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牵引
连救人都显得自己那么弱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而复始的做同一个梦。四周都是光，那刺眼空白令人恐慌不已，血和汗液黏于一起时像是灼烧着整个躯干，而我越发害怕光。
克泽摩是我的养父，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我唯独记得他厚大的手掌抱了我很长时间。在“巫为界”的当下，我既没有巫师的天格，也没有矫健的体魄。每当我挣扎着要开天格时，我总是会大病一场，无疾而终。当我决定做个普通人时，我连活着都够呛。
血统是条河流分支出来很多支脉，每条支脉滋养着土地与万物。所以血统终归是血统，普通的小溪只会依附于川流。克泽一脉从开国时就掌控着军权，恪守着效忠北国而生而死。克泽摩挥刀斩下无数，换来如今北国安定。而我如今所拥有的不过也是依附得来的。
克泽摩的膝下有一对龙凤胎，哥哥叫克泽昂，妹妹叫克泽薇蔚。而凑巧的是，我刚好与克泽昂同岁。作为养子，府里上下并没有对我排外，还因从小弱不禁风的身体让所有人对我更是关爱有加。
可是，我依然是残缺的。
如同我的名字，安洋。
养父忆起过往，说我的亲生父母是他一身的挚友，所以将我带到将军府并不会强迫我入克泽氏，而是冠以最值得骄傲的名字安洋而活。可作为同将军府共生的我来说，我不明白安洋所带来的骄傲，只是想跟昂与薇蔚一样，拥有同一个姓氏罢了。
生来悲观，人们对我越好，我越匮乏。当我变本加厉想要远离人群时，我发现，他们害怕失去我，我便会自责，自责到想这一秒就永远的离开。
关于光的梦境，安洋惊恐的从床上坐起，背后闪电般的刺过。
“啧。”的一声闷哼。
缓过神来发现手里紧紧捏着薇蔚的手，薇蔚轻轻的抚着安洋好好躺下“又做那个噩梦了？”
安洋缓缓点点头。
薇蔚更加温柔的轻抚安洋的脸“没事了，没事了。”然后示意仆人把灯关了，拉开帘子，露出一丝泛着灰的月光。
月光里薇蔚的眼睛疲乏里透着微红。肯定又是因为安洋而哭了一场。
薇蔚握住安洋的手，有些抽泣的说“安洋哥哥，我听他们说，你在朝拜礼救了人，那蛇尾扫过，是昂的话肯定痛得大喊大叫了。你这得多痛啊。”
安洋安慰道“可是遇到那样的情况，是你们都会这样去做的。”见薇蔚还是一脸担忧，又说道“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都顾不着痛，救下老奶奶后，我心里还觉得高兴呢。”
薇蔚听后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当你受伤后，我有去找过那位老奶奶，怕她身体也受了伤。但是但是当我发现时，她倒在了离钟塔不远的位置死了。”
这时，昂一脚踢开房门，带着外面的凉风一阵的坐到安洋的床边。“你说你，出个门都让人担心！”
安洋一时不知该回昂还是惊讶于好好的老奶奶怎么就死了，眉头紧皱的看着昂。
昂见安洋的表情扭曲，薇蔚示意了昂，昂才反应过来“噢，我刚才去问巡逻队的还有巫医，那个老太太死于一种黑咒，已经化成灰烬了。不过内部在查这件事了，毕竟在国巫继承之日发生，消息封锁得太死。”
安洋吞吞吐吐的说出“黑咒？”
黑咒由无袍或者黑袍所诅咒，是一群违背人道的恶魔所研制的咒法。安洋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对一个老太太下手。
“不过安洋哥哥你放心，巫医检查过了，你身上没有任何黑咒的印记。”薇蔚解释道。
安洋又想起了她递过来的车票，先是见到自己的那份乐观，又是到钟声响起时的急切，仿佛一切都像传递某种讯息一般。
他暂且没有把车票之事说出，而是心里有个疙瘩“昂，你记得我昨天才跟你谈过我们成年礼后我想要独自工作生活吗？”
昂点了点头“怎么说起这个？你身体都这样了还想着出去工作呢。”
“你有跟其他人说过这件事吗？”
昂一脸怎么可能“这事薇蔚都不知道，你不是说了等成年礼后会自己跟所有人说的嘛。”
一旁的薇蔚心里咯噔一下，安洋又艰难的爬起身对薇蔚说“抱歉薇蔚这件事我想在成年礼后说的，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薇蔚有些失落又懂事的点点头“恩，安洋哥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的。”
三人随便闲聊几句，看安洋需要休息，薇蔚把红茶摆放到床旁的桌上，亲吻了安洋的额头道了晚安后便拉着昂离开了。
看着天花板愣神的安洋，回想起这位老太太很是眼熟，但他又确定他从没有见过她。她所递的车票真的只是凑巧吗？或者说年迈之人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能笑得出来吗？关于黑咒更是令人一头雾水。
他从枕头下取出那张已经损坏的车票。
手指摸着票面上能感觉有咒纹的凹凸，鼻尖嗅了一下有股淡淡的桂花香，除此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他轻闭上眼，回想如果他是这位老太太，慢慢描述着。
“我的腿脚不便，没有带任何朝拜的食物或水果，拥入人群，人们都会循着巨蟒的轨迹走动，可我出现在蛇尾会摆来的位置。为什么？因为我在等。等什么？等死或者说等谁的出现！”
那就解释得通，为何老太太被救下后神色紧张但见到自己时突然笑了起来。
安洋睁开眼打了一个响指。
自语道“那这张车票就是她等的原因。”他决定明天就去查这张车票。
不过止痛药的作用下，又有些犯困，纵使还想理出些什么，也还是不知道不觉就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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