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书生能抵百万兵

　　段达带着解药回到屈突通军阵的时候，屈突通仍然在严阵以待，未有丝毫出兵营救的心思。如果不是宋老生的亲兵证明，段达也不能轻易进入军阵。

　　进了军阵之后见到宋老生时，这豪爽健壮的汉子已经面色发黑，呼吸微弱了。段达急忙自瓶中取出一粒药丸，只见药丸呈龙眼大小，晶莹剔透，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清香，让人一眼就觉得并非凡品。

　　宋老生服下药丸后，在段达推宫过血下，脸上的黑气渐渐散去，段达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这时前方的败兵也陆陆续续的返回，看着这些丢盔弃甲，眼神麻木的士兵，段达只觉得既恼且愧。恼怒屈突通见死不就，愧疚自己抛下同袍逃走。这些士兵在屈突通的要求下，撤向后方。段达从他们的眼睛中看到了深深地迷茫和不解。虽然段达不懂兵法，但是也知道这些士兵完了，在战场上被战友抛弃，被战友见死不救，以后再上战场还有何战斗力可言。

　　正在这时，屈突通带着他的十几个亲兵也来到这儿，显然是得知前方薛举的人撤退后才匆忙赶来的。

　　屈突通来到后，向段达问道：“宋将军伤势怎么样了？”段达怒视屈突通，如果不是还有一些理智，他甚至想杀了屈突通，这人先前信誓旦旦要压阵，结果却眼睁睁看着手下全军覆没，实是该杀之人。

　　见段达不回答，宋老生的一个亲兵抱拳道：“回禀屈帅，将军中了剧毒，好在刚才服用了解药，伤势已然见好。”虽然他恭敬回答，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怨气，只是军中等级森严，才不敢不回答。

　　屈突通欣慰道：“宋将军无大碍，我就放心了。”见屈突通无丝毫愧疚之情，段达忍不住怒道：“屈帅的援兵还没准备好吗？似乎现在准备也用不上了。”

　　听到段达冷嘲热讽，屈突通身边的亲兵皆怒骂段达大胆，并且想拔刀拿下段达。段达当然不会把这些亲兵放在眼里，只要他们动手，自己就制住屈突通，如此近的距离内段达有十分把握。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屈突通并没有生气，他伸手阻住欲要拔刀的士兵，看着段达温和道：“你就是关中剑派新任少掌门段达吧！刚才少掌门击败席应，不日就可名扬天下，屈突通这三招两式自然不放在少掌门眼内，少掌门是想拿下屈某吧！呵呵，五步之内，人尽敌国，少掌门果然适合江湖。”

　　段达不知道屈突通怎么认出自己的，也没有否认，接着问道：“屈帅不该给这些士兵一个解释吗？”

　　屈突通依然温和道：“对于宋将军和他的士兵受到敌袭，我却没有派援兵的事，我并无做错。我是全军的统帅，不是赌徒，我可以容忍战场上壁虎断尾求生，却不会容许全军溃败。”

　　段达怒道：“三万人对一万人，会造成大溃败？何况将军身经百战，在大隋威名赫赫，难道还不如薛举吗？”

　　屈突通递给段达一张折叠的信纸，然后道：“薛举算什么东西，这是你的人送来的信，因为大军阻隔就落入我的手中。”

　　段达打开信件，只见信中只有一句话“书生能抵百万兵”，是李秀宁的字迹。这句话无头无尾，段达感觉莫名其妙，向屈突通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仅仅因为这句话，就可以看着上万的士兵被屠戮？这些也是屈帅的士兵，屈帅何以面对他们的家人？”

　　屈突通依然淡淡道：“慈不掌兵，至于我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就不劳少掌门费心了。至于信上是什么意思，少掌门自可向写信之人询问。”

　　段达自穿越以来，首次遇到像屈突通这么冷血的人，这人初次见面就来个兵不厌诈。稍后见死不救，现在又慈不掌兵，毫无人情味可言。段达只觉得如果再和他相处，自己就会忍不住出手伤他。就顺势抱起宋老生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宋师叔身受重伤，我需要把他带走治疗。”

　　屈突通依然公事公办，只让段达带着宋老生的亲兵和战马离开，更令段达不可思议的是屈突通仍然没有解散队伍阵型离开，而是继续严阵以待，只是各个方向都加派侦骑。

　　段达带着宋老生回到长安的小院的时候，发现李秀宁竟然在门口等着。见到段达回来，她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向段达问道：“宋将军怎么了？战况如何？”

　　段达沉重道：“师叔被李智重伤，好在已讨回解药。”接着自嘲道：“没想到我第一次上战场就参加了一场可载入史册的战役，两千人大败三万人，可惜我是三万人那一方的。”

　　李秀宁安慰道：“达哥别太难过，能回来就有翻盘的机会。”

　　段达奇怪的望向李秀宁：“宁妹对于我们的失败好像并不奇怪，还有宁妹写的那句“书生能抵百万兵”是什么意思？”

　　李秀宁正要回答，这时宋老生醒来，惨声道：“书生能抵百万兵，原来是他，我输的一点儿都不冤。”

　　段达听的更是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道：“秀宁、师叔，你们打什么哑谜？”

　　李秀宁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回屋慢慢说吧！”

　　段达几人回到屋内后，李秀宁缓缓道：“今天的事说来怪我，昨天回来后我就应该想到的，他都自报家门了，我仍然没有和三十年前的“他”联系起来。直到你们走后，我才想起，给你们去了信，可惜晚了一步。”

　　宋老生道：“事情已经过去快三十年了，就连我这样的人都没有想到，何况李姑娘当时你还未出生，就是知道也多是听别人说来，想不到也不能怪你。”

　　见段达一头雾水，李秀宁解释道：“段大哥可知道昨天的褚亮是什么人？”

　　段达道：“他不是薛举的谋士吗？很有名吗？”

　　李秀宁道：“这件事宋将军应该很清楚，让他说吧。”

　　宋老生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闭目想了一会，才缓缓道：“三十年前我刚刚出道，那时褚亮意气风发，身为南陈第一大将萧摩柯手下最受信用的谋臣，一手设计了陈朝的大江防线。当时我朝主持长江防线的是贺若弼大将，在他手下屡吃败仗，朝内名将如韩擒虎、名帅如高颖者均不敢轻易言攻陈。后来贺若弼给文帝上奏折说如果不除掉褚亮，休想越过长江天堑，在奏折的最后一句称赞褚亮“书生能抵百万兵”。这奏折在朝中流传开来，那时褚亮在天下的地位比今天的李密、窦建德之流要高上不止一筹。”

　　段达奇道：“既然褚亮这么厉害，那么最后怎么突破大江防线的？最后不是杨广五十万大军攻陈，势如破竹吗？”

　　李秀宁叹道：“褚亮那时还是太嫩了，不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再坚固的堡垒也会从内部被攻破。贺若弼奏章上了不久，就传出褚亮和陈后主的宠妃张丽华有染，然后褚亮就不知所踪了。褚亮失踪后朝中文武大臣争相上奏折攻陈，为了争当先锋韩擒虎和贺若弼打的不可开交，这却更显得褚亮可怕。”

　　宋老生道：“杨广攻陈后遍寻陈地，想要聘请褚亮作为幕僚，可惜没有找到。这件事不但被杨广引以为憾事，还是杨广心理的疙瘩，他登基后下了一道密诏，全天下通缉褚亮，可惜褚亮如石沉大海。没想到褚亮竟然隐身西域，投靠了薛举，这件事怪我，如果早想到是这个人，绝对不会如此鲁莽出兵。”宋老生说完这些话有些内疚，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差。

　　段达暗道原来在历史的天空中隐藏着如此多的迷雾，看来自己真的不是玩政治的料，也不是玩军事的料，平时吹吹牛，纸上谈兵还行，动真格，水平还不如赵括。

　　三个人都沉浸在这件事情当中，还是段达先回过神来。毛爷爷教育我们，知错就要改嘛！段达率先道：“宁妹，你写信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大哥，顺便跟大哥聊聊这里的情况，以后关于起义的事宁妹你和宋师叔商议吧！”然后把装解药的瓶子递给宋老生道：“师叔，瓶里还有两颗解药，你需在每月望日子时服用，毒素才能清除。”

　　李秀宁看段达一副意志消沉的样子，忍不住劝道：“达哥，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败给褚亮。”

　　段达见宋老生和李秀宁均担心的望着自己，心内一暖，笑道：“我并不是意志消沉，而是认清了自己的道路。我从小就把全部心思用在武功上，对于外事虽然有些见识，但是实际操作往往事与愿违。在个人战斗时，我总能掌控战局，这才是我的长处。而且这段时间我有许多武学感悟，需要回山梳理一下。宁妹和师叔就全面负责起义的事，等到起义开始我再下山，给你们当金牌打手。”

　　宋老生道：“少掌门，掌门要求少掌门管理一切事物。”

　　段达笑道：“既然我掌管一切事物，那我有没有权利让师叔和秀宁负责起义配合的事呢？”

　　宋老生呐呐道：“也可以。”段达又解释道：“现在我们剑派缺的就是巅峰战力，这次我击败席应当能使我派威名更胜一步，我在功夫上的建树才是对咱们最大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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