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狭路相逢

　　“我看见他了。”

　　墨七将焦柳反手一收，迎着正午的阳光，微眯着眼凝视着云褚的方向。如果没有认错的话，那应该就是狐族仅存的三太子云褚了。根据秋叶阁的调查，十年前大火焚遍离原的时候他正在北黎宫廷中做质子，因此躲过了一劫。

　　言夜回忆了一下，虽然记忆已经所剩无几，但那个人的名讳，他这几年也算是常常听见。听闻自狐族灭亡后，云褚逃脱了北黎王的追杀，回到了已是废墟的离原。之后，北黎王曾多次派兵围剿，却总是无功而返。可以说，只要踏入离原地界，就再没有人能对抗他了。

　　墨七垂眸望着脚底的焦土，手腕的桃木镯一直闪烁着红光。秋叶阁主林婧曾经说过，“云褚是一个能够操纵怨灵的可怕的人”。这里是狐族的宫城废墟，只怕连他们呼吸着的空气里都充斥着狐族怨灵，所以，桃木镯上的相杀蛊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只是，云褚这个名字，为何念起来总有些熟悉？

　　她脑中正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感觉有强大的压迫力逼近，多年的对敌经验让她的动作先于思维做出了反应，身体迅速后撤一步，右手将焦柳连剑带鞘一道横在了胸前。

　　这时，她的眼前有白光一闪而过，原来是言夜抢身而出，兔起鹘落之间，止寒剑的剑尖已然抵住了来人的脖子。

　　废墟之上的风似乎大了起来，呼啸着穿过废墟。风中仿佛带着无数的哭声与嚎叫，墨七的心没来由一窒，竟隐约在来人的眼里看到了炽热的火光——不，那不是火光，那如火苗一般窜上眼眸的，分明是深入骨髓的仇恨！

　　宽大如祭服的白袍，邪魅如妖物的血印，云褚从百步外出现在二人面前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整个离原之上都是他的子民化成的怨灵，他虽未修习过术法，却能通过额心的血印随心所欲地操纵怨灵。但他心里清楚，操纵怨灵尚需一句话的时间，而言夜刚才刺出的那一剑已经快到让他没有任何时间召唤怨灵，那一剑，是他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言夜的武功之强，可见一斑！

　　不过，既然他是此处的王者，也不会就在这样被言夜一招得手。他起先一动也不动地任言夜的剑尖抵着，随后，又蓦然低笑起来：“若不是在离原，我只怕已死在你的剑下了。”

　　随着落下的话音，仿佛有无形之手拨开了止寒剑，有风拂过，言夜眼前一花，云褚竟已不在他面前了。这时，身后传来划破空气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墨七出手了。

　　墨七一剑直刺云褚，而云褚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身子就不紧不慢地往后一飘。她手腕一扣，焦柳由直刺变做横扫，而云褚广袖一挥，手无寸铁却格住了她的攻势。谁知有莹蓝的光猛地从焦柳剑上刺出，那是它吞吐的剑气。

　　云褚眼神一变，躲闪不及，一缕长发被剑气削断，只能堪堪后撤而已。他明明可以出手攻击，却一直只是防御。

　　这时候，一抹玄色从她身后跃出，几乎是同时，止寒化作一道寒光，倏地朝云褚刺了过去。那一剑犹如划破黑夜的闪电一般，在这满是怨灵的离原之上，云褚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子民因疼痛而发出的尖叫——可是，怨灵本就是虚体，又怎么会感到疼痛？被注满强劲内力的止寒剑刺穿身体的怨灵们，就只有在尖叫声中归于忘川。

　　云褚看见言夜，眸子里便满是怒火。他沉着脸色，身子往后移去。

　　墨七收回焦柳，飞身跟上。言夜也不任他离去，足尖一点便借力腾起，眼看着就要刺中对方，云褚却面不改色地一挥手，微风拂过之后，那已至眼前的剑竟像是刺在了盾上。那看不见的盾甚至还给了言夜一个力道，将他震得往后一退。

　　这时墨七伸手在他身后撑了一把，让他借力恢复了平衡。

　　唯有极强的武学才足以对抗术法，否则无异于以卵击石。言夜的武学造诣足以称得上是极强，而云褚操纵怨灵的能力也是靠血印给的，算不上是术法。因此，二人都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云褚却在此时望向墨七，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悲，“你给他寻来这样好的剑，自己却一直使用那柄毫无亮处的木剑。你待他人，总是这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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