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十六章
第一节
翁迟走之前，翁昭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地看多啦A梦。翁迟静静地陪着她一起看。
“多啦A梦最后还是回来了。”翁迟看见翁昭脸上平静的笑。
他没说话，他知道翁昭是知道的，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暂时出不来而已。
“小迟啊，你陪姐姐去拜拜佛祖好不好呀。”
翁迟很少听见翁昭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讲话。在他十六岁那年，他偷偷告诉翁昭他喜欢上了班里一个男同学，当时翁昭就是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的，她说小迟啊，你喜欢谁姐姐都会支持你的，只要你觉得快乐就好了呀。
翁迟没有拒绝翁昭。
他们去了煜城主城区外的一座山，山上有座风雨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还有一个小和尚。老和尚说这座庙啊鲜少有人来，小和尚都快吃不饱啦，小和尚说明明就是你越老越挑食嘛。翁迟悄悄问翁昭，哪里晓得这样一处好玩的地方。翁昭说李言带我来过。翁迟失笑，李言又是哪里找到这里来的。等他们看到宋辞的时候，翁迟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天地多小，一年后我们竟然在这里相见了。
翁迟看着翁昭，要是她不想打招呼的话，他就带着她躲到寺庙后面去。但翁昭正在摸小和尚的小脑袋，完全没有理会翁迟的眼色。
“去吧，今天的饭要煮多一点噢。”翁昭对小和尚说。小和尚的小脑袋被摸得极为舒服，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被翁昭摸顺了毛摸成了一只乖顺听话的乖喵喵，屁颠屁颠就跑到后厨准备做饭了。翁昭眼睛淡淡地望着前方，笑着说，“我们过去吧。”
宋辞看到翁昭那一刻，起初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李言带她来过这里。这座寺庙叫风雨庙，是个……有些破落的庙，宋辞小时候住在山下，闹脾气要离家出走一个人往山上跑，看到一座桥，跟着桥找到了这座庙。那时庙里人丁还不算太少，这么多年了，当年的和尚只剩下一个了，他收养了一个小孩，起名为明海，两个人一起住在这儿。宋辞一直觉得这里有些不真实的荒谬，但她把这里当做自己的秘密园地，少有人知，但她却能到这里寻得宁静。她高三那年看书看得头疼，是李言陪她来了这里。庙里尚且能看的只有佛祖像了，那一天宋辞磕了头许了愿，希望大学还能跟李言做同学。后来她的愿望实现了，可是李言却不在了。宋辞这次让沈清跟她一起来的，她们俩都决定考研，暑假过后就要开始准备了，宋辞希望她们都能考上。
沈清也已经很久没见过翁昭了。她还在书店的时候，翁昭有时候也会一个人来，她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点一杯冰水，静静地坐在角落看书。一般到了周天上午，李言会和她一起来，那时她会点一杯咖啡，李言看书，她看李言。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翁昭这一年都没去过学校，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第二节
老和尚吃完饭就进厢房睡午觉了，翁迟跑到经房里说是要看看这样一处孤僻的寺庙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籍。沈清心疼叫明海的小和尚，一个人要洗六个人的碗，于是到厨房帮他洗碗，留下宋辞翁昭两个人，让她们好好聊聊，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翁昭说，“你知道这庙后头有一座桥吗？”
宋辞点头，她记忆犹新，不过也鲜少去了。
“我们吃完饭一起走走吧。”
宋辞答好。
她们站起身，看见房内棱角分明的影子，映着午后的寂静，反倒显得落落大方。
“这座桥叫叹息桥。”翁昭说，“是我取的名字。李言带我来的那天，山上下了雨，不像现在这样天气晴朗。他站在桥上，望着桥下的水，默不作声地哭。我为他撑着伞，我看见他哭，我也难过。他说他对不起你，然后他转过来望着我，我知道他要对我说什么，可是我不想听见那三个字，我说李言你快看这河流里的鱼儿多好看呀。李言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下起雨了就连鱼儿都藏起来了，他说翁昭你是个好姑娘可是怎么就这么固执呢。我不让他说话了，我说李言啊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这座桥叫叹息桥。其实这座桥应该早先也有自己的名字吧，可是我就是这么霸道地重新给它取了个不太高兴的名字。它不会怪我吧。宋辞，你还是怪我吧，怪我给它取了个难过的名字，要是取个好听的名字，要是叫长生桥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呢……宋辞，你看这桥下是真的有好看的鱼儿的呀……”
宋辞顺着翁昭的视线，望着桥下静静流动的河水。
“翁昭，这一年，你过得好吗？”
翁昭笑起来，“你可真像前男友在问候前女友呢。我过得很好。”翁昭望着宋辞，认真地说，“宋辞，我过得很好。”
“什么时候回学校？”
“开学后吧。你呢，后面有什么打算吗？”
“读研。”
“读哪里。”
“本校本专业。”
翁昭深深地望了宋辞一眼，她知道以宋辞的成绩和科研能力，她是可以直接保更好的学校的。不过各人有各人的选择。说到底，她们其实很相像。
“翁昭，你是个好姑娘。”
翁昭突然再也笑不出来，一年了，她终于不逼着自己笑了。
我晓得的。翁昭是个好姑娘，可是李言不爱她。可是翁昭爱李言，大家都知道。
第三节
宋辞告别老和尚准备走了，发现沈清还拉着明海聊天。
“沈清啊，你这么喜欢小朋友，回去以后给我生一个好啦。”
沈清揉着明海的脸颊，俯下身抱了抱他。
“我以后再来看你好啦。”
宋辞笑，也不催她，她知道沈清是一个很容易动情的人，但她很少表露出来，其实她比谁都善良。
翁迟走过来跟宋辞和沈清道别。
宋辞说，“照顾好翁昭。”
翁迟点点头，望着二人走下山。他发现沈清其实跟宋辞一样，都像一幅恬淡的水墨画。而翁昭这一年，反而越来越像一幅素描，先前的油彩都淡了，可是翁迟知道，翁昭的心是一座庭院，等春天到了，一定会长出绚烂的花。
翁昭跪在佛祖像前，磕头。
翁昭说，佛祖啊你长得可好看了，可不可以保佑李言下辈子也长得很好看呀，好看到永远都是伤人的那个，永远别被任何人伤。
翁昭说，佛祖啊你长得可健康了，可不可以保佑李言爸爸妈妈也身体健康呀，让李言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翁昭说，佛祖啊你的心肠温厚又善良，可不可以保佑我也心如明镜神志清醒，永世不将他相忘。
云在青天水在瓶。
她转身，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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