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坚持

　　柳蓝欣看着白路原本皱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甚至渐渐变成了一丝笑意，不由得极为疑惑，在这种地方，他竟然能笑得出来，而且在之前，她好像从未见到白路笑过……

　　“再休息一会，我们走吧。”白路再次闭上眼，开始调养生息。

　　“走？我们现在都筋疲力尽，怎么走，走去哪？”柳蓝欣连珠炮似地问道。

　　“这里看似死地，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一点威胁都没有。”白路淡淡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丹药出现的瞬间，此地隐藏的死气会自动将它彻底侵蚀，为什么死气没有对我们造成丝毫影响，还有……为什么白无那个老鬼，不敢追到这边来？”

　　“白无？”柳蓝欣被白路弄得一头雾水。

　　“就是把我们弄成这样的始作俑者，涅槃境强者。”白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涅槃境！你竟然从他手中逃脱，而且……还带上了我！”柳蓝欣一脸不可思议，白路在他脑中的形象，更加神秘莫测起来。

　　“因为此地的死气对灵气，或者说是生机极为敏感，灵气越多，死气便出现的越多，侵蚀得越疯狂，就像白无那般的涅槃境强者，一旦进入此地，可想而知，瞬间出现的无尽死气会直接将他吞噬成肉末，他不知道此处的奇异，以为这里本身就充满了无边无尽的死气，所以才不敢追来，换句话说，像我们这种灵气耗尽，力量全失的废人，根本就引不起此地死气的丝毫注意，所以我们决不能等恢复完全，到那时可能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白路悠悠地开口，将自己的分析一一道来，原本不为任何事物所动的目中，出现了对生机渴望的光芒。

　　“厉害……”柳蓝欣听完白路的叙述，细细想来，倒是也合情合理，但让她更惊讶的，是白路如妖怪般的观察力，妖怪般的推理能力，还有……妖怪般顽强的生命。

　　“如果有力气了，我们就走吧，此地不宜久留。”白路终于从长久的打坐状态中解除，缓缓地站起身，这一站令他的脸色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轻微的抽搐，一阵阵断骨摩擦的声响在这片空间中响起，甚至还产生了回音，让柳蓝欣本就恐惧的心中更加发颤，小脸变得更加苍白。

　　“八根肋骨，右臂骨，右锁骨……呵呵。”白路一一细数着断掉的骨头，脸上因剧痛的抽搐被他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森白的牙齿，还有极为妖异的笑容。

　　柳蓝欣看到白路的笑容，不由得心底颤了一下，晶亮的眼瞳微微波动，这不光是对白路此刻恶魔般表情的害怕，好像还含有一丝的依赖……和相信。

　　“还站不起来？”白路皱了皱眉，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柳蓝欣，她虽然咬牙竭尽全力想要站起，但奈何手脚根本没有一点力气，骨头好像绵软了一般，根本无法发力。

　　“真是麻烦。”白路摇了摇头，随即屈膝半蹲了下去，又带起一阵骨骼摩擦的脆响，冷冷道，“上来吧。”

　　柳蓝欣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下来，眼瞳的波动更加剧烈，喉咙似乎被卡住了一般，只是干涩地挤出一个字：“你……”

　　“废话真多啊，再不上我走了。”白路脸上邪异的笑容更盛，但这完全是为了发泄剧痛而作出，对于这种伤势，就连白路也做不到古井不波。

　　柳蓝欣轻轻“嗯”了一声，两手搭上白路的肩膀，像粘皮糖一样附上了白路的脊背，在她眼中，白路原本瘦弱，布满了大小伤口的臂膀，不知为什么，现在却让她感觉极为可靠，好像白路臂膀一张，便能为她挡住面前所有的风雨，自己一切的安全，全都可以放心托付给白路。柳蓝欣紧绷已久的神经终于在靠上了白路之后，渐渐松缓下来，一双大眼也缓缓闭上，再次沉睡过去。

　　“唉……”白路一声轻叹，背起柳蓝欣，向着无比漆黑不知方向的前方走去，就连他自己都不知如今要走向何方，但他知道，只要一直走下去，就有希望。“呼…呼…”漆黑的空间中不断回荡着白路的喘气声，柳蓝欣的重量在白路全盛之时，甚至一根手指就能撑起，但如今却让接近残废的白路更加吃力。

　　“如果自己走，可能已经找到了出路……”白路的意识一直处于模糊当中，只是那一股出于本能的坚韧，支持着他不倒下，脚下传出一声声“坷垃坷垃”的声音，现在的白路与其说是在走，还不如说是在拖着脚步前进，他也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作出这种不合常理的决定，若是在平常，他会选择出最合理的办法，那就是自己先以最快的速度走出，吸引那些被姜连月和青风召来的炎门救兵，然后再迅速将肉身修复完全，保持毫无灵气的状态，来此地重新救回柳蓝欣，这样能最大的保存自己的生存希望。但是……他的脑中却有一道意念不断在提醒他，不能将柳蓝欣单独抛弃，或者说，不放心让她离开自己的目光，面临哪怕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危险。

　　“这还是我吗……”白路一脸苦笑，凭空让自己增加了这么重的负累，只是为了能够确保柳蓝欣的安全？

　　“你为什么要这样救我？”柳蓝欣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听着白路肺部粗重的啸鸣声和全身骨头的摩擦声，眼瞳不由得泛起了晶莹，隐隐透出了心疼的表情，但却咬着牙不让它表现出来。

　　“因为我欠你一个人情。”白路面色完全不变，说出这万年不变的理由。

　　“仅仅如此而已吗……”柳蓝欣的表情更加复杂，甚至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那我告诉你，现在你欠我的请已经还清，你自己走吧，别让我拖累你了！”

　　白路前行的脚步在此刻轻轻一顿，停了下来，长发遮住了双眼，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但却能看见他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如耳语般轻轻说道：“给我一个抛下你的理由。”

　　柳蓝欣的眼瞳波光流动，似乎有透明液体在其中流转，她微微低下头：“因为我们已经互不相欠，你的身体这种样子，还想逞强多久，或许带着我，你就永远找不到出路了！”

　　“我白路……不是苟且偷生之人啊……”白路轻叹了一口气，捧起柳蓝欣双手反而更加握紧，再次坚定地迈出步伐，向着无尽黑暗走去。

　　就这样，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天，两天…….连白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面前始终是一片黑暗，看不到丝毫的希望，白路的眼瞳此刻已经开始有些涣散，似是已经到了极限，而他的心中，虽然一阵阵绝望的情绪在无情地升起，但是他的心脏却始终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搏动着，有一种连白路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不停的刺激着他大脑的神经，在支撑着他的心脏跳动，支撑着他的肉体行走，这东西，或许是一线生机，又或许是，他所背负的执念……

　　“扑通”又过去了不知多少天，白路终于在一阵麻木之中再次半跪了下来，将一直趴在他背上睡觉的柳蓝欣震了醒来，柳蓝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脸上已经是梨花带雨，未干的泪痕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极为明显，睡意惺忪又满含委屈泪水的眼瞳让刚刚回头的白路不由得心中一颤，随即连忙偏过头去，想要再次站起，却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在剧烈地颤抖。

　　“我们到了吗……”柳蓝欣轻声问道。

　　“还没呢……”心中已经泛起绝望的白路不由的一声叹息，但话音刚落，白路微微低垂的额头，却是猛然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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