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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练儿看他那焦灼的神色,她以为他是怕她发现他的心结,于是柔声抚慰他说:"玄,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会守口如瓶的。"玄注视着她的神情却不是他所预料的那样充满着哀怨,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蕴含着一股令他陌生的小女人的娇羞。"你这么十万火急地赶过来,是为了带回父亲的尸体吗?我就知道你会反悔把遗体给她的,所以我把它带回来了。毕竟那是你的父亲,而不是我的。"玄心事重重地将父亲的遗体驮在马上,让练儿骑着,他自己牵着马,两人就这么一笑一和地渐行渐远。启上前拦住练儿,"你去天牢做了什么?还不从实招来!"练儿有点胆战心惊,万一她把探望芯儿的事说了出来,他是否会疑虑玄和芯儿二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正当她无言以对时,启又补充道:“你不要多心,你去天牢有什么目的我不管,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天牢里看到芯儿了吗?她看上去是面黄肌瘦吗?她能吃得下牢里的膳食吗?身上衣裳耐寒吗?看管她的守卫有没有打骂她?你快说啊!你都快急煞我了…”不光是练儿,就连玄瞪着他的眼神完全不是像在看之前的那个冷酷无情、老谋深算的男人,现在玄终于长了见识,原来这样一个的男人居然还会被有软肋,而且从他那望眼欲穿的眼神中看出那“软肋”是如此地令他牵肠挂肚。

  “是,我瞧见了芯儿。她并无大碍,请大人切勿记挂。”看他那副失态的模样,练儿心里暗笑,怎么他的表情和玄方才找到她时的那副样子是一模一样啊?“天色不早了,恕不远送。小女子要回去安葬家父尸体,不然错过吉时可就安慰不了在天之灵了。”练儿还是怕他问出她到天牢原因,就趁早解围,启挥手示意她可以走。路上,练儿刻意问在暗自布局着明天国宴的玄,“玄哥哥,你刚才为什么赶过来找我?好像怕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你说说,是怕丢了你爹,还是我呀?”练儿娇嗔地说。“谁会怕你丢了,我那是怕你会真的犯傻把爹爹尸首交给那女人呢。”玄别过头去,佯装漫不经心地回答。练儿有些失落,“我可没那么好骗,反正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说出真实答案的。”

  国宴那天,老天却降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第二天当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时,全京城早已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而满树腊梅吐露出的花骨朵更是美不胜收。在戒备森严的皇宫里,皇上和皇后都已身着华服,携手出驾到虹兽出没的断生山一带,而此时启与玄却一夜奔波,早已经先于皇室一族到达断生山,并一丝不苟地布置好国宴的大小事宜,把全国的山珍海味齐聚一堂,琳琅满目地摆放在刻着描绘虹兽各种骇人听闻的传说的浮雕图案的玉石桌上。启还派遣两万皇家禁卫军把整座山团团包围,甚至允许他们把那些执意要一饱眼福的老百姓直接将他们人头落地。除此之外,启还别出心裁地搜刮了全京城内那些风情万种的美女,包括各国长相奇异的尤物也充斥其中,他不是要把那些各有千秋的美人献给皇上,他明白皇后并不高兴看到皇上招新妃子和她争宠;他是为了在各国使臣之间举行一个格外具有挑衅意味的游戏:先让众使臣自己挑选出一位心仪的女子,再让他们一对一地比试箭术,谁要是输了作为代价要不就是把他原来要的那女子易主给赢家,或者就是把他的女子代替一位战俘,去喂虹兽。当然,即使有人能抱得美人归,他们也有自知之明,凡是在皇上眼前过目的女人,事后也是会被皇上独占他们的“胜利成果”。没有人是真正的赢家。到了晚上,才是国宴的开始。皇上与皇后招待群臣以及各国使臣彼此觥筹交错,而使臣们听到启公布今晚的那个比箭术的节目后,各自心怀鬼胎,他们都跃跃欲试,看谁能赢得美女,并把美女作为谄媚的礼物献给皇上,这样的话皇后既不好直接在皇上面前说他们坏话,又可以巩固与翠雀国政治与军事上的关系,到时侯他们要向翠雀国借兵就方便多了。而今天的箭术比赛只是开头,先是喂一部分被使臣们选中的女奴隶喂虹兽,第二天才是把剩下一批的奴隶都喂给虹兽。

  云锦国使臣目不转睛地看着玄法师身边那空着的席位,顿时脸上阴云密布,而启早就留意到了使臣的目光,于是故意问身旁的玄:“国宴的重头戏马上就要开始了,怎么练儿还没到?”玄也按捺不住答道:“我也纳闷呢,这丫头,我昨天让她跟我一起连夜赶路过来,她却固执地要睡一宿才过来,我犟不过她才由着她的,她不会忘了时辰了吧?”启咧嘴苦笑道,“你太宠着她了,要是我也能同你一样陪伴在她身边的话该多满足…”启话说完才醒悟过来自己把他的心思透露给了玄,而玄也猜出了他说的那个女子十有八九就是他昨晚念叨的那个芯儿。他装作一无所知。远处渐渐地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以及禁卫军吆喝叫嚣的声音,不一会便清静了许多。一个瘦小的身影挤开阻拦她的禁卫军,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国宴场内鸦雀无声,只见那女子眼神有些畏缩,但她有着一种令人生畏的气场,巧妙地掩盖住了她的那点胆怯。她肃穆地向皇上和皇后行了大礼谢罪,“小女来迟,请皇上恕罪。”皇上早就清楚她是玄的师妹,长得也算眉清目秀,便让她回到席位上。“你这闯祸精,现在才来,哥哥不管你了,该罚!”玄怄气地嗔怪道,练儿心里却祈祷着哥哥千万不要记起问她为什么来迟。她偷偷地用乞求的眼神示意云锦国的使臣,使臣会意地朝她使了个眼色。当轮到使臣代表云锦国上场与瑾国使臣比试时,按照比赛前的规矩,双方都要喝下一口翠雀皇家秘制的提神酒,然后第三口必须把酒喷在箭上,以示两国不会和翠雀国刀锋相对。随后,云锦使臣用手指向一排女人当中一个年纪尚轻的女子。皇上身边的侍臣会意,大声宣读道:“云锦国的陌默姑娘,赐给云锦国使臣大人,钦此。”

  使臣在喝酒时,早已悄悄地把练儿事先给他的药丸藏在袖中,并未服下,而是直接喝下早已被启动过手脚的药酒。当他正准备拔开弓箭时,他就已经觉得天旋地转,药效开始蔓延至全身,直到使他昏倒在地。众人开始揣揣不安起来,而更诡异的是同样服下药酒的瑾国使臣却安然无恙,正不知所措地瞪着倒在他面前的对手。

  “是谁胆大包天,敢在朕面前耍诡计?叫太医来,把使臣用的弓箭给我仔细地查,究竟是什么药!把负责药酒的御膳房的人都给朕叫来!”太医颤颤巍巍地过来用鼻子闻了闻还有酒水的箭,便连忙磕头道:“皇上,据微臣所知,这迷药是云锦国特产的一种“锁魂蛊”,只有云锦国皇室专用,在民间是禁药。那药酒进口后,会化为一条虫,钻过人的五脏六腑,直到人神智不清才会失效。”皇上听后脸色十分凝重,御医又接着说,“这,这酒方才御膳房正要端给诸位大臣们喝的,而瑾国使臣喝过的酒则是普通的酒,和这位喝的不是一种酒。由此可见,有人要害这位使臣大人,而不可能会是翠雀的人,只能是云锦国的人,特别是皇室之人…"

  坐在席上的练儿方才看到云锦国使臣喝了后却昏倒的一幕吓得面无血色,难道他根本没吃她给他的药丸?他到底想揭穿什么?还是要故意毁掉她哥哥的计划?虽然他哥哥的计划是被启所控制的,但现在最紧迫的是皇上已经查出了他所喝的酒正是哥哥和启所下的药酒,万一皇上追究到玄的身上,他肯定性命难保!但正是火烧眉毛的危急时刻,她必须视而不见,要施法先帮牢里的芯儿。于是她心里暗自念咒,用法术召唤着被芯儿掌握住的练儿父亲生前带在身上的护身符--一只银狐,让它偷梁换柱般地镇住她的躯壳,而她把自己的灵魂放在了那位被使臣选中的那位陌默姑娘身上,“陌默姑娘,你别怕,是芯儿的意思让我来救你的。只要按我说的做,把你的魂魄暂时投在我的躯壳里,这样的话你就有救了,我和哥哥会全力以赴地帮你的。得快点,不然被哥哥闻到附在我身子里的妖魂的话就来不及了。”

  “我要把我的魂魄放在芯儿身上,否则我是不会听你的!”莫陌的一句话让练儿百思不得其解。“我要顶替芯儿,她不是云锦国三皇子的女儿么?我跟她认识的时候,她在牢里全部都告诉我了。要是我能替代她,说不定以后凭着公主的身份可以飞黄腾达呢!”练儿怒不可遏,正欲用法术逼她时,为时已晚,玄法师此时正要对练儿叮咛几句,然后准备去帮启时,他终于洞察到了些许异常。“你身上怎么有股狐骚味?看着我,把脸转过来!”练儿的妖气越来越重,而玄领悟到了什么,他脸色一暗,用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你这畜生,我爹死了,你以为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吧?还敢跑到我妹妹身上撒野!你到底把她魂魄藏哪儿去了?”那银狐带着哭腔憋屈地说:“法师你饶了我吧,都是你妹妹叫我这么干的,她现在,藏到那个使臣要的女人身上去了…”玄听到这才松开了她的脖子,“待在这里不许动,否则小心我会对你比我爹更狠。”说完他便起身,在众目瞑瞑之下径直向皇上央求道:“贫道恳请皇上让我代云锦国使臣与瑾国使臣比试箭术,如果我赢了,使臣大人就要把这位默陌姑娘给我。”此时练儿已经用法术将默陌的魂魄逼了出去,正快要将她转移到她自己的躯壳内时,却惊讶地发现银狐已经被玄用法术封住了,使它无法与默陌转换。无奈之下练儿只能听从默陌的,将她的躯壳移到正在熟睡的芯儿身上。趁哥哥玄比赛的当头,练儿赶紧偷偷把银狐放出来,施法让它灵魂钻到芯儿身上,逼默陌又暂时回到练儿肉身上。

  当比赛进行地如火如荼时,练儿在席上坐立不安,她担忧的是万一此时在牢里的芯儿苏醒了过来,那么到时候她肯定会吸收那银狐附在她身上的妖气。银狐本来是玄的父亲生前从这断生山上抓来的妖畜,只不过封锁了它的灵魂,一直佩戴在身上多年,就连玄也不知道其缘故。本来延活着时那银狐就不安分,他一去世,练儿就偷偷地从他尸体上取走了银狐的封印,以为她所用。万一它像个寄生虫似地赖着芯儿的身上,那么练儿就拿它也无可奈何。“真是的,应该在转之前给那狐狸施催眠术的…”她懊悔地自言自语。她迷茫地眺望断生山的山顶,忽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既可以拯救芯儿和默陌姑娘的妙招。她使出义父生前只传授于她的障眼法:她趁芯儿快从牢里苏醒过来时,悄悄地用法术把默陌的魂魄又抽了出来,将她放在银狐的真身上。银狐在断生山顶上传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并如离弦之箭般从山上灵巧地奔下来,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整座断生山焕发出一团如彩虹般瑰丽多姿的巨大光芒,那光随着银狐踩过的地方逐渐扩散,使人间柔和地渲染上了一层美轮美奂的色泽,令人眼花缭乱。整座翠雀京城的人都目瞪口呆,瞬间万人空巷,都前赴后继地携着一家老小奔来断生山,只为了能一饱眼福,沐浴着如天神赐予的光环脚下。而国宴上的大臣们更是啧啧赞叹,感慨道三生有幸,终于再一次看到这蔚为壮观的景象了。曾经多少人为此魂牵梦绕,把能见到这几乎绝迹的景色作为余生夙愿,要是能了却,真是死而无憾啊。而顿时,似乎所有人都把虹兽是镇国之兽的事抛在九霄云外了,正痴迷于这百年一遇的奇景。玄却看出了个端倪,原来如此,虹兽其实并不是什么人间罕有的宝物,它吃婴孩的时候身上也并不会发光,证据是那座山即使在皇上没给虹兽吃人时,依旧会焕发出这强烈的璀璨光芒。难道这山隐藏着真正的,他闻所未闻的圣灵,并且这几百年来虹兽只是作为他们用来震慑世人的一种工具罢了?当他一注意到那本来被他封锁灵魂的银狐此时却活蹦乱跳地奔下山时,心里火冒三丈,又是他那个好妹妹干的…一种恐惧感悄无生息的掳获他的心智,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抓来这个银狐并封住它的魂魄这么多年,原来是要反复地折磨它,让它如实告诉他这座山上的秘密,并试着操控山上的圣灵,可惜这试验一直都没实现,差点随父亲的离世一并埋藏在这绵绵断生山下了。看来父亲这么渴望想擭取这山上的圣灵,肯定是因为得到了之后父亲就可以炼成无可匹敌的法术,并以法术名震四海吧,怪不得对他有着这么致命的诱惑力…想到这,玄慌忙又举起手中的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银狐的下腹,那银狐便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骨碌骨碌地从山腰上跌落下来。霎那间那道壮观的光芒也随之黯然失色,只空留一片叹息。人们都惆怅地凝望着断生山上那光芒的源头,企盼那光能再次降临到人间。

  练儿此时咬紧牙关,目不转睛地盯住玄,一直暗示他快向皇上请奏关于虹兽的传说是无稽之谈,虹兽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只不过它生活在这充斥着圣灵的山上才会偶尔借着圣灵的光来欺瞒过世人的双眼以求生存下去罢了,不然的话它们肯定会被人们消灭殆尽。然而玄早就留意到了练儿那哀求的眼神,但他还是为了一己之私,要保住圣灵的秘密不让皇上知道,否则皇上一定会从他手中占据圣灵,这样的话父亲的夙愿就无法实现了。他佯装视而不见,向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紫的皇上请奏道:“皇上,看在臣终于帮天下苍生除掉了那狐妖,不再让它作乱人间的份上,就把默陌姑娘直接许给贫道吧。”练儿在银狐被射杀的前一刻早就把默陌的魂魄从它体内抽出来,放回到她自己的真身,练儿则也回到了自己的真身上。练儿望向玄的眼神里带着痛楚,“他还以为我还在她身上,才会产生要定她的念头吧…哼,真可笑。算了,既然你不给我面子去帮我说破圣灵的秘密,我就继续扮做默陌!”

  皇上听后带着几分猜忌的口吻说道:“法师,你如何证明那狐妖是被你杀死的?你讲出来,朕就答应你。”玄缓缓说道:“那狐妖死后,其骨会化为一撮灰蓝色的粉末,将那粉末交给有罪并心虚之人服下,就会立即暴毙身亡。”他犀利的眼神移到脸早已开始煞白的启身上,又接着说道,“皇上,能否将狐妖的粉末收集起来,贫道想验证一下在场的几位最有可能在使臣酒里下毒的大臣是否有罪。如果无罪,便自然能生还;反之则会…”便不吭声了。皇上应允下来,派人到山上收集了银狐的粉末,交给玄。玄捧着盛在碗里的粉末,来到启的面前,“请将军服下吧。”那刹那,所有曾经是启在宫中的党羽都纷纷把挑衅的目光投向这位年轻气盛的将军身上。“请法师住手!”一个男子衣冠不整地冲破禁卫军的围攻,闯入了情况已经十分凶险的国宴当中。启眼前顿时一亮,莫非是芯儿唤醒他,让他来营救他的么?

  “皇…皇上,默陌姑娘已经断气了!”皇上身边的侍臣吓得魂不附体地失声惊叫道。众人这时才恍然发现,一直静坐在席上的默陌虽然怒目圆睁,但她形容枯槁,显然是香消玉殒了。众人此时完全可以深切地感受到皇上的怒气正在被这诡谲的局势火上浇油,有可能会把在场所有的人都灼烧得体无完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国宴的气氛已经降到冰点,众人却各怀心思。启对玄露出了深不可测,带些讥讽意味的神情轻轻说道:“玄法师,这下你又有麻烦了。你放心,我会帮你找个垫背的来收拾残局的。”启的话触怒到了玄,他压低声音,“你要敢找芯儿,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二人对视的目光像两把蓄势待发的利刃,为了各自心中的欲念而倒戈,互不相让。“不是她,她还没这个资格。”启收回了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莞尔一笑。“我自己怎么操控我自己的女人于股掌之间,是我自己的事。”

  皇上竭尽全力把火气降了下来,皱眉说道:“玄法师,就且先放过那杀害使臣的真凶吧,不用喂他们药了。”玄只好极不情愿地叩头答道:“贫道遵旨。”启的脸色才缓和了过来。他方才也还在这番扑朔迷离的情景下暗自纳闷默陌的死因,但还是一头雾水。他隐约洞察到坐在对席的练儿一脸阴霾地打量着他。他心里一颤,这个玄身边的小跟屁虫或许早就把真相尽收眼底。不过,他得在他从她口中知道她到底掌握了什么真相后,才决定要不要除掉她。启忽然起身,向皇上请奏道:“圣上,臣以为,害死默陌姑娘的人非此时押在天牢里的女奴芯儿莫属。微臣之前听闻天牢里的看守如是说,默陌本来和芯儿各自的牢房隔得很近,所以两人由此相识便私下结交,甚至约定要一起逃亡,但没有成功。由于最近挑选参与国宴的美女的名额上只从牢里选了默陌,没有选芯儿,因此芯儿怀恨在心,认为默陌作为姐妹背弃了她们的约定,就收买了另一个被选中的女子在她饭菜里下药。问题是微臣依然不敢确凿芯儿到底是受人所托来害她的,还是出于一己之私害她的。所以恳请圣上给微臣四天时间,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在此之前,芯儿姑娘必须继续留在天牢中。”此话一出,练儿诧异的目光又停在启的身上。这个如此把芯儿视作珍宝的男人,又如何狠下心将她推入诬陷的泥沼之中呢?他的最后一句话倒让她领悟过来原来他是在怕皇上知道虹兽的真相后,会改变主意放那些掳来的云锦国的奴隶一条生路,他已经没有勇气再给她一次与他擦肩而过的机会,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将她与自己禁锢在这暗无天日的国度里,让她只能感受到他的柔情蜜意。

  “准了。”皇上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启重新把尖锐的目光投射到那位不速之客上。只见他蓬头垢面,他的五官轮廓却被皎洁的月光毫无遮掩地勾勒了出来。“请将军饶恕玄法师酿下的滔天大错,是他在您的箭上暗自下了毒,所以当您想把箭射向那只带着默陌魂魄的银狐时,那毒就已经发作,射杀了她,本来银狐这种灵物是刀枪不入之身。”启包括在场的众人都惊愕地注视着

  末榕,末榕看向启的眼神里在警醒他,如果要不想让他把启和玄被迫勾结起来的事被抖落出来,就得听他说的办。启会意,趁皇上还没开口质问末榕时,他就抢先说道:“这个人乃是臣府上的奴仆,平时就有点神智不清,请皇上恕罪。来人,把他带下去!”于是几个护卫上前用镣铐拴住他,便被他们生拉硬拽地拖了出去,启也告退离开。走出一段路,末榕才开口:“行了,戏也演够了,该放开我了吧?”启命护卫解开镣铐,驱走他们,“长话短说,你这次闯进来的母的是什么?我给你下的药剂量够猛了,为什么你能这么快醒过来?”“因为我吐出了一些药,故意服下剩下的,就怕你怀疑。我是带芯儿过来的,只是想把她托付给你。万一我和玄法师的阴谋被宫里那些一心想扳倒玄的大臣戳穿,请你好生替我细心呵护她。切记…”启听到这哭笑不得,这还用得着他来教导?应该是轮到他来教导他才对吧?他跟芯儿难道有着什么瓜葛?他听到芯儿的名字顿时警觉起来,他环顾四周,空无一人。“芯儿在哪?”末榕露出自己的左肩,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纹身刺入启的眼帘。随即它幻化为芯儿,她正把头伏在他的肩头上慵懒地打酣,“是玄的妹妹帮我把她变为蝴蝶,我才可以掩人耳目地带她过来的,毕竟她还是在天牢。芯儿别睡了,快起来,你和这位新上任的将军大人见见面,我就必须得带你回牢里,不然法术会失灵。”芯儿终于睁开了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貌似素昧平生的男人。她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居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的眼神就像是他早就为她埋伏好了一张深不可测的陷阱,正漫无止境地缠绕在她的心头,直到她意识到她已经无路可逃,不得不束手就擒为止。她懊悔地心想,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呆在天牢里不听榕的话跟他来这,她生怕有一天她会与自己的心背道而驰,逐渐沉沦在他如狂风骤雨般的痴缠中不能自己。“看样子你们俩是相见恨晚的意思吧。那更好,我把芯儿就交给你,从今天开始你要待他比你以前对待我还亲。明白了吗?”末榕此话一出,芯儿便猛地摇头,“这些年都是你天天帮我采药,还为了我险些被虹兽咬断一双胳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不要试图强迫我通过他来把我们的曾经抹得一干二净,那样我会如同被连根拔起的嫩草一般彻底剥夺了在世上死而复生的权利。因为我无论多么地坚韧不拔,最后还会在你的漠然决绝下被践踏碾压得不堪一击。况且他又不是真正的将军,他只是临时代替他父亲,之后要是将军又回来继续当任了,他肯定会为了自保把我献给将军…”启打断道,“原来我来看望你的那天晚上你在装睡?你什么都听到了,对吗?”芯儿冷哼一声,“当然。你这种男人能当着榕的面如此爽快地接受我,不就是为了拿我取悦那老头子吗。”启顿时哑巴吃黄莲般垂下头一声不吭。那天在牢里的话都是他自己一手捏造的,他就借自己父亲的名义来保障她的安全,让玄不敢动她一分一毫。是他自己故意造成她的误解的,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然而,他却因为她的话如万箭穿心地痛苦,于是他挣扎着隐忍,不让她察觉到他的神情,但芯儿把他的反应看作他被她说得无以自容。“为时已晚,末榕,快带我回去吧。你哪怕是把我与默陌一样当作献给皇上的女子也好,也千万不要把我送给这个男人。”芯儿有意躲避启那黯淡忧愁的目光,口气坚定地哀求道。“傻妮子,以我的能力,把你交给皇上,就没那么容易地把你重新夺回来,到时候连我的命都会赔进去,你难道想面对那样的结局吗?我把你交给他,以后还有把你更容易夺回的胜算啊。”末榕把唇贴在她的耳根子上呢喃,全然不顾启那已怒气升腾的架势。“总之,请将军好生看待她,还有,她从小就畏惧虹兽,千万不要让她沾染到关于虹兽的一切。当年我正是避免她接触虹兽才差点被它咬掉一双臂膀。”

  启才弄明白,为何在十三年前那个夜晚第一次抱着只是婴孩的她逃窜的时候,他只是用虹兽来吓唬她,她会下意识地吓得立马停止歇斯底里地哭泣。其实,他比他更早地了解到关于她的禁忌了吧?芯儿听到末榕的嘱咐顿时心里舒坦许多,她狭长的丹凤眼被笑容勾成一道优美的弧度,“没志气的家伙,那就听你,要是你没这个本事,那就让你饱受相思之苦!”末榕伸出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她捂着头装痛,他微笑着又把她变回了肩上的蝴蝶纹身。“来日再见。”他说完便策马扬鞭而去。只留下启一人在原地呆呆地思索道:“要换成我是末榕,我绝不会像他一样,连把你从皇上身边夺回来的志气都没有。小子,你错了,你以后不是从真正的当朝大将军军手中夺回她,而是从我的手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启带着手下一众护卫返回国宴,皇上沉着脸问他:“启,你该如何解释关于玄法师所说的虹兽并没有任何神力之说?若真是如他所言,虹兽并不应该被尊为神灵,那为何当它吸食人的血肉时,会通体发出人间罕有的圣光?”启瞟了一眼玄,寻思了一下该不该维护玄,但又看皇上一脸不满的情绪,他只好含糊其辞地回应:“陛下请勿怪罪一个修道之人,现在关于那道圣光的起源都不知去向,又岂能断定谁对谁错呢?而且现在有两个人都同时在国宴上离奇丧命,虹兽之事应该延迟争论,最紧迫的还是找出真凶,让这两位泉下有灵便可瞑目了。依臣看,今日这两位死的都是云锦国的人,那么我们就可以进一步推论,云锦国到底有没有得罪过哪国的有权有势之人,才致使他们会借举行国宴的时机来向云锦国挑衅的呢?虽然这很可能与我国没有干系,但这事发生在翠雀国如此隆重的国宴,传出去翠雀国的名声也会多多少少受损。所以,恳请陛下多给臣一些担任将军的时间,直到臣查出真相,才可安心地把将军的位子交还给家父。”

  皇上觉得他的话句句在理,便松了些愠怒的口气,“朕方才已经准你多些时间去彻查此事。那么,老将军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还有多久便可下榻?需不需要御医去看望病情?”启故作深沉地说:“谢陛下对家父的关怀,家父只是忙于战事所以才暂时力不从心病倒,不需要御医。家父还有半个月即可下榻,继续为国效忠。”皇上信以为真,于是又对他说了些勉励之话后,令他坐回自己的席位上。启此时暂时忘却思考关于芯儿安危的事,他四眼环视了四周,果不其然,这两件命案接连发生后不久,向来疑心重重的皇上又增加了两倍的禁卫军严加防守着国宴现场,以防再有意外发生。现在到处都是皇上的眼线在盯梢,若是他把融蝶放进众臣喝的酒里,一定会被禁卫军瓮中捉鳖,而且老将军也有可能受到牵连。“皇上其实早就在怀疑这案子的始作俑者就隐藏在这里当中,他之所以暗自部署军队,甚至连道密旨都不颁给我,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可惜啊,我是何等地灵敏,还是将军,自然知道这里禁卫军的人数是否有无增减。皇帝老儿,你败就败在放过了假哭耗子的那只猫啊。”他只好按兵不动,闷着头往自己喉咙里猛灌那入口回甘的美酒,却饮的量不多,生怕自己喝醉了会按捺不住自己冲出国宴,追上正在护送芯儿的末榕,然后把他乱刀剁成肉泥。他一想到刚才芯儿对他百般柔顺的样子,就咬牙切齿。他强颜欢笑地去向对席的人敬酒,在他们眼里他那副眼神倒不如说像是要他们偿命似的,都纷纷躲避推辞。就连周围的各国使臣也被这崭露头角的年轻将军那颇有震慑力的气场叹服不已,这不怒自威的英武光在言行举止中便可展露无遗,跟老将军的气势也是如出一辙。他们甚至开始质疑,这老将军估计是想趁国宴这大好机会来装病,好让他儿子来继位,让皇上注意到他吧?使臣们对于这位新任将军刮目相看。练儿眼巴巴地盯着如此气愤的启,以为他是因为这场命案并不全是他的错,但皇上估计已经开始防着他的缘故。因为皇上连暗插禁卫军连他这个掌握兵权的命官都没跟他说起。她对于默陌死的事非常愧疚,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向她的好朋友芯儿解释。玄法师观察到了她的为难之色,便关切地悄悄问她:“你是为了那银狐的事情在恼我么?”说罢拿起她的手放在他的手掌心上揉搓着,她涨红了脸,一脸厌恶地甩开他温润细腻的手。她连忙灌了几口酒,以掩饰自己的脸红。“这么快就脸红了?”玄调笑道。“你刚才给默陌施法的事都被我逮个正着,虽然我并不知道你的动机,也不想知道。只要不是为了我的动机我都不想知道。我只关心默陌的死会对你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她的猝死不是你的原因,你要相信这一点。”这话被耳尖的启将军听了去,他投向玄法师的目光里多了一份深意。听这话好像表示那看起来不谙世事的道士也是了解此案的些许蛛丝马迹。

  国宴终于散去后,皇上和皇后相继起驾回宫。整座断生山下唯独留下启将军和玄法师二人和禁卫军清理国宴现场,才能返回皇城。启趁这机会找了个僻静之处盘问玄:“那圣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因为你在捣鬼,才导致它转瞬即逝了?”玄面无表情地答道:“与我有何相干?我只不过是看到那只银狐本是属于我义父的宠物,结果父亲一死这畜生就背叛父亲逃回这片它的栖居地,我也茫然不知为何它会与圣光有联系,只是一气之下就射杀了它。我看你关心的,并不是什么圣光吧。”

  启听后半信半疑地冷笑,“有件事我倒是觉得很蹊跷,想请教请教法师您。为什么当您射杀那银狐时,默陌就随即也丧命?若是恰巧她是被人害死的,那人也不会神机妙算,把杀死她的时辰正好与您射杀银狐吻合起来。而更蹊跷的是御医并未从默陌身上搜查到任何下过毒或是有内伤发作的痕迹,这又该作何解释呢?除非是像你这种通鬼神之术的道士才可以用法术办得天衣无缝。”玄警觉起来,他正要争辩什么,启又说道:“好,看您的这副无辜的神情,想必您断然不是作案之人。既然如此,那么除了您,现场恐怕就只有另外一个和您法术不相上下的人能考虑考虑有没有作案动机了……您可以不用为自己辩解了。今天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还有要事在身,我现在就备马回京城,国宴我已经安插人帮我料理杂事,我就继续办案去了。今天和玄法师聊天很愉快。告辞!”玄听后打了个寒颤,他连忙拦住将军,“你凭什么不给我说话的余地就妄下断词?!难道刚才告诫你的不要害及芯儿的话你都白说了?”启变了脸色,“你怕什么,如果这么快就把她招供给皇上多不好玩,这可不是我要逗留在京城长些时日的目的。我要在送走某个人之前,要把那些支持用虹兽吃人的那些朝中元老们照顾周到,才能斩断所有烦恼。”他说完便跳上侍卫牵来的栗色马,扬长而去。玄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匹壮硕而毛色鲜亮的马,一看就是云锦国的上好贡品,因为他在云锦国宫中的时候曾见过这种马。他在国宴举行前作为皇上钦点主办人,曾翻看过各国的进贡名单,发现这栗色马已经被皇上赏赐给了一位名叫扶提的国玺大臣。而这栗色马却辗转到了启的手上,一定是扶提当作讨好之礼送给他的。他望着策马远去,直到他的身影被漫漫黄沙湮没。这下铁证如山,他终于找到帮练儿反败为胜的契机了。玄心里舒畅了许多,随后忙去收拾国宴现场去了。

  启回到将军府,来到老将军,他的义父所躺的病榻上。他面带倦怠之色,把将军所戴的头盔摘下来,放在义父的枕边。老将军睡得很沉稳安详,岁月把所有他那些战功赫赫的过去,和心里积蓄了对亡妻沉痛的悼念,都铭刻在了他松弛的眉角的皱纹上。他梳理着老将军斑白的鬓角,一边幽幽地说道,“爹,儿子并不是为了将来比你有出息才来占据您老的位子,只是儿子多亏跟了你上天入地这么多年来,还在过去的二十三载经历了这些变故,早已炼得了无坚不摧的本事。当然这还得感激我哥哥,如果他不死,我怎么可能有这个福气来到您的身边呢?只令人惋惜的是儿子已经找到失而复得的意中人了,陪在您身边的时日已经变得屈指可数了。我就想让您睡得更长些,等您醒来时,您那不孝子已经和她出双入对去了。这样,您就不会看到与儿子离别的场面了,也不会伤感。”启说到后两句已经带着哭腔,然后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我刚才在国宴上刻意错过给那些大臣下锁魂蛊的绝佳时机,只给那云锦国来的使臣下毒。这是有根据的。当国玺大臣扶提将云锦使臣送给他的上等栗色马转赠与我时,我开始察觉这云锦国使臣一定与我朝中的要臣们深有渊源,不然不可能一来翠雀国就送给他那么贵重的大礼。但又怕没有怀疑他的证据,于是我安排了探子追查了他与我朝中各个大臣的关系。果然,他与那些支持虹兽吃云锦奴隶的大臣来往频繁。于是我只好暂时在国宴上拿那使臣杀一儆百,反正他们一定料到只有我才会害死他。不过我的用意他们能不能体会得到,那就是他们的造化了。要是他们还敢在虹兽一事上跟我意见相左,并上书当面向皇上弹劾玄法师否定虹兽的另一番见解,那么我顶多会让他们死得更惨烈些。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杀玄,因为他在这一点上至少是和我一条心的,尽管我知道他更改了我的原计划。”说罢,他使唤手下的仆从:“再去给爹爹多熬几剂上次的汤药,他服药后的气色已经好些了。”

  天牢里,芯儿开始寝食难安,并不是因为受到牢里潮湿的环境所影响,而是自从昨晚匆匆地见了启将军一面,她总认为她和他似曾相识,但又硬是回忆不起来她究竟在哪里与他萍水相逢过。她绞尽脑汁地搜寻着自己所接触过的男人:在她心里如哥哥一样的末榕,那个以前经常来向她买药的棉儿姐姐的丈夫,后来也是他抓做人质带往云锦国与巫女交换他儿子玄;以前喜欢她阿娘的那个老庸医,但每次来拜访都会被阿娘吃闭门羹…这么多男人,唯独就是记不起来启的相貌体态。以前那个棉姐姐的丈夫曾对她说,有个男人一直希望见上她,但后来延又告诉她那男人又改主意不见她了。如果有一点点的可能性,那男人该不会就是他吧??那天第一次见启将军时,他那如饿狼般的眼神,肯定不是第一次见过她了。算了,姑且把那男人当作是将军好了,她终于安心了许多。这时候,她仿佛听到牢外传来一阵阵的争吵声,她听得出来是一男一女的声音,随着那女人的声调越来越激昂,确实是之前来探望过她的练儿。而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稍微生疏一些,她依然断定上次就是他带启进入天牢的。

  “闪开,我要去见她!是我间接害死了她的朋友默陌,我必须跟她澄清我的错误,不然我于心不安!”练儿声音沙哑地想推开阻拦她不断劝说的哥哥玄。“拜托你动动脑子,你以为你跟她认错,她就会原谅你么?不会!因为你同时也没有成功帮她逃出这里,她也许会替默陌原谅你,但她自己本身不可能会!万一她知道你害死默陌的真相,她没准会在启探望她时,对启告你的状,让启来报她好朋友的仇。启现在肯为了她肝脑涂地,绝对会答应她。到时候以启的势力,再加上这个借口,除掉你和我又有何难?”练儿面带鄙夷的神色,“原来你绕来绕去还是怕你自己会被启害死,还装作关心我。那好办,我和你断绝亲人关系,这样的话启就不好拿我作借口,你的小命也保住了嘛。所以,只要断绝了,至于我会不会死,都与你毫不相干,你也不用再装心疼我!”玄气得语无伦次,正高高举在空中要掌掴她一巴掌的手玄在半空中,嘴角抽搐着。这丫头生来第一次为了一个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丫头跟他说出那么狠绝的话,难道她在妹妹的心目中,永远都看得比他更重吗?虽然他不是她亲哥哥,但她那断绝关系的话一出,他立马就觉得自己多年来的真心简直就付之一炬。“既然你都说到这地步了,我就依你。你找她去吧,去吧。你要是死在启手里可别求我帮你收尸!”

  耳朵尖的芯儿听到这里,讶异地暗想:这启将军真的会带我如此忠诚吗?而这练儿也太过火了,居然为了她那么坚决地就和这么担心她的哥哥恩断义绝?难道她是铁了心要帮我,还想和我作为姐妹…芯儿的心里荡漾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感动。她竖起耳朵,直到练儿吱呀一声撬开了牢房的大门,她已经躺在她简陋的小床上装睡。“睡了吗?我有件事要跟你坦白。”练儿跪在芯儿的床边,把头埋下去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把她在国宴上如何把拯救默陌弄巧成拙的事一字一漏地复述了一遍。“别哭了,我知道你不是因为对我的愧疚才这样。我已经清楚你的苦衷。只要你以后跟着我,竭尽所能地帮我完成我的宿命,我就会原谅你。怎样?”练儿抬起头,擦干眼泪,芯儿温婉地微笑,“你以后要是不再替默陌做我的姐妹,我会又开始恨你的。”练儿酸涩地挤出一抹笑意,“练儿从今天起会和芯儿妹妹形影相随,浪迹天涯。无怨无悔。”芯儿泪光闪闪地搂住练儿,暗想,我是看在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大的牺牲,才给你机会原谅你的。我要让你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珍惜这个机会。

  次日拂晓,翠雀国朝堂上早已是热闹非凡,形形□□的大臣们神态各异,神情愤慨地大声议论着那晚国宴上发生的一系列离奇古怪的事件,“第一次如此肃穆的皇家进贡仪式发生万人空巷的稀有场面呢!才半天不到关于各种圣光的传闻,就已经成为全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时兴话题了!”“但那一次圣光并不是虹兽造成的,而且还是在虹兽并没有吃任何人的情况下发生的,这也太反常了吧?莫非古书上记载的这些传说都是一纸空谈?”另一位礼部尚书连连摇头,“也许这就是为什么陛下闷闷不乐的原因,发生这种怪事,陛下一定觉得祖先在愚弄他,更关键的是在于虹兽要是失去了它唯一的价值,再也不是普天下所公认的镇国之宝,皇室将会失信于天下。翠雀可是头一遭处于如此骑虎难下的境地,更何况还是在各国使臣的面前出现这种事,即使皇上要欺瞒国内的百姓,那么别国的王听说了这事,对他们来说倒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他们一定会从中添油加醋地挑拨我国的百姓,让他们失去对于皇室的信赖,倒戈向别国一边。现在只好祈求泱泱翠雀能逢凶化吉了……”然而,所有的朝臣们都不约而同地把焦点也聚集在了正在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上朝堂的启将军,各自心里都在臆测着:早在国宴举办之前,将军就已经把他们叫到将军府上商议谁支持虹兽吃人的法子,他也没有明说他问这问题的目的是什么,弄得大臣们觉得莫名其妙。谁料在国宴那天玄法师提出虹兽并非圣兽的观点,而且大臣们都有目共睹那玄用弓箭射死了那只银狐后,那圣光才消失。看来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一定是他,毋庸置疑。由此看来,也难怪启将军年纪轻轻就敢担任他老父的位子,还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原来他和玄之前就已经找出了圣光的秘密,再加上玄法师闻名天下的精湛毒术,连玄都向着他,他的野心可见一斑。“各位早,昨晚末将太过于忙碌,结果起得晚了。我刚走上朝堂就听到你们津津有味地议论着什么。依臣所见,应该是关于国宴发生的一些扫兴的事情,对吧?我听这事已经成为全京城脍炙人口的话题了,甚至别国也引起了不小的波动。看来,皇室是再想将圣光以及这两起命案的影响力以大化小,已经来不及了。”他泰然自若地说道,眉宇之间流露着一种器宇轩昂的气魄,但眉目流转间却又转化为一种玩世不恭的妖冶气质,表面上带着谦卑的笑意,却又和桀骜不驯完全沾不上边,令人难以捉摸。“这些天来,我心想那天叫你们来我府上商议关于虹兽的事,你们一定很好奇关于我商议这件事的目的吧。各位切勿心急,在下的心思一定会向各位娓娓道来,只不过要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去揭晓这个答案。各位愿意给在下这个机会来透露答案吗?到时各位可不要惊讶喔。”大臣们不知其诈,纷纷点头道:“那是一定会给的,臣等都会静候着您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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