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十一章
第一节
从翁睿的角度看过去，靠在于漱肩膀上的翁迟笑得轻描淡写。从小到大，他见过很多次翁迟的笑，在游乐场笑得浓墨重彩，在大人面前笑得人畜无害，可他从来没见翁迟笑得这么轻松自在。他很少看到翁迟哭，每次闯祸以后，都有翁昭帮他挡在前面，每次心情不好，他也总是躲在自己房间不出来，出来以后，云淡风轻，大家也都当做没听到他悄声的啜泣。翁睿不太能确定翁迟在见他们之前是否像从前一样躲着哭完了再笑着出来见人，但他看得出来，翁迟在于漱身边是真的很快乐。那么这件事情，也许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严重。痴男怨女爱恨情仇，翁睿以为人生无非八字，外界无知的纷纭实在不足以在一个人的内心成风起浪。
“姐，要不我让小表舅来处理这件事吧。”
翁昭抬头看着翁景。
翁景在跟翁睿一起往X大赶的路上就想好了怎么办。单凭他们几个学生，就算找出窃取了于漱空间照片并发到网上的人，也很难制裁。翁昭跟李言虽都是学法的，但到底没有实战接触过。这件事情要借助大人的力量，可是他们不敢让父辈知道翁迟……那么最适合的人，只有景岳了。
“姐，你相信我，小表舅一定会处理好的。”
翁睿坐在旁边低头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比他想到翁迟跟于漱时还要复杂。翁迟望着翁景一脸坏笑。
“这是你一个人的小表舅啊，你确定他会帮我吗？”
翁景往翁迟小腿上一踢，翁迟大叫好痛，于漱俯下身给他揉，看得李言太阳穴突突直跳，自己这个室友在宿舍里对他们天天都是泼妇模式，得，这也总算是有个人把这妖孽给收了。
“翁迟，你别乱说话。你明明知道我跟他……没什么……”
在场的其余五个人全都默契地忽略了她脸上升起的红晕。
翁迟见其他人一致地不说话，便笑着说，”好啦，我也算是从小跟你的小表舅一起长大了，本少爷出了事，他看在我美貌的份上，说什么也得‘挺’身而出啊。”他瞥过头看着于漱，做了一个胯部向前抵的动作，“于漱，你说是不是啊。”
李言跟于漱做了两年室友，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于漱害羞地笑。笑得他虎躯一震，好一个晴天霹雳，明晃晃地闪瞎了他纯洁的眼。
第二节
章珣睡到半夜就醒了，他已经很多天没睡过好觉了。陈茵问他要不要一起到学校外面住，他想想还是说算了，就在寝室里吧。
现在是凌晨五点。宿舍只有他一个人。于漱从北京回来后给他发微信说他又要出去玩几天，回趟宿舍拿了点东西就走，章珣连他人影都没见到。李言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自从他跟翁昭正式在一起后，丫是越来越胆大了，成天把酒店当做自己家了，章珣有一次打电话过去让李言赶紧交学年论文提纲的时候，李言说他正跟翁昭讨论“嫖宿幼女罪”，章珣只想说真是大写的“装”。夏知远去网吧还没回来，章珣一个人望着天花板发呆。
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意识流，也很容易产生魔幻现实主义的幻觉。但章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清清楚楚地想起沈清胸前那粒红色的朱砂。他曾经轻轻地吻它，在最意乱情迷的那一刻，把它含在嘴里，竟然觉得莫名的心痛。到底还是结束了。
他曾经想，倘若喜欢的满分是十分的话，那么沈清对他也许只有六分，从图书馆到昨天晚上短暂的见面，从开始到见面，都只是刚好及格。而他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她也只是六分。刚好及格跟刚刚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而章珣此刻也清醒地认识到，他跟陈茵也只是及格。
陈茵为了他加入辩论队，一起熬通宵准备辩题，一起上场所向披靡。如果一定要将陈茵和沈清两个人做比较的话，他会觉得沈清是向内的，而陈茵是朝外的。她热情又大胆，他一步步地被她逼着后退，她把他逼到墙角，然后轻轻勾勾手指，他就忍不住跟着她一步一步地沦陷。那天晚上是他喝醉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沈清，他甚至认为沈清跟那个面馆的男人呆在一起的时间都比他多。可是章珣后来想想，那天他又何尝不是故意喝醉的呢，至少这样一切都可以怪罪于“酒后乱性”，归功于陈茵的主动勾引。章珣进入她的时候，酒早就醒了，他看着身下的人，恍然想起某人胸口的那粒朱砂，竟像是梦魇，以为自己又喝醉了。陈茵主动要求在上面的时候，章珣看着她放肆地大叫，他开始觉得，这个女人比他勇敢，她敢承认她想要什么，而他是个堂堂正正的伪君子。他答应了沈清陪她去家教的地方，可是陈茵电话打过来，他听见她的喘息他就受不了，他明知陈茵不是真的喝醉了，可他还是去了。你情我愿，他看着自己掉进去，他跟陈茵都心知肚明。陈茵缩进他怀里的时候，问他还要不要再来一次，章珣手里玩着她的头发不发一语。陈茵蹭了蹭他的下巴，略微还有些青涩的胡渣。她一边呢喃，一边吻他，细细密密。她说，思修书上不是都说了吗，□□也是爱情的要素之一，章珣，她给不了的，我全都愿意给。
第三节
夏知远回宿舍的时候，章珣已经上课回来了。房间里没开灯，夏知远开门看到章珣坐在位置上看着门口，他吓了一跳，问他在干嘛。
章珣开门见山。
“夏知远，如果我们在宿舍有让你不爽的地方，希望你能直接说出来。”
夏知远手里的烟快燃尽了，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狠狠地踩，眼睛虚成一条线。
“你他妈跟我说什么呢。”
“别装傻了，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清楚。”
夏知远笑，别他妈给我设套。
他也没开灯，两个人就在阴沉沉的房间里对视，夏知远很快就受不了章珣的目光，他径直往阳台走去，用冷水胡乱地打湿脸，走进来准备上床睡觉。
“你他妈对自己的室友怎么下得了手？”
夏知远还是不说话，用被子盖住脑袋，闭上眼睛。
章珣此时此刻只想把他按在身下狠狠地打一顿，可他突然觉得心寒。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他也受不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朝夕相伴同处一室的室友明天是不是就要对他下手。
虽然他并不知道夏知远早就对他做了什么。
章珣待不下去了，他准备去外面待会儿，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但他还是打开门走出去，关门那一刻他听见夏知远的声音从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发出来。
“没有证据，别他妈冤枉人。”
一定要将人逼到这个地步吗？
第四节
翁昭在接完翁景打来的电话后，赶紧给李言拨过去。
她听见宋辞的声音，宋辞说翁昭你快来医院吧，李言可能快不行了。
翁昭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宋辞，她想骂她，骂她恶毒至此竟然这样诅咒李言。但翁昭还来不及挂掉手机，眼泪啪哒就掉下来。
李言，你等等我。
可是翁昭并没有见到李言最后一面，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丝毫不管身边为他落泪的人。
李言，你个没良心的。你是天底下最没良心的坏人。
可你也是我最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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