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码头撤离

　　秋日的夜晚已经有些微凉，一件汗褂子已经有些单薄，“花六爷”轻吐口气，眼看着太阳坠落，看着天色由清亮到蓝灰色，再逐渐变得迷蒙，一直到天上月半挂，星光疏落，在巷子的角落里一个耷拉着很大帽檐的人，穿着半旧的工服，手中拎着帆布做的包裹，向着这边走了过来，正是陈世之。

　　“来了。”

　　“六爷久等了。”

　　“还没有到时间，我们已经联系上了巡山，再过一个小时就会行动，晚上十一点杨家兄弟准备点燃货栈，我和你进去突围，剩下他们三人准备接应。”

　　“没问题，”陈世之看看四周，“其他人呢？”

　　“在另外的地方，我们现在过去，那边离着巡山被困住的地方近一些。

　　“花六爷”带着他进了个小暗门，到了一个窄窄的巷子，四周都是林立的高楼，巷子也就七八十公分，顺着巷子一直到一处墙壁，“花六爷”一推墙壁，便能看到墙壁自动开阖，这里也是一处暗门，有些弱的煤油灯光照了出来，两人进去，才看到这里应该是个后厨的仓库，里面放着菜蔬瓜果米面，菜刀案板，墙壁上还挂着个葫芦剖开做的瓢，在弱弱的灯光下黑溜溜泛着光。如豆灯光勉强照着这个不大的地方，陈世之随着“花六爷”转过锅碗瓢盆，杂七杂八的东西，终于到了地方，也是一处餐厅，却是个西式餐厅，洪门一起的五个人都在，里面还算亮堂，点着儿臂粗细的牛油蜡烛，蜡烛火焰火芯是橘红色的，外焰是幽蓝色的，最上面还有丝丝缕缕的黑色烟气。除了洪门的五个人还有个白人，坐在吧台里，只露着个脑袋，一头棕红色头发卷曲着贴在头皮上，鼻梁并不太高，一字眉，眼珠泛着灰绿色，没有胡子，整个人很是干净清爽。

　　“这是约翰，我在美国的厨师朋友，我们这次借住在这里。”

　　约翰看了两人一眼，道：“奥，你太忙了，你得抽空教我下棋才行，你们的棋太有意思了，我一个人研究了好久才勉强会走。”

　　“约翰，我的朋友，你太痴迷了，这东西和你的马球一样，就是个玩的东西，你不能太当真。”

　　“真搞不懂你们中国人，这是很伟大的东西，我太痴迷了，我觉得这东西会让我变得聪明起来，这比我做算术题好多了。”

　　陈世之走到吧台看了一下，才发现竟然是围棋，黑白分明，吧台里还放着个棋谱，有汉字，也有手写的英文，只是那英文是用毛笔写下的，老大的地方就简单写了几个单词。

　　“好吧，约翰，你赢了，我会教会你的，但是不是今天，我的把我的兄弟从这个该死的码头弄出来，这地方有什么好，到处是匪徒，到了现在，就连警备队也开始出动了，还封锁了码头，我现在快疯掉了。”

　　“我也快发疯了，但是现在还不算最糟糕，你应该感谢这里，虽然活得很辛苦，但是不用遭受战乱，我可是在报纸上看到你们中国现在一团糟。”说着将一张报纸拿了进来，竟然是《华盛顿邮报》，看日期是三个月前的，头版写着“悼念伟大作家马克吐温去世”，后面引用了中国的摘要，上面还附着一张照片，照片照的是《国风报》，上面汉字大大的字写着“汪精卫刺杀未遂被捕”，洪门的人听见了便围过来说着汪精卫的英勇事迹，陈世之心中叹息，这个汪精卫以后会是中国最大的汉奸，他的危害比之他最后刺杀的载沣要大多了，只是这个时候的汪精卫应该是真心革命的，只是不知最后因为什么事情，他们两夫妻竟然都和日本苟合，实在让人感叹世事惊奇，造化弄人。

　　只是这是剧情空间，如梦如幻，陈世之都有些分不清楚现实还是梦中，他在这里有种怪异的感觉，仿佛正处在一个玻璃屋里，能开到所有的风景，但是又触摸不到，看着一出出的世外景象，这里的一切都是活生生的，所有的人没有一丝生硬，相互的交往关系都是自然而复杂的，他可以肯定这是个树世界，维度空间里面的剧情有好多，他不知道剧情空间形成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毫无疑问，这处世界的作用不会只是建立在简简单单的几个主要剧情人物身上，这些人哪怕都死亡殆尽，这处世界都不一定会毁灭。

　　陈世之乱七八糟想着自己的事情，“花六爷”和约翰探讨了一阵子围棋之后，便在餐馆的后厨摸出了个泛着红的熟铜棍，“花六爷”拿到手上耍了个花式，引得一阵阵喝彩。

　　一阵子热闹之后，夜色更深一些，一阵风吹过，有些凉飕飕的感觉，这个时候街头巷尾已经很少看到人影，“花六爷”带着几个人到了码头不远处的一处船坞，这处船坞很小，只能简单的维修一些小的浅海渔船，陈世之他们到船坞的时候，船坞里还泊着两三艘旧船，船上还有一些绳子爬梯之类的架在有些细的桅杆上。“花六爷”让在船坞里竟然找到了几只羊皮筏子，羊皮筏子里面应该填充了鸡毛鸭毛之类的东西，看起来足足有四五扇门板大小，但是很轻巧，“花六爷”一个人就把筏子扔进了水里，除了要放火的杨家兄弟，其他五个人上了羊皮筏子，划上了一艘很小的的客船，只有一个小蒸汽机来作为动力带动。

　　“花六爷”有些遗憾道：“本来有一条小河道直接能到码头的，也更安全一些，那里还有条大船，但是我们人手有限，大船目标也大，而这小船在码头的上的人都认识，离着码头也很近，最主要的是足够隐蔽，就是有些慢。”

　　“能进去救人就不错了，相信巡山也知道现在的困难。”

　　陈世之不得不佩服“花六爷”，陆路不通走水路，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拼杀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在这一片小小的码头上，诸多的势力交错，而他始终都能能洞察危机，有有所担当，这是漂泊在外的幸运，也是异国他乡的无奈，如果没有一点对于危险的直觉，洪门的这些先辈们可能早就让人家吃的骨头都不剩多少了。

　　小船轰鸣中出了船坞，轻轻的在黑色的水面上荡过，借着微微的星光，码头上很多大船的影子如同巨兽张开了大嘴，码头上高处还有一些火把，灯塔就在码头里面，并不高，但是非常清晰，在这里看来，那个小小的灯塔就像是人世间的全部的光明。

　　“花六爷”指挥着小船，向着灯塔行去，在即将进入码头的时候停了下来，将船上的三个羊皮筏子放了下去，再这艘蒸汽客船上留下了两个人，陈世之、“花六爷”还有一个叫大柱的小伙子一人一个羊皮筏子对着稍微的偏离灯塔的方向划了过去，这样他们就会离开专门泊船的深水码头，向着大船都过不去的浅水域，他们的羊皮筏子即使很浅的水也能上去，偏离了码头，他们救人会更远一点，但是他们用羊皮筏子，动静小，目标小，也会更隐蔽，到码头的时候就会安全很多，避过很多麻烦。

　　陈世之想的没有错，“花六爷”果然在一处滩涂登陆了，离着那灯塔也就一二里的距离，上岸的地方有着许多石头和细细的海沙，脚踩在上面还能听到贝壳破碎的咯吱声音清脆而刺耳，有些地方是个低陷的水坑，一不留神走进去了，便是满脚满腿的泥水，打湿的裤子紧紧贴在腿上，十分的难受。幸好这里都是沙子，含泥并不多，唯一就是裤子和鞋子湿的有些让人难受，一走路吧唧吧唧的声音，脚丫子还有些黏糊糊。滩涂虽然不长，但很辛苦。

　　出了滩涂，沿着海堤一直走向码头，在一处有些破败的露天堆货场藏了起来，这处堆货场里是很多肥料，上面还盖着雨布，然后等着夜晚十一点，这个是他们和杨家兄弟约好的时间，无论杨家兄弟能不能将货栈点燃，他们都不能耽搁行动，他们却不能点火，因为一旦点火基本就等于是个活靶子，被人家堵住，到了那时就已经不能是救人了，而是泥菩萨过河了—自身难保了。

　　他们还算计着时间，不想灯塔附近的一处地方燃起了大火，“是杨家兄弟吗？”

　　“不是，着火的地方离着灯塔很近，似乎是灯塔下面的柴火着了，平日里除了点灯的看塔人，很少有人的。”

　　“我们进不进？”

　　“我们稍微等一下。”

　　“如果等到火势平息下去，守备队肯定派遣人员严防死守的，我们的机会恐怕只有一次的。”

　　“灯塔附近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些干柴火，根本引发不了恐慌，反而会让守备队有所警觉，所以进步进入就看能不能，进去也没有用处。”

　　“花六爷”刚刚说完，便看见有又一处地方轰然着火，火焰冲天而起。

　　“是汽油！”

　　“那是我们刚刚让给烂鬼帮的的地方。”

　　他们还没有讨论完，便又见着一处地方窜起了火苗，“这火是杨家兄弟放的。”

　　又有一处燃起了火，看那方向是守备队封锁的街口位置。

　　“花六爷”看着竟然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谁也不会想到，只是短短的时间，码头上到处燃起了熊熊火焰，“花六爷”当机立断道：“走吧，这个时候是最混乱的时候，过一阵子，等守备队调整过来，就没有机会了。”

　　几人也不再藏行匿迹，匆匆忙忙向着码头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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