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李相柳对征服大帝的故事没有兴趣，但每个说故事的人都喜欢从头说起。
终于，他听到了重点，赶紧岔开话题，追问：“这两把匕首怎么分辨真假？”
王后张了张嘴巴，却又生硬地合上，不得已般说出另一番话，“关于这两把匕首，拥有太多谣言了。就好像故事里的公主编造了数百条虚假的消息，统统传到了现实里。”
王后说：“传言真正的蛇身匕首锋利无比，能轻易杀死征服大帝。又传言，真正的蛇身匕首钝得连纸都不能捅穿。但毫无疑问的是，虚假的匕首染过血，有人用匕首自杀了，她的血玷污了虚假的匕首，却给匕首开了刃。于是再听到这个故事的人就编纂，这把匕首让人忍不住自寻死路。”
王后继续说：“这两把匕首从不分开，如果有人想偷走匕首，无法分辨真假的偷盗者，强行偷走两把匕首，虚假的匕首就会发动恶毒的诅咒，让偷盗者用匕首自尽。”
李相柳一顿，没想到自己竟然无意中逃过一劫。
他继续问道：“要是偷盗者只偷一把匕首呢？而那把匕首就是真正的匕首。”
王后答：“倘若偷盗者能分清匕首，自然相安无事。倘若偷盗者不能分清匕首，那虚假的匕首就会呼唤偷盗者：它才是真正的匕首，请将它带走吧。”
李相柳嘀咕道：“只要利用一下这个机制，岂不是很简单就区分出真假匕首？”
王后笑了，好像在嘲笑他的天真，“我的儿子啊，假如你带走虚假的匕首，只有自尽身亡一种下场，还怎么会拥有第二次重选的机会？假如你带走真正的匕首，你怎知虚假的匕首是如何呼唤你的？它究竟是装成真正的匕首在说话，还是装成虚假的匕首在说话？”
“更重要的是，虚假的匕首会守卫真正的匕首，偷盗者乃至同伙都会被虚假的匕首轻松消灭。几十年来，它从未丢失……”
王后一窒，猛然改口，“这只是一个民间故事，我的儿子啊，你不必较真，这两把匕首一点都不可信。”
李相柳眯了王后一眼，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侍者们说陛下是故事里的征服大帝，母亲，你觉得呢？”
“陛下不是故事里的征服大帝。”王后否认道。
她摇了摇头，却无比坚定地说：“他就是征服大帝。”
李相柳稍稍侧目，又问：“那母亲是那位公主吗？”
“我吗？”王后的嗤笑声转瞬即逝，老去的容貌挂着凄婉的微笑，话音里藏着失落，“我曾是公主，但不是故事里那位公主。”
她的嘴角忍不住下沉，也依旧强扯着唇线上扬，如此来回两三次，任谁都看出来她不想笑了。
“再美好的人也会被冷漠消磨殆尽。”王后笑着抱怨道：“善良美丽又勇敢的公主，哪里有这么完美的人啊？”
李相柳抿了抿嘴唇，突然停了下来，“母亲，不想笑，就别笑了。不想见到陛下……就别去了。”
王后始终落后一步。
他有些恍惚，忽然想起老国王写给王后的信。
乐儿，不爱吃鱼，就别吃了。
老国王会说乐儿，不爱笑，就别笑了吗？
王后看着李相柳，眼里藏着心碎，她的嘴角再次平复下来，用微扬的笑意掩盖，“我心急的儿子啊，你须小心。”
李相柳问：“小心什么？”
“小心别太像陛下了。”王后笑了笑，叮嘱道：“小心别变成了他。”
说完就用一个蹩脚的借口，踏上了另一条路。李相柳盯着王后疲惫的背影，幽幽叹息一声。
直至王后消失在转角处，他才继续靠近海边。走到一半又听到匆匆走过的侍者说。
“国王陛下的病情终于好了！他要搬回宫殿的寝室了！为了庆祝病情康复，今晚陛下还要举行盛宴，邀请每一位公爵贵族参加！我们要赶紧准备晚宴才行……”
李相柳竖起了耳朵，逮住侍者问：“海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晚才说病得快要死了，怎么今天就康复了？
【由于你的关心非常滞后，并阻止侍者准备晚宴，你的声望值降低了。】
侍者虽然不喜欢这位任性的王子，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了：“听闻陛下今早望见海浪将一位少女送到海滩，陛下觉得这位少女非常美丽，以致于他的病情有所减缓。当陛下真正见到少女时，病情痊愈了！”
李相柳的笑容挂不住了，“美丽？痊愈？”
颜值治国，颜值治病是吧？他治不好老国王的病，不能收买人心，因为他不够帅是吧？
可能是他“你在说屁话”的意向过于明显，侍者不得不补充，“这就是爱的力量啊！像殿下这种人……是不可能理解的！殿下应该发自内心替陛下高兴，而不是质疑陛下是怎么好起来的！”
李相柳只听到了一个字：“爱？”
侍者瞟了周围两眼，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听闻……陛下非常喜欢这位少女。”
他提取关键词有一手的，“……喜欢？”
侍者点点头，劝道：“假如陛下真心喜欢那位少女，我们应该为国王陛下送上祝福。”
爱河这次没有浮尸，但爱河改流。
浮尸震怒：喜欢别人可以，喜欢他不行？什么人那么厉害，让八十岁老汉主动可以？
他冷笑连连，阴阳怪气道：“是是是，爱情的力量可真伟大啊！”
【由于你愿意祝福老国王的新恋情，你的声望值提高了。】
侍者听后非常感动，“殿下……你……你真的开明，希望王后也如此开明就好了。”
可李相柳不想要这种声望值，也不想要这种开明，“陛下在哪里？我要见他。”
侍者高兴地告诉了他，“陛下搬回宫殿了，就在殿下的寝室附近。”
李相柳：……等着！
他掉头就跑回宫殿，怒火洋溢在脸上，哪管身后的侍者追得气喘吁吁。
最后他连门口都不走了，直接翻墙越过恼人的距离，将侍者远远甩在身后，差不多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回到宫殿里。
其余侍者见李相柳来势汹汹，不敢拦也不敢惹。
李相柳匆匆跑过寝室，却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刹住了脚步。
“爱儿？”
她站在李相柳寝室门口，好奇地打量高大的拱门。一听到李相柳的声音，她轻快地转过身来，晃动了一整头漂亮的粉色卷发。
她眨了眨眼睛，蓝宝石般的眼睛灵动闪耀，在见到李相柳那一刻，她兴奋地笑了出来。
那笑容十分灿烂纯粹。
原本漂亮的鱼尾，变成一双纤细的长腿，被层层纱裙掩着。她不说话，一直冲李相柳甜甜地笑着。
李相柳脚下生风的步伐终于慢了下来，他走到爱儿跟前，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他眼尖地望见卫兵捧着裹着匕首的黑布，跟在老国王身后，从楼上的长廊走过。
还差一小段距离，他们就会回到寝室。
李相柳与老国王对视了一眼，而后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了脚步。
【你的声望值没有理由地降低了。】
【你的声望值没有理由地降低了。】
【你的声望值没有理由地降低了。】
没有理由是吧？
李相柳微笑：……等下就给你找个理由。
他扔下一句，“你在这等我一下。”扭头就追老国王去了。
李相柳像一阵海风从爱儿身边掠过，她按住了似乎想跟李相柳一起离开的头发，下意识张了张嘴巴。
爱儿没有喊住李相柳，因为她知道李相柳肯定会折返。
待这阵风平复，爱儿凝望着李相柳离开的背影，守在原地乖巧地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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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柳急切地敲响老国王寝室的大门。
在门彻底关上前，卫兵已望见李相柳狂奔过来，但他往身后看了一眼，点点头，好像听到什么命令般，径直关上大门。
李相柳急了：“别说什么病重的鬼话，你宣布康复了！你没有理由不见我！”
一分钟后，卫兵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大门。
李相柳脚步一动正要闯入，却被两位早有准备的卫兵拦了下来。
门缝飞快开启，又飞快合上。
他只来得及往门缝里看上一眼。
老国王还是像那晚一样坐在阳台围栏上，浅褐色的眼睛眯了眯，漫不经心投来一瞥，随后转过头去，留给他一个白花花的后脑勺。
这一眼让李相柳什么火气都消了。
李相柳扭扭捏捏：……爱河考虑过分流吗？
卫兵学聪明了，好说歹说，“殿下，今夜为了庆祝陛下康复，将举办一场晚宴。陛下，公爵大人，贵族大人，不少侍者，平民都会出席。”
“到时候再看，到时候看个够。”另一位卫兵跟着哄道：“殿下忍忍，国王陛下正为今夜晚宴准备，现在就不要打扰陛下了。”
“对啊王子殿下，也请你回去准备今夜的宴会吧。”卫兵附和道：“最近城堡里传出有关你丢失王冠的谣言，请你今晚佩戴王冠出席晚宴，破除谣言，否则……这么多名门望族在场……你的声望值可是会极大降低的。”
卫兵将‘极大降低’这四个字咬得非常重。
他们边说，边熟练地锁上大门。
李相柳自然把卫兵说的话全听了进去，但他的重点没有放在卫兵的警告声中。
他一下子制住卫兵的手腕，迟疑地问道：“陛下不是好了吗？为什么……还要上锁？”
忠诚的卫兵也是一愣，脸上出现茫然的神色，他们看着自己手中的锁链铁锁，有一瞬间的出神。
卫兵的声音此起彼伏。
“陛下不能让任何人打扰。”“陛下一个人呆在寝室最安全。”“太危险了，总有人想闯进去。”“必须要上锁，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陛下身边。”……
【无能的王子迫不及待见到康复的老国王。但他的王冠遗失了，而这个消息即将在晚宴上暴露。】
【请你尽快找回失窃的王冠，降低老国王的声望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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