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暴风雨 二

　　沈一涵逃也似的跑出来，在小区外拦了辆出租车，跳上出租车就走。刚关上车门，沈一涵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几分钟前，她拼命地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不想也不许自己在母亲面前示弱。而此时此刻，她彻底绷不住了。她也顾不得霍行谦，她现在只想去一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快要哭成泪人的沈一涵，不想问却又不得不问：“姑娘，你要去哪儿啊？”

　　沈一涵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向车窗外。是啊，要去哪里呢？回霍行谦家？回自己家？不，这些都不是她想去的地方。

　　“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我就先一直往前开。”估计司机不是头一回拉像沈一涵这样的女乘客，很平静地说。

　　才晚出来两分钟，就没追上沈一涵。霍行谦坐上车，拿出电话打给沈一涵。可是无论他打多少次，电话那头一直都是无人接听。霍行谦担心极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一涵。他所认识的一涵一直都是那么开朗、爱笑，原来是他太不了解真正的沈一涵。

　　霍行谦先是开车回家，沈一涵没有回来，接着又立刻驱车去了沈一涵家，没人应门。这个时候，沈一涵应该是不会回店里的。一涵，你究竟去哪里了？霍行谦上了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试图寻找到沈一涵的身影。

　　我怎么这么笨。霍行谦想自己真是急疯了，怎么没想到给严思洁打电话。他赶紧从车上的显示屏上的通讯录里找到严思洁的名字，按下拨出键。

　　“喂，思洁。我是霍行谦。”霍行谦在电话里用极快的语速把事情的经过言简意赅地告诉严思洁。“一涵她会去哪儿？”霍行谦焦急得不行。

　　“我想她可能是去海边了。以前一涵心情不好的时候常去那儿散心。你先去那儿找她，如果还找不到，你马上打电话给我。我再想别的办法。”严思洁也很着急。

　　“好，我现在就去。”

　　“霍行谦”霍行谦刚想要挂断电话，电话那头的严思洁说：“我想你今天应该也看出来了，一涵的家就是她的心结，而这个结很难打开。任何问题一涵都能坦然面对，只有在这个问题上她很脆弱，也很无力。我知道你是真的很爱一涵，我相信你能体谅她的苦衷。”

　　“思洁，你放心，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夜幕已经彻底包裹了整个大地，今晚的风很大，海浪不断地拍打着沙滩，发出巨大的声响。沙滩上几乎没有旁人，沈一涵站在海边，风把她的头发飞卷在空中，几缕发丝扫过面颊，她却没有去整理。凌乱的头发算什么，还能乱过她此时的心吗？无论她多么不情愿，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难堪。她只想从那个让她无地自容的地方逃走，逃得远远的。她不想让霍行谦看到这样的自己，她害怕霍行谦会因此而远离她。可是如果霍行谦真的因此而退缩，她又能怎样？她要用什么理由去挽留？即使霍行谦不改初衷，可她怎么忍心让他因为自己而受委屈？那是她沈一涵自己的问题，她凭什么让它困扰霍行谦呢？可是一想到她会失去霍行谦，沈一涵内心就生出一丝绝望。

　　霍行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D市的海边。沙滩很大，他沿着沙滩的一头往另一头走，寻找着沈一涵。很快，他看到了他最熟悉的那个身影。在黑暗的天空和几乎空无一人的沙滩的映衬下，沈一涵的背影显得那么单薄，那么需要被人保护。

　　霍行谦轻轻地向沈一涵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名字：“一涵。”

　　沈一涵一怔。

　　“一涵，你就那么跑掉了，电话也不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霍行谦说话的口吻中没有一丝责怪，有的只是紧张。

　　沈一涵的眼泪又一次涌出眼眶：“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到处找你找不到，后来才想到问严思洁，她告诉我你可能会在这儿。”

　　“行谦，对不起。是我让你这么难堪。真的对不起，你不应该承受这些。我其实早就想到会是这样，但是我却......”沈一涵话还没说完，霍行谦将她的身体转向他，吻住了沈一涵。

　　“傻瓜，别说对不起。”霍行谦双手捧着沈一涵的脸，她的脸颊上泪光点点，眼睛红红的，精致的妆容也有些哭花了。霍行谦心疼地用手擦去沈一涵脸上的泪水，凝视着她的眼睛，接着说：“一涵，今天的事情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委屈。我爱你，所以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是的，你妈妈不赞成我们在一起。没关系，这都是不是问题。我会想办法让你的家人认可我。一涵，我最在意的是你的想法。你会不会因此而退缩？会不会因为这样而动摇？”

　　“我的想法？霍行谦，我的想法你还不知道吗？我就是要跟你一起，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沈一涵有些气恼地看着霍行谦。他居然这样说，居然怀疑她对他的感情。

　　霍行谦重又把沈一涵搂入怀中，满足地说：“一涵，有你这句话，什么问题我都会想办法解决的。”

　　“好，我们一起想办法。”

　　“不过，一涵，在今天之前我从没觉得我的个人条件原来这么差。看来我应该好好反省下。”霍行谦的话一下子让沈一涵破涕为笑：“霍行谦，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喜欢看你笑。你难过，我比你还难过。”

　　霍行谦的怀抱总能给沈一涵带来安全感，让她不再害怕。沈一涵心中暗自想定决心：不管母亲再反对，再怎样刁难霍行谦，她都不在乎了。霍行谦就是她想要的全部。

　　第二天，严思洁给沈一涵打电话。两人约在涵咖啡见面。

　　得知后来的事情后，严思洁长舒一口气：“一涵，霍行谦真是爱屋及乌。换作别人不一定能做到。你是真的捡到宝了。”

　　“这我知道。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跟霍行谦分手。”

　　“于阿姨也真是跟一般人的想法不一样。是，霍行谦离过婚，可除了这一点之外，他还有哪里不好呢？不过，阿姨的脾气我是领教过的。”严思洁想起自己也一直不太被于月茹喜欢。初中的时候，曾经因为一件小事严思洁被王月茹当面数落，丝毫不考虑一旁沈一涵的感受。严思洁如今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思洁，虽然行谦说他会让我妈接受他，可我知道我妈她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从来都是别人向她低头，哪有她服软的时候。我一想到行谦还要继续看我妈的脸色，被我妈奚落，我就接收不了。”

　　“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而且你和霍行谦都是成年人，阿姨再不满意，再反对，也不能阻止你们在一起，甚至结婚。最坏的情况就是跟你断绝来往，不让你们登门。再说，也许情况没这么糟糕。毕竟你是阿姨的亲生女儿，给阿姨一些时间，她会想通的。”

　　“但愿如此吧。”沈一涵安慰自己道。

　　“思洁，别说我的事情了。你和丁远怎么样了？”

　　“还好。最近跟他们父子一起吃过几次饭，上次去了森林动物园。”

　　“你跟丁远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白白浪费了这几年。如果当年你们结了婚，雷雷就是你们两个的孩子了。”

　　“其实，我到不觉得可惜。这几年我跟他各自经历了结婚、离婚，我们都变了，也都没有变。变了的是我们不会像当初那么冲动了，不变的是在我们内心深处都一直给对方保留着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正是这样，我和丁远才可能有机会重新开始。如果我们当年在一起，今天也不见得就一定幸福。人这一辈子，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老天总得让你摔些跟头，吃点苦头。吃点苦头也好，这样人才会珍惜甜。”

　　“你都快成哲学家了。”沈一涵笑笑。

　　“我只是有感而发。”

　　“思洁，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沈一涵由衷地感慨。

　　“你也会的。”严思洁说道。

　　“会吗？我怎么觉得我是任道而重远啊。”沈一涵垂着眼说。

　　“会的，一定会的。我看好你的霍行谦。他为了你能把一切不可能都变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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