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驱夫收网

　　看到大嫂毫无征兆地在他眼前昏厥了过去，顿时把齐峻吓魂飞魄散，一面伸手扶着高氏，一面喊仆妇过来侍候，屋里自是一片混乱。

　　在院子外面的舒眉听到了，二话不说，带着人便冲进了内堂，指挥何嬷嬷帮忙把大嫂扶到床上去。

　　谁也没留意到，刚才高氏所坐的锦榻旁边的案几上，放置一只红漆匣子，匣子上面的有一封尚未打开的信。

　　待众人七手八脚将高氏扶上床后，舒眉便安排人到前院去，恳请守在府第门口的士兵将擅长疫症的侯太医重新给请来。

　　随后，她又指挥下人，要将屋里的陈设一一清理出去。这等犯险的差事，自然由得过疫病的人来做。只见何嬷嬷走到案前，收拾起上面的杯盏和杂物。正要拾起那个匣子时，旁边的齐峻突然出声阻止：“把信封先放下，这东西想来很重要，你把那信封打开，让爷检看一番再收走。”

　　舒眉一眼扫了过去，被何嬷嬷此时拿在手里的，正是自己丢失多时的休书。

　　这东西近日来让她心神不宁，寝食难安。为了消除隐患，她筹谋多日，甚至不惜求助林家，给她找来能引发相似症状的药粉，先是让紫莞沾上试探了高氏，后来又设计让丹露苑的主仆，跟着也发作了。这番动作可谓让她殚精竭虑，甚至动用了不少林家的关系。

　　若不是高家势力摆在那儿，也轮不到舒眉来动手。此次紫莞偷走她的东西，恰逢全府被强行禁闭，才让她寻到机会……

　　顷刻间，舒眉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成败在此一举，希望昨晚对齐峻说的那番话，还能起些效果。更期盼一切顺利。将高氏打个措手不及，让她灰头土脸，在府里从此没法继续兴风作浪。最理想的结果，让世人知道齐家没人跟她一条心。

　　想到这里，舒眉径直走上前去，假意劝说夫君道：“大嫂的东西，你一个大男人去看，怕是会有不妥吧？！”

　　齐峻把目光朝妻子一横，说道：“有什么不妥的？！大嫂本来就是要拿给我看的。”

　　舒眉一脸无奈的表情，只得由他去了。还吩咐何嬷嬷道：“还不赶紧把信函展开，销毁之前，定要让爷好生检查检查。大嫂以后便是问起来。咱们也有个交待不是？！”

　　齐峻点了点头，对妻子的善解人意，心里颇为感激。

　　何嬷嬷依言把东西打开，齐峻将头凑近去一瞧，面上顿时出现错愕表情。忙将妻子也叫过去看。

　　舒眉仔细瞧过之后，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指着那东西，语不成句地叫道：“这…这……东西怎么会在大嫂这儿的？我…我……明明被收在竹韵苑……床脚底下暗格里放着。”

　　“是你的东西？”齐峻一时愣住了，又惊又怒，“怎么可能是你的东西？明明上面是大哥的笔迹！”

　　舒眉扫了他两眼。一脸镇定地答道：“上次从马背摔下来后，我便想着离开齐府，大哥为了安抚我。给我立下了这字据，留我在齐府多呆两年。”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齐峻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道，“他…他明明让我留住你，为何又给你出具这样东西。大哥到底在想什么？”

　　说完，只见男人耷拉着脑袋。一副落魄的样子。

　　舒眉瞅了瞅他，腹诽道，这下该清楚了吧！到底是谁要休了谁？！看你还要不要端出那副骄傲孔雀的模样。

　　齐峻沉思了半晌，一把抓住舒眉的手，质问道：“你为何要让大哥写这东西？”

　　舒眉斜睨了对方一眼，淡淡答道：“妾身以为，昨天晚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夫君你或许该问的，妾身的东西为何会在大嫂这儿，还被她大张旗鼓地拿出来给你瞧？”

　　齐峻顿时愣住了，回想着高氏拿出这东西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

　　“……你大哥估计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他还提前做了防范。万一哪天陛下忌讳齐文联姻了，也好让你了结了这段关系。这不，他在祠堂祖宗牌位底下，备下了这样一件东西。那天，嫂嫂去祖宗跟前敬香，求他们保佑你大哥时，无意间发现了这个……”

　　不知该信谁的话，齐峻耳边接连响起，妻子昨天跟他说的和之前大嫂的话语，他不禁有些糊涂了。

　　“你能拿出什么来证明，这东西是大哥交到你手里的？”

　　“相公可曾记得，昨晚我就讲过，要提前离开齐府的话？当时我还说，一年半之后你便会明白了。相公，不信你看这上面的日期。”舒眉伸出手指，朝休书的末尾比划了一下。

　　齐峻低下头去，果然——那儿是来年的日子，对妻子的话他又多信了几分。

　　“你的东西，为何在大嫂那儿的？”齐峻抬起头，一脸困惑地望向她。

　　“那你得问问大嫂才行。”终于问到了重点，舒眉暗松了口气，花这么多功夫，总算没白费。

　　望着妻子倏然轻松起来的表情，齐峻的疑问更多了。可是没让他想多久，外面便有人禀报，说是侯太医请来了。齐峻忙起身出去相迎。

　　侯太医给高氏作了一番诊断后，拧起眉头朝齐峻两口子说道：“别的府里早就解封了，怎地贵府染病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

　　齐峻也是困顿不已，前些日子他不在府里，不能解答这疑问，他转过头望向舒眉，等着她的解释。

　　舒眉面露苦笑，对侯太医请教道：“老大人您觉得，这症状跟前次哪位的比较接近？”

　　侯太医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对他们答道：“跟上回婢女的样子很像，贵府不是把人都送走了，怎地还没清除干净？”

　　“上回的婢女，是哪个？”齐峻想到妻子说起过的情况，不由喃喃道，“丹露苑最后一个染上的是琴儿。不过，她已经送出去都快半个月了，怎么还会拖累大嫂的？”

　　侯太医一脸怔忡，朝两人望了望，说道：“不是才三四天之前吗？怎会有半个月之久？”

　　舒眉嘴角抽了抽，朝齐峻解释道：“太医指的是咱们院里的紫莞姑娘，她是最后一个送出府的。”

　　齐峻不解地问道：“紫莞的症状跟大嫂一样？难道是她们之前有过往来？”

　　舒眉摇了摇头：“大嫂这卧病在床有快一个月了，紫莞之前一直在忙咱们院子搬东西的事，哪里会碰上？”

　　侯太医一旁提醒道：“疫病一定得找到传染源和传播途径，不然，后面还会有人中招。不知那丫鬟发病前，跟国公夫人可曾有过接触？”

　　齐峻扭头地望向妻子，求证道：“之前，你可有派紫莞给大嫂送过什么东西？”

　　舒眉忙让人叫来施嬷嬷，拿原话问责于她。施嬷嬷回忆了半天，最后摇头否认：“咱们院里的人刚搬到茶香苑，涂妹妹送走后，人手本就不够。大夫人一直在丹露苑养病，老奴哪敢派人去打扰她？就是有联系，也是让人将她们院里的菊儿姑娘叫过来的。”

　　齐峻忙问道：“菊儿她现在有没有事？”

　　施嬷嬷摇了摇头：“菊儿姑娘好着呢！就是进了咱们院里，也是避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齐峻眉头一挑，他脑中疑窦一闪而过，随后便让人将菊儿叫了进来。这时，舒眉走到丈夫跟前，跟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齐峻脸色顿时大变。

　　这事不查访清楚，怕是没有办法交待了。

　　这侯太医在京中高门大户之间行走多年，且已经知晓，紫莞是他竹韵苑的贴身丫鬟。闭户休养大嫂莫名染上疫症，今天若不查访清楚，只怕明日就有对齐府不利流言传出。高家也会上门问理，说他们趁着疫病流行，借机谋害他大嫂的性命，也不是没可能的。

　　齐峻对伏在地上的菊儿，声色俱厉地喝道：“大胆奴才，主子一生病，你们便无法无天了！老实交待，你们当中是谁，平日里对大嫂积有怨气，将病人用过的东西，故意带到丹露苑害大嫂的？今天不给小爷交待清楚，小心我将你送回太尉府，让亲家老爷发落……”

　　菊儿扑嗵一声跪下，大叫冤枉：“自从琴儿姐姐被送走后，奴婢跟程嬷嬷贴身伺候夫人，平日里除了安排我跑跑腿，这四五天来，程嬷嬷和奴婢都没出过府里。”

　　在旁边，舒眉忙不迭地问道：“之前，可曾到有人到过你们院子里？”

　　菊儿睃了齐峻一眼，摇了摇头，心虚地垂下脑袋。

　　她是高氏的贴身丫鬟，责任重大，主子染病她难辞其咎。

　　没想到那贱蹄子，自己染了病不打紧，还连累夫人中招，让丹露苑满院子的奴才给她背黑锅，世上哪有这般没天理的事儿？！

　　她虽然是高府的家生奴才，而平日里得夫人的赏赐，还没紫莞接的多。听说主子还托她娘家兄弟，关照对方父亲铺子的生意。

　　紫莞是齐府的家生子，若是高家真追究起来，四爷自然交出自己，当替罪羊来为齐府脱责。只怕夫人到时还未醒来，她要命赴黄泉了。一条小命说没就没，还要连累在高府当差的家人。

　　之前只是对紫莞有忌恨，想到此时还要替她背罪，被人当成棋子牺牲掉，菊儿悲愤之余，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ps：

　　这是3号的一章，4号的任务将在晚七点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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