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找回王冠后，李相柳和老国王都没有想象中激动。
李相柳拧起眉头，表情更加严肃，甚至有些疑惑不解。
王冠是怎样落在王后手里的？究竟从什么时候……还是一开始就想错了？
老国王平复众多声音，又说：“她对我如此忠贞不二，我却忽视了她数十年。直至今日她替我找回王冠，我才发现她兴许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
他语气不免一顿，“人。”
老国王继续说：“可怜的王后啊，曾经美丽的少女啊，请告诉我吧，你所求何物？”
王后的目光有一瞬间陷入回忆中，想起一些虚幻的过往。
很快，她回过神来，温婉道：“陛下，我没有野心，既不想要王位，又不想要疆土。我只是个可怜的女人，渴求她丈夫的真心，所以……”
公爵们纷纷冷笑，冷言冷语讥讽：“不想要王位？真是好笑。”“不想要王位为什么不把王冠交给殿下？”“可怜的女人？可恶的女人！”“王后包藏祸心！”
……
老国王撇开了视线，“所以？”
王后极快闭上眼睛，藏住自己的心碎，再睁开时，温柔地说：“请让我单独进入陛下的寝室吧，我只想为你再打扫一次寝室罢了。”
老国王身后的卫兵出现了一瞬间的肃穆，他们齐齐向前一步，好像下一秒就要把王后拖下去。
王后吓退一步，身后恍如撞上一堵高墙，她慌张转目，耳畔掠过一句低语，“别怕”。
李相柳站在王后身后，只说了两个字便给了她莫大的底气。
王后长松一口气，“陛下，请满足我这微小的心愿吧。”
老国王制止了卫兵，同时也制止了一场冲突。
“我必须满足你这个低微的愿望。”老国王说，“因而你是善良的王后，而我是个不称职的国王。我只能赋予你所求的，字面上满足你的意思。”
他轻轻道：“去吧，乐儿，辛苦你了。”
紧接着一句“恭喜”从李相柳耳边掠过，他愣了愣，眸光扫了周围一圈，克伦斯公爵面露僵硬的微笑，同其他不情不愿的公爵一起鼓掌。
李相柳忽然有一瞬间的出神。他一低头，目光下沉，竟发现自己也加入鼓掌的行列里。李相柳扭过头去，眼底浮现惊讶之色。
克伦斯公爵眼里赫然出现自己微笑的面容，生硬中还带些诡异，仿若不得已而为之，极为不情愿地笑了下。
掌声一顿，李相柳猛然回神。
王后飞快从众人视线中退出，有了老国王的许诺，她可以单独前往寝室。
李相柳看着王后飞快离开的背影，断定她绝对是冲着那把匕首去的。
“你无所谓吗？”李相柳冲老国王喊道。
蛇身匕首不是号称征服大帝的弱点吗？征服大帝本人怎么不在意？
身边卫兵的情绪都比老国王激动。
无奈，他们一个捧着王冠，另一个守在老国王身侧。特别是李相柳在场时，无一能抽身而去。
卫兵越着急，老国王就越淡定，他慢条斯理道：“我无所谓。”
“你早就知道了？”李相柳眯起眼睛，走到老国王身侧，瞥了一眼卫兵捧着的玻璃罩子。
没等老国王回话，李相柳打算趁卫兵不备，眼疾手快地掀起红毯。
谁料才碰到面料，捏了一个小角，手腕就被老国王制住。老国王挡在卫兵跟前，吩咐道：“拿走，让梅洛夫医生看着。”
李相柳笑了，“所有公爵都能看，就我不能看？”
目送卫兵离开大厅，老国王扔开李相柳的手腕，“确实。”
李相柳反手扯住老国王的小臂，不让他拉开距离，“里面不是我那晚看见的王冠对吗？”
老国王盯着他不说话，半响，才开口：“王冠已经找回，怎么丢的不重要。”
“对我来说，很重要。”李相柳颇含深意地轻笑一声，“你还欠我三个要求，我可不能轻易放过你。”
李相柳断言：“从一开始，王冠就丢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契机，让你公开宣布王冠失窃。”
他稍稍用力钳紧老国王的手臂，“第一次见面你就利用我，你明知那顶王冠是假的，还让我取来，再让我误会是自己弄丢的。掉下去也是意料之中，因为它小了一圈，根本不合适！以那种速度掉下去，你不可能反应不过来，除非是你故意丢下去。”
李相柳问：“是不是从我爬进寝室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让海蛇潜伏在草丛里，准备回收王冠了？”
老国王沉默不语。
他继续说：“所有人，包括我，都差点以为王冠在那一夜丢失。你这算盘敲得挺响的啊，我是什么都没做，什么好处也没捞着，莫名其妙倒成了挡箭牌，我很不爽啊。”
他笑道：“我漏了哪一点没说？你需要补充吗？”
老国王只言不发，因为李相柳说得没错，除了一点，这算盘……不是他的。而他没兴趣更正。
李相柳等了等，将老国王的沉默当作默许，“偷王冠的是王后吗？让你愿意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圆这场戏？相当于将王冠拱手让人，监守自盗。还说我不要命了，你不也在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
公爵们什么都听不明白，唯独老国王有监守自盗的嫌疑，这句话公爵们听得清清楚楚，于是他们纷纷冒头。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殿下说的是真的吗？”“陛下你的声望值降低了。”“陛下你怎么能这样做？”“陛下，这可太让国民失望了，他们爱戴你，尊敬你，你竟然……”
……
老国王甩不开李相柳的手，阴沉道：“证据呢？谁能证明？我可不会说什么海蛇语。”
“要是有人在我眼皮底下盗走王冠，我必定会呼唤我的卫兵。”老国王拖出卫兵。卫兵即刻点点头，“这种事情陛下不会隐瞒我们。”
李相柳嗤笑一声，“我当然没有证据，在这个逻辑严谨的世界，海蛇不会说人话，它的供词理所当然不足以成为证据。谁会想象一条海蛇会去偷盗王冠？”
“目击证人只有我和你，也没什么铁证如山的证据，事实根本无从考证，你一口咬定我是编的，我也无从辩驳。倒不如说，我必须给卫兵和公爵一个合理的动机，才让我的证词勉强有一丝可信度。”
“太麻烦了不是吗？”李相柳死死拖住老国王，“由此我想到另一个方法。”
老国王眼神一凌，反手拽住李相柳的手臂，两人暗自较劲，老国王似乎察觉到什么，“你不可能猜到的，不准说。”
公爵们集体向老国王施压：“什么方法？”“无论殿下说什么，我们都会相信你的！”“就算陛下否认，我们也会站在小王子这边！”“殿下去做吧！”
……
李相柳伸手一拽，将老国王拉到极近，做了一件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情，碰了碰老国王的耳坠。
金属的残月耳坠落入指缝中，暖暖的，还带了些温热。
李相柳的食指顺势蹭了蹭老国王的耳垂。他陡然拔高了声音，向所有人宣布，“你被威胁了。”
老国王倏然一怔，表情瞬间呆若木鸡，浅褐色的眼睛无比震惊地望向李相柳，声音一窒，“你——！”
【“……你不按套路出牌！”你的声望值降低了。】
老国王不敢置信地看着李相柳，久久没从‘被威胁’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你以为我会说什么？”李相柳挑眉。
“只要我证明你被威胁了，你的所有行为动机，包括你的供词都不可信！你的话不可信，这比什么都好使。”他信誓旦旦地说，“你一定被威胁了！”
公爵们震惊：“怎么会？”“这可是征服大帝啊！”“这可是陛下啊，谁能威胁陛下？！”“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
七嘴八舌中，老国王出现些许慌乱，好像从未应对过这种情况，他愣愣地否认道：“我没有。”
微弱的声音淹没在人声里，只有李相柳听到了。
他狡猾一笑，早已想好反驳的话：“你骗我。我的声望值根本没有降低，你甚至不肯真的让我背锅。”
李相柳细数今天的经历，“你还骗我。把铃兰扔掉偷偷解开我的毒性，别忘了我跟你打得浑身是伤，一转眼全好了。你骗了所有人说你想杀我，但你骗不了我，你干嘛要做那些让人误会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你在骗我。你不仅不想杀我，还想捧我为王！”
“啊这……”公爵们倒吸一口凉气，“小王子怎么知道的？”
李相柳振振有词，“骗我，是要付出的代价的。这不，被我抓包了？我也想配合你演戏，但你这个老骗子，被戳穿就不理人，还喜欢翻脸不认人。怎么办，我玩不起，我不能让人误会你。”
老国王压了压眼帘，躲过李相柳的逼视，气愤地骂道，“让你揭穿我，没让你这样揭穿！”
公爵们慌了，“谁能威胁征服大帝？”“谁敢威胁陛下？”“我的天啊！陛下竟然被威胁了！”“用什么威胁？陛下不是没有弱点吗？”“陛下的声望值降低了。”“这……快把陛下保护好！”
……
老国王躲过李相柳的逼视，却躲不开他的手指，又被众人的气焰一压，脸上便出现被众人欺负的气结。
公爵都站在李相柳这边，导致老国王的话根本没有可信度，他挣扎道：“我没被威胁，谁能威胁我？谁不要命了威胁我？”
李相柳闷闷一笑，撩了撩老国王的手指，星眸一弯，笑容便格外灿烂真诚，“无关紧要。重点是，我不信，他们也不信。现在，轮到你证明自己没说谎了。”
他伸手一拽，勾住老国王的脖子，眸光浅浅扫过老国王殷红的脸庞。
李相柳明明只冲老国王喊，声音却传遍了大厅：“你要是没被威胁就跟我舌吻！”
【“……”你的声望值降低了。】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安静了，公爵们鸦雀无声。克伦斯公爵往前解围的步伐一顿，默默地收了回来。
良久，寂静的大厅里，不知道谁多嘴喊了一句，“舌吻就舌吻！陛下肯定没有被威胁。”
又不知道谁掺和一句，“有本事陛下就跟小王子舌吻！”
公爵们突然就拱起火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陛下也没被威胁！亲就亲！”
【“……你妈的有本事你亲啊？”你的声望值降低了。】
老国王的脸色唰一下变得非常……耐人寻味。
李相柳环顾一周，笑眯眯地问道：“大概没人敢代亲了吧？”
公爵们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敢不敢。”
他拨过老国王的脸，张扬的目光望进对方的眼底，坏笑道：“你敢吗？”
老国王涨红了脸，连耳根都熟透了，隐约露出几分慌乱和无地自容。好像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第一次尝到任人宰割的滋味。
老国王的脸色煞红煞白，眉睫一颤，恼怒地剜了李相柳一眼。
声望值没有降低是吧？降得还不够低是吧？
【“……我也不敢。”你的声望值清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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