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赖上你 2
我想起李书盛是骨科医生，对这种腰椎受伤也应该很专业吧，于是到走廊尽头拨通了他的电话。
听见我的声音李书盛有些意外，我直接向他咨询了伍林的情况，问他一些康复过程中要注意的问题，他耐心地解答，最后告诉我一些可以自己在家里做的康复方法。
挂了电话回到治疗室门口，伍林正好被护工推出来，看见我他有些意外：“怎么是你？小秦呢？”
“小秦有事出去了，我陪你回家。”我正要代替护工帮他推轮椅，他冷了脸淡淡地说：“不用。”
护工对我抱歉地笑一笑，推着他去电梯口，我紧跟在后面，对他无奈地挥了挥拳，进电梯的时候他不耐烦地问我：“你不用找工作吗？跟着我干嘛？”
我没好气地答：“工作找好了，明天上班。”
他冷冷地问：“那你什么时候搬走？”
我瞪他：“拿了工资就搬。”
我们刚下楼到医院门口，伍林的司机就把车开来了，司机和护工一起帮着伍林上了车，然后护工回了医院，我爬到伍林旁边坐好，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可是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他的呼吸就在我脸庞，夹带着属于他的男性气息，还有沐浴露和医院药水的味道，温温的，我闭上眼睛贪婪地深吸了一口，又吸了一口，他的味道直达我记忆深处，像一只手猛地掀开我和他曾经亲密的过往，我心一颤，原来我还是如此迷恋那个叫伍林的人。
他正闭目养神，我悄悄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还有他的唇，想重温他给过我的那种温度，他忽然睁开眼睛，眼风如刀，锐利地盯着我的手，我摊开手，手心手背地翻了翻。
“有人说我的手不像厨师的手，你看呢？”
他给我一个鄙视的目光，然后闭眼继续养神。
我怏怏地收回手，看着他的脸，他近在咫尺，我却不敢认他，更不敢碰他，我怕弄巧成拙，以后再没机会接近他。
回到他家楼下，他没拒绝我帮他推轮椅上电梯，但是一进家门他就冷着声音说：“我要休息，你别打扰我。”
我赶紧问：“要不要我帮你。”
他瞪我一眼，独自回了房间，透过门缝我看见他熟练地从轮椅挪到床上，熟练地脱衣服，换睡衣，小秦说，伍林吃饭睡觉洗澡上卫生间都是自理，他不许别人帮他，我看着他将裤子一点点从腿上退下来，猛然心酸，他是个自尊又好强的人，我一副拯救他的表情才是对他的最大伤害吧。
其实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我回到他身边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需要帮助的人是我，因为我对他旧情难忘。
钟点工来做晚饭我让她回去了，我做了三菜一汤，偏清淡，去叫伍林吃饭，他靠在床头不知道在电脑上搞什么。
我远远地站在门口说了句：“吃饭了。”赶紧闪人。
坐在餐桌旁等了一小会儿，伍林坐着轮椅出来了，我帮他盛了一碗饭放到他面前，说：“小秦来电话说不回来吃饭。”
伍林没做声，端起碗自顾自地扒饭，一副怕我缠上他的表情，丫的，不就是瘫了瘸了吗？我又不在乎，可是理智告诉我，我在不在乎不重要，关键是我要如何冲破他那顽固的自尊。
“你找了什么工作？”伍林的声音幽幽响起，我回过神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反应过来。
“在一家烘焙学校当老师。”
他停下筷子疑惑地问：“李永成那里不好吗？”
“上班时间太长，我都没空找男朋友，没空约会，你看我都25岁了，再耽误下去就成剩女了。”
我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菜，狼吞虎咽，结果噎着了，我喝了一大口汤，忽然抬头，正好撞见他眼睛里的疼，我装着懵然不知，笑着说：“上午在学校碰到个很对眼的男生，我去追人家，追到了带来给你看。”
他笑一笑：“好。”有些慌张无措地垂下眼。
吃完饭，伍林在客厅看杂志，我烧了一大锅生姜水，兑成两盆，放在他面前，他拧眉看着我，眼里是明显的拒绝，我不理他，搬了个凳子坐在他面前，自顾自地脱掉袜子，将脚放进我面前的盆子里，抬头看他：“你不泡吗？还是说要我帮你脱袜子？”
他愣了一下，弯下腰艰难地脱袜子，艰难地提着腿放进面前的盆子里，我眼睛发酸，赶紧低头搓自己的脚丫子。
心情慢慢平复后我才敢抬头，面前的伍林正专心地盯着手里的杂志，可是从刚才到现在都过了好几分钟了，他也没有翻页什么的，我瞟了一眼杂志的内容，清了清嗓子，问：“要是我们和日本打起来，你觉得美国会帮谁？”
他诧异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国家大事来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我不关心国家大事，我只想知道美国人和日本人翻脸的可能性。”
“你专心做你的点心，少多管闲事。”
我不服气地噘噘嘴，好吧，我是没话找话。
我拎起脚三两下擦干，跑到厨房将剩下的热水加到伍林的盆子里，伸手进去帮他按摩脚部，他一愣，厉声问：“你做什么？”
我嬉皮笑脸地说：“饭钱，这是付你的饭钱。”
他猛力地推了我一把，我一下子坐在地上，他的轮椅也往后滑了滑，盆子里的水撒了一地，我看着他满脸的怒气，不禁笑了，“你还喜欢我？要不我们和好？”
他怒道：“你胡说什么？是你坚持要离开我的，从我下决心分手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打算再要你了。”
我切一声：“开个玩笑而已。”很想问他在紧张什么，终于忍住，万一真激怒了他，怕他赶我走。
我到浴室拿了条毛巾扔到他身上，“擦脚。”
他把腿从盆子里搬出来，却没有擦，推着轮椅就往房里去，我猛然意识到，他坐在轮椅上根本没办法弯腰擦脚，赶紧堵在他面前，拿起他身上的毛巾帮他擦，他声音凄凉：“樱桃，你不用这样……可怜我。”
我骂道：“你丫的脑子有毛病啊？我会可怜你？你智商比我高，阅历比我深，钱比我多，人脉比我广，你需要我可怜？你随便请个护工都比我做得好。”
“那你现在是干什么？”
“现在？”我抓过他的袜子帮他穿上，“帮忙而已，你过去帮过我那么多次，现在还给你，我不想欠你的，免得将来嫁了人，害我老公来帮我还。”
“其实，你不欠我的，反而是我……”
我仰头看他，“你怎么？”
他叹口气，没再解释。他既然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装着不知道。
我们各自回了房，我想起李书盛说要帮伍林按摩腿防止肌肉萎缩，于是打开电脑搜索按摩方法什么的，看到半夜口渴，悄悄到厨房找水喝，回房的时候路过伍林门口，听见微不可闻的□□声，忽然想起李书盛说过，像伍林这样的病人可能有间歇性腿疼，我赶紧把耳朵贴在他的房门上，这一次我真切地听到了，他确实在轻轻□□。
我飞快地跑回厨房，找了个干净的酒瓶灌满热水，用毛巾包了悄悄溜进伍林房里。
我伸手在他被子里摸到他的脚，竟然冰块一样冷，这样的温度他的腿怎么会不疼？我赶紧把热水瓶放在他的小腿中间，双手轻柔地摩擦他的脚，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脚才慢慢有了温度，而他，也安静地睡了。
我坐在黑暗中，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很想伸手抚平他微锁的眉，可是我怕惊醒他，我的手在他眉毛的上空慢慢划着圈，用只有我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愁眉舒展？”
我离开伍林房间的时候，摸了摸他的脚头，被子里已经很暖和，我悄悄取走热水瓶，帮他掖好被子。
第二天我要到学校上课，所以早早地就起床走了，伍林的早饭是钟点工做的，中午我下了课正在吃午饭，小秦打来电话。
“樱桃，老板派我回一趟W城，我让之前的钟点工转成住家保姆了，可还是不太放心……”
我知道他担心伍林，我说：“我会看着他的。”
“好，我晚上的飞机。”我听见小秦在电话那头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匆匆地扒完饭就往伍林家赶，他下午要去做康复治疗。
回到他家楼下，正好看见保姆阿姨推着他准备上车，我紧跑几步到他身边，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伍林看都没看我，淡然地道：“不用你费心。”
阿姨对我笑一笑，我疑惑地看着他们上车，想不明白我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本来准备打个的士跟着他们，想一想觉得费钱，于是在车子启动的一刹那我冲过去拉开车门挤在了伍林旁边。
他恶声恶气地问我：“你上来做什么？”
“我牙疼，搭个便车到医院。”伍林没来得及反对，司机就将车子开上了马路。
一路上我跟阿姨随便聊天，看见伍林撑着双臂挪动身体，我问他哪里不舒服，他没理我。
乘着伍林做治疗，我跑去找他的主治医生询问他的情况，请教了一些按摩的要点，医生告诉我，接下来伍林要在安全杠的支撑下练习走路，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在家里练习。
和医生聊完我跑到医院附近的康复器材店看了看，订了一套适合伍林的器材，回到医院，伍林的治疗差不多完成。
回家的路上我把医生的意见对伍林说了，还告诉他订器材的事，他脸色平静，没反对也没骂我，我悄悄舒了口气。
回到家，伍林准备回房，我跟着阿姨到厨房一起准备晚饭，伍林叫住我：“到我房里来一下。”
站在他房里，他冷声道：“关门。”
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只好关门，才转身，他的声音像带着刺直接刺向我：“你不过是借住在这里，谁要你多管闲事？我的器材轮得到你买吗？我的腿轮得到你管吗？你要是再这么管东管西的，就滚。”
那一个“滚”字，带着怒气吼出来，我吓了一跳，呆呆看着他，他在我面前唯一一次这样发怒是误会我给楚颜下了堕胎药，我眨眨眼，想着自己做的事真有杀人那么严重吗？
我不过是关心他心疼他而已。
我压着怒气尽量声音平静地跟他说话，“你能不能不对我发火？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还对我有情，伍林，其实我们已经错过了，现在我对你的关心只是妹妹对哥哥的关心，我把你当亲人，不是当情人。所以，你坦然地接受我对你的关心和照顾，必要的时候你也要关心和照顾一下我。”
他迷眼看着我，眸中的情绪有诧异有失落，最后全变成了欣慰，看来他是信了我的话，我却心酸，因为他明明喜欢我却心甘情愿地想放开我。
他避开我的眼光轻轻说：“我想洗个澡，你出去。”
我退出他的房间，估计他进了浴室，又悄悄溜回去，小秦不在，他一个人洗澡我不放心。他的床头放着一本关于大数据的书，我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忽然看见里面夹着一张照片，我认出背景是李永成的办公室，我想起李永成总是让我抱着梦中佳人在他办公室一坐就是半个小时，原来，那时候伍林就在某个角落看着我。
我轻轻将照片放回书里，头挨着他的枕头躺下，床上枕头上都是他的味道，我抚摸着床单，仿佛抚摸他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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