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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江逆请假离开这天,叶家的佣人们叫苦连连。

        因为江管家一走,叶大小姐好像忽然就得闲了,本来总待在房间里不愿意出门走动的人,忽然就改了性子,时不时在前院晃来晃去。

        问她需要什么,什么都不要,只是出来走动走动,晒晒太阳。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算了,他们也不是视大小姐为洪水猛兽,大小姐不发脾气时,还是很好相处的。

        听佣人小丽说,上次她犯了错,就要被江管家解雇,最后去给大小姐梳头发时,被大小姐听到抽泣声,问她怎么回事,小丽原本以为自己离职前还要再被大小姐怒斥一顿,却没想到大小姐并没发脾气,反而念她家里困难,把她留下了。

        这么看来,叶大小姐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就是脾气实在暴躁了些。

        就好比现在,叶大小姐在前院漫无目的晃荡的时候,偶尔听到大门那边有什么动静,就马上停下脚步,仔细听那边的声响,似乎在等待什么。

        他们并不知道叶大小姐在等什么,只知道她应该是一次都没等到,因为每次站在那边听了一会儿后,就冷着脸,在他们战战兢兢的目光中回房了。

        当然,过不了多久,又拄着盲杖晃荡出来了。

        佣人们就这么心惊胆战地过完了这个上午。

        他们知道,叶大小姐午睡后会雷打不动去练舞室待着,中午过后,他们就解放了。

        不幸的是,意外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下午一点,前院传来一声充满怒气的惊呼。

        “我的花呢!谁把我的花拔了!”

        佣人们咬着手帕含泪望天。

        江管家,你快回来吧,我们顶不住了。

        大概是被太多人“想念”,江逆又莫名觉得背后隐隐发凉。

        不过眼前这诡异的画面,才更让他冷汗淋漓,忍不住扶额。

        年近花甲的男人坐在餐桌的主位,笑眯眯瞧着他,看着亲切和蔼,但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老狐狸在忽悠人时的标准模样。

        就好像是在电话里跟他说,不需要他回家做什么,只想让他这个外甥来香山居餐厅,跟几年没见的孤寡老头可怜舅舅吃个饭,结果来之后才发现,这里除了这个可怜舅舅,还有个一看也是被糟老头子骗来跟他相亲的漂亮姑娘。

        为什么说这姑娘也是被糟老头子骗来的呢?因为她看到江逆时的表情,跟江逆看到她时的表情,错愕得一模一样。

        还因为,他们俩……早就认识。

        “小逆啊,”傅德明笑得活像只老狐狸,面不改色信口胡诌,“这是周家的千金,虞兮小姐,刚好今天有空陪我这空巢老人吃顿饭,又碰上你回来看我,你们俩这么有缘,不如认识认识?”

        被空巢老人骗来吃饭的江逆:“……”

        同样被这个理由骗来的虞兮:“……”

        江逆眼角微抽,和虞兮短暂地握了个手,假装同她是第一次见面:“虞小姐,你好。”

        虞兮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如果被傅德明知道他们俩早就认识,乱牵红线的劲头肯定变本加厉,便同江逆演了这场初次见面的戏码,客气又疏离:“你好。”

        虽然傅德明说虞兮是周家的千金,但她与周家并无血缘关系和法律关系,也鲜少出现在各家的应酬宴席上。和傅从扬一样,虞兮也在娱乐圈工作,是正当红的演员,只不过和混吃等死整天盼放假退休的傅从扬相比,虞兮简直就是个拼命三娘。

        虞兮同江逆认识也近十年了,二人认识的契机还是傅从扬。

        当年傅从扬还是个小糊偶像,虞兮也刚进娱乐圈不久,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小演员。大概是糊星之间惺惺相惜,自然而然就产生了难兄难妹的情谊。

        后来,江逆被接到了傅家,被傅从扬拉入这奇怪的组合。

        虽然认识很久,但二人很少有交集,最大的交集,恐怕就是几年前,虞兮从傅从扬那里听说了江逆的那件事,介绍他去朋友开在乡下的民宿小住散心。

        也就是因为那次,江逆感受到乡下生活的慢节奏,索性就在那里买了块地,长住下去。

        当然,年轻人的这些事,傅德明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如果他知道,虞兮就是那个让江逆沉迷种菜无法自拔以至于不愿意回来接管公司的罪魁祸首,恐怕傅老爷子现在要气得把两人都给轰出去。

        而此刻,什么都不知道的傅老爷子正笑容和蔼地看着这对外表和能力都出色的年轻人,心想真是一对璧人。

        撮合完傅从扬那小子和赵家的千金,就轮到江逆和虞兮了,只要有一对成了,他都不亏。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没有事业心,归根结底还是没有成家,等他们成家了,就知道生活不易,就知道回来继承家业接管公司了,他就终于可以退休了。

        傅德明的设想十分美好。

        但天总不如人愿,两个年轻人的交谈止步于握手时那句招呼。

        然后就双双沉默,似乎谁都不愿意开口说话。

        傅德明等得着急,忍不住开口催促:“江逆,你不是挺能说吗,怎么这会儿不说话了,在乡下待了几年待傻了?”

        “舅舅,”江逆不急不缓提起一句古训,“食不言,寝不语。”

        傅德明:“……”

        傅德明气得老脸都红了,但念在还有虞兮在场,咽下这口怒气,又朝虞兮笑得亲切:“小虞,让你见笑了,江逆这小子就这德行,一害羞话就少。”

        “傅伯伯,抱歉,我恐怕不能和江逆相亲,”虞兮向来不爱拐弯抹角,坦白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直白得让江逆都微怔了一下,哪怕她说这话时没有一点含羞带怯的神态,但语气认真得让人无法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他支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瞧着这位少有交集的多年老友,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

        傅德明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毕竟是长辈,安排她和江逆相亲也是出于对她的喜爱,这么直白的拒绝让他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

        “这可真是不巧,老头子你乱点鸳鸯谱前怎么都不调查清楚我们有没有心上人?”

        偏偏这时,江逆轻飘飘地开口,以一种十分欠揍的语气,不动声色地将傅德明的怒气转移到自己身上。

        “我一个糟老头子怎么知道你们年轻人的事!”

        傅德明既委屈又愤怒,果然把怒火转移:“要不是你三年前宁愿去乡下种什么破菜,也不愿意回来管理公司,你以为我是闲出屁了才费尽心思给你找媳妇?你打一辈子光棍我都懒得管你!”

        江逆耷拉着眼皮,一副懒倦的少爷模样:“可我只会种菜,对公司的事一窍不通。”

        “你放屁,少给老子装菜鸟!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人去把你那菜地给掀了?”

        傅德明气得都没心思顾及虞兮还在这,狠狠骂了一句,翻完旧账又打开新账:“傅从扬说你这小子早就回望京了,我不管你在望京干些什么勾当,赶紧滚回来给我马上去公司工作,你想让你舅舅我六十岁还不能退休养老吗?”

        “60岁退休,舅舅您才58岁,还差两年,年轻着呢。”

        江逆语气闲散,听到把自己坑来这罪魁祸首的名字,状似不经意地将祸水东引:“再说,不是还有表哥吗?”

        江逆比傅从扬小一岁,但鲜少叫他表哥,傅从扬也十分不愿江逆喊自己表哥,因为一般这种时候都没什么好事。

        虽然傅从扬到处认妹妹,很乐意别人喊自己哥哥,觉得“哥哥”这个词怎么听都有一种春风温暖的感觉,但只有江逆在叫他哥的时候,他感受不到春风的温暖,只会觉得春风吹得他背后发凉。

        江逆叫声哥,从扬掉层皮。

        傅德明对傅从扬的不满也是忍耐到了极点,怒道:“别跟我提那小子,年纪轻轻天天想着退休,这个不孝子,倒是先让他六十岁的可怜老爹退休啊!”

        “您说的对。”江逆附和点头,轻飘飘地火上浇油。

        外人眼里,傅家产业庞大,傅德明年近花甲还坚守在岗位上,是因为亲儿子不成器,又不想把这家产传给外甥,于是撑着把老身子骨也要给儿子占着。

        但他们哪里知道,傅德明自己想退休想疯了,却不得不整天为了家产到底丢给谁而操碎了心,两个继承人,明明都是年轻体壮、大好年华的两个青年,却一个天天盼着退休养老,一个跑去乡下沉迷种菜,气得傅德明一个头两个大。

        这顿乱点鸳鸯谱的饭局,在江逆三言两句的添油加醋下,最终变成了傅从扬的□□大会。

        等傅德明把傅从扬□□得差不多了,他公司也来事了,接了个电话,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让江逆同虞兮好好吃完这顿饭。

        江逆瞥了眼旁边默默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的虞兮,哼笑一声:“你倒是聪明,烂摊子甩给我。”

        虞兮一改方才那乖巧的模样,一双狐狸眼闪着狡黠的光:“我们?你回望京,是为了心上人?”

        她敏锐地抓住了江逆方才那句“我们有没有心上人”中的重点。

        江逆轻挑眉梢,不置可否。

        他招来服务员,吩咐几句,打包了一份方才觉得味道不错的沙河蛋糕,注意到虞兮戏谑的目光,他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背着心上人出来相亲,可不得带点东西回去哄哄她。”

        说这话时,疏散的嗓音里裹着几分淡淡的宠溺。

        “看来是那位被你惦记了十年的小白鹤,”虞兮虽然和江逆往来不多,但一双慧眼什么事都通透,知道的秘密不比傅从扬那粗神经的憨憨少,她故作可惜道,“还以为你去小葵那住了几年,能和她擦出些什么火花呢。”

        她口中的小葵便是那个在乡下开民宿的朋友。

        江逆勾唇,黢黑眸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心上人如果能这么容易就被取代,我们又怎么会作茧自缚十年?”

        他刻意将“我们”这词咬得字字清晰。

        虞兮脸上表情变了变,终于没再接话。

        因为虞兮的特殊身份,稍有不慎就会传出花边绯闻,对她事业产生影响,江逆就没提议送她回去,二人在餐厅门口各自分别。

        只是这个世界就是喜欢制造一些巧合。

        二人在餐厅门口短暂交谈的画面被一个人抓拍下来。

        “柔柔,在看什么呢?”

        贺明哲走到新任女友身边,搂着她的腰,贴在她身边亲昵询问。

        “没什么,以为看到一个熟人,原来是看错了。”

        戴柔收起手机,腰间的手让她很不适,但也只能腆着笑。

        心里还想着刚刚看到的画面,没想到来香山居吃顿饭的工夫,就看到她曾经的死对头虞兮跟一个男人站在一起,那个男人她也眼熟,是叶家那个新管家。

        上次被这个管家教训的账,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见这个男人似乎与傅从扬关系好,举手投足间又气质不凡,以为是什么世家公子,就派人查了查,但是并没什么收获。

        赵家晚宴上那件事后,她第二天突然被经纪人通知,说司知不愿意跟她合作了,说是本人听了她曾经的歌,说她声音跟他的歌不搭,这不是变性地骂她声音难听吗!

        戴柔气得要死,又去找贺明哲,没想到非但没搞定这件事,还把她自己赔了进去,现在不得不跟贺明哲交往。

        这笔账,戴柔算在了叶栀之身上,因为叶栀之那句让她“多卖笑少卖唱”的嘲讽,她现在真的是不得不天天对着贺明哲卖笑了。

        不过老天都在帮她,让她因祸得福,让她碰见虞兮跟叶栀之的这个管家在一起。

        连老天都要帮她一箭双雕,既打压虞兮,又杀杀叶栀之的威风。

        不知道高傲的叶大小姐知道自己信任的管家跟她瞧不上的娱乐圈有瓜葛,会不会气得又坐回轮椅呢?

        “熟人?”贺明哲沿着她刚刚看的方向望过去,恰好看到一个男人坐进出租车。

        那男人侧脸实在脸熟,贺明哲一眼便认了出来。

        江逆?

        贺明哲愣在原地。

        他怎么会在这?

        贺明哲仔细一想,又觉不可能,江逆不是在国外养病吗?也没听傅从扬说他回了望京。而且,江逆出门,应该不会落魄到坐出租车吧?

        应该是他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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