定不要被阿瞒击中，还拿好几天的口粮作威胁，恐怕小狐狸早就是先放弃的一方了。
而就算现在小狐狸还在不断地将阿瞒打翻在地，它看上去也还比阿瞒更像是要支撑不住的样子了。
小狐狸又跳起来一尾巴将阿瞒扫开，扭头看见小兵醒来，委屈了叫了一声，就向着小兵冲来，三两下爬到小兵头顶，紧紧扒住小兵头发，再也不肯松爪。
“师父，你睡醒了？”阿瞒又站起来，也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小兵点点头，问道：“你和血玉一直打到了现在，没有休息过吗？”
阿瞒低着头，却不答话，过了半晌，才沉声道：“师父，我还是没有打中它……是不是……我已经失败了？”
他的身体颤抖起来，虽然低着头，但小兵仍能看出他已经痛苦失落到快要哭出来了。
小兵叹了口气，道：“怎么会呢？你们的战斗还没结束呢！”
阿瞒连忙抬头，看向小兵。
小兵笑了起来，摸了摸头上的小狐狸：“是血玉先累了，不想打了。所以，我们今天先休战，明天再继续吧。”
他又故意拍了拍血玉狐狸的小脑袋道：“你可真没用，这就累了？”
血玉狐狸“呜”了一声，脑袋一摆，没好气地甩开小兵的手，却还是赖在小兵的头顶上不起来。
阿瞒喜道：“太好了，我还没有失败！”他又握紧拳头：“师父，看着吧，我明天一定要打中血玉！”
小兵笑道：“我拭目以待。那么，今天已经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战。”
阿瞒点点头，又为难道：“可是，师父晚上还没吃东西呢，要不我先回去拿点吃的过来？”
“不用了。”小兵摇摇头，“野外生存，我可是行家，我随便去打几只兔子来吃就行了，也能顺便犒劳犒劳血玉。”
“呜——”
血玉狐狸听到有兔子，兴奋地揪着小兵的头发叫唤了起来。
小兵忙按住血玉狐狸喊道：“痛！痛！”
阿瞒看着小兵和小狐狸，愣了一愣，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小兵将小狐狸按在自己头上，想到自己的傻样，也不由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阿瞒终于准备离开，小兵顶着小狐狸站在树下目送。
突然，阿瞒回过头来：“对了，师父，你今天好像还没锻炼呢！”
“锻……锻炼？锻什么练？”小兵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你每天也会锻炼的吗？而且是十分厉害的锻炼方式，我还一直期待能不能看到呢……”
小兵一下子冷汗直流，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个……今天太晚了……”
“哦，是晚上才能进行的特殊锻炼吗？”阿瞒叫了起来。
“啊，什么？哦……对，你说的没错！我的锻炼方式是吸收天地灵气，炼化入体，在晚上锻炼效果最好！”小兵擦着冷汗道。
“这样啊……那师父，我能不能留下来看一下？就看一眼，我实在是太好奇了！”阿瞒期待道。
“……不行！”小兵板起脸道。
他一脸严肃地背上双手：“这个……那个……修炼之道注重循序渐进，贸然观看过于高深的修炼方式，对你来说，弊大于利。若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就立刻转身回去休息，不要留在这看我修炼……而且你要切记，切记！待会不要偷偷跑回来偷看我修炼！”
小兵将“切记”重复了两遍，加重语气，以防止阿瞒小孩心性又跑回来看到他在这边其实没有修炼。
阿瞒看着小兵，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用一种试探的语气道：“你是让我待会不要偷偷跑回来偷看你？”
“没错！”
“切记？”阿瞒又问道。
“切记！”小兵斩钉截铁。
阿瞒点点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笑道：“好的，师父，我明白了！”
“等等，你明白什么了？”小兵不安问道。
阿瞒却不回答，只是深深鞠了一躬道：“那么师父，我先回去了！”
“哦……哦，你回去吧。”
阿瞒又抬头向小兵笑了笑，转身离去。
留下小兵在原地莫名其妙：“他笑什么？”
阿瞒离开了。
小兵留在树下，先去逮了两只兔子，烤好后和小狐狸分吃了，然后坐在树下默默发起呆来。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虽然白天睡了一天，现在心情好多了，可他也只能这样默默地发呆，任由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突然，小狐狸在小兵头上打了个哈欠，跳下来钻进小兵的怀里，它一天劳累，现在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小兵被小狐狸惊醒过来，突然想到自己对阿瞒撒的谎。
“锻炼啊……”
仔细想想，他确实从没有好好地锻炼过。就算锻炼，也都是被人强迫，总带着点心不甘情不愿的感觉。
“锻炼真的有用吗？”
他这样想着，不由伸手向怀里掏去。
“呜呜——”
在血玉狐狸睡觉被打扰恼怒的叫声当中，小兵掏出了一卷薄薄的绸布。
“啪！”
突然有样事物掉到地上，小兵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小的香囊，香囊上整齐地绣着“平安”二字。
看着这个香囊的一瞬间，小兵只感到思绪万千，心莫名又揪紧起来。这是布谷在比武大会上送他的香囊，他一直珍藏在怀里，直到现在。
小兵想起布谷当时的一颦一笑，心里只觉得又甜蜜又痛苦。
愣愣看了这个香囊良久，他才郑重其事地拿出一根绳子，将香囊系在了脖上。
小兵又拿起那卷薄薄的绸布，在月光下展开，染着血污的绸布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当头两个大字熠熠生辉——
《将典》！
这是月灵送他的《将典》，上面记载了武将战斗的各种知识，小兵已好久没有打开《将典》，这时候却又鬼使神差地拿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许只是无聊想打开看看吧。
远处，阿瞒走在一处林间，突然停住了脚步。
“刚才师父三番五次刻意强调让我不要回去偷看，其实是故意说反话吧。也许他锻炼的方式不好外传，所以要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提醒我去偷看他，自己学会。”
他转过身，鬼鬼祟祟地向回走去。
“放心吧，师父，我一定不会让你为难的！你的心意，我已经完全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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